“我看你演得什麼角啊,”商幸堯又開始皺眉頭,“看到慕暖那張臉我真是……”
哥哥大人尋思了一下肚子裡比較有素養的詞語,說道,“難以下嚥。”
我樂了,“好了嘛,但是這個配角我喜歡的。你別提我擔心了。戲必須得演完,這也是我自己對自己負責。等我演完戲了,我就來找你。”
“好。”商幸堯看樣子今晚不住在這裡,還是得回公司。我想,他公司剛起步,現在一定很忙吧,空出來接我一趟,我看到手機震電話都響了好幾次了。
想到這裡,我看著商幸堯寬闊的肩膀,頭又有些哽咽,“其實……你人回來就好。別給自己那麼大力,我沒說非要回到當年的商家,哥,我看了。只要大家都還在就好,團團圓圓不是嗎?”
“但是我要回去。”商幸堯手,重重在我頭頂按了按,如同在給我傳遞力量一樣,“我不可能止步於普普通通的一般人,綰綰,我要商家重新回來。我要這城市再也沒人敢欺負你和商聞。”
他野心那麼大,心又那麼狠。
我輕輕握住他另一隻手,“有你在,沒人敢再欺負我了。”
******
商幸堯走的時候,整個家又空了下來,我環顧四周,忽然間一種不切實際的覺又湧上心頭。
我是在做夢嗎?
好怕夢醒,我哥又不見了,我又跌落泥潭,找不到救命稻草。
翻開手機,看到了黃欽給我發來的訊息,他好像對我哥的份很好奇,連續問了好多。
我發了一句語音過去,“怎麼了?你以前是不是跟我哥見過?”
黃欽頓了頓,給我打來一排字。
見過,不過你哥應該不記得我了,就是一次晚宴見過面,幾年前了。
我想到季存之前提到過黃欽家裡有人當,或許商家沒破產的時候,什麼場合就見過面。
我對黃欽說,“那你想認識我哥嗎?下次可以出來一起跟我哥吃飯呀。”
咦,真奇怪,對黃欽的覺總是那麼親切,像自己好閨似的。我得把江鈴兒也出來一起和黃欽好好深接。
那邊黃欽連連說了兩句謝謝,之後又問我,明天還來不來劇組。
我說必須來,黃欽說,那明天見。
我收回手機,陷沙發裡,整個人一團,茫然地看著正在播放新聞的電視機。
商幸堯不在的日子整整兩年多,我都熬過來了,現在他終於回來了,我是不是可以徹底放下所有的責任了?
我閉眼,腦子裡卻出現了另外一張臉。
他總喜歡衝我冷笑,話裡話外還要夾雜一堆特別扎心的嘲諷,以我傷疤為樂,有的時候就把我看做天秤上的一個砝碼,順手了就把我拿去換取別的利益。
我更用力抱自己。
從什麼時候開始我不喜歡鐘讓的呢?或許在這段長久的追逐裡,我和季存都犯了一個同樣的錯,那就是,經年累月的單相思下來,我們都已經分不清楚自己喜歡的到底是什麼。
是那個一如既往暗的TA,還是那個努力自己的自己。
我將喜歡鐘讓看做一個習慣,可是原來養習慣只需要21天。
原來不是戒不掉,是太輕易養。而我,卻把輕易,當做了九九八十一難。
我想了很多很多,甚至回想到了我們高中,高中時期那些意氣風發的日子,我全帶著勇氣和力量追逐著鍾讓的背影,和季存一起翻牆去隔壁高中找慕暖和鍾讓,回來又各自做各自的幌子,對好臺詞想好藉口,配合何止是默契。
可是到後來,留在我腦子裡的,竟變了季存的臉。
我狠狠抓了一把自己的頭髮,想要徹底擺,深呼吸一口氣站起來去了臥室,剛在床上躺下,手機卻響了一聲。
是季存。
我的心狠狠一,猶豫要不要接通的時候,手指卻不自己控制點下了接通,我慌了神,把手機到耳朵邊上的時候,聽到那邊傳來嘈雜的聲音,可是剛持續了幾秒,那邊立刻切了。
我抓著手機,渾冰涼。
我想,這個夜,註定難熬。
******
“你丫矯什麼啊!”別墅裡,薄止褣恨不得踹季存一腳,看著那個被摔在地上四分五裂的手機,他和陳渡對視一眼,互相搖著頭嘆了口氣,“我還不是看你糾結,替你打個電話過去……你搶手機就搶手機吧,搶回來還把手機摔了……什麼脾氣啊這真是,怕我們又搶你手機回撥嗎?”
薄止褣指指自己,“我能跟你似的這麼稚?”
陳渡拿著酒杯樂,“你還真能。”
季存怒了,“睜眼說瞎話,老子手機都被你和陳渡搶走兩次了!陳渡揹著我解我手機的鎖,被我發現了,你倒好,直接搶我手機給商綰打電話,當老子死的啊!我看你倆就是想看熱鬧瞎摻和!”
薄止褣和陳渡紛紛嘎了一聲,“你……怎麼知道啊?”
季存快被氣得吐,“賠我個新手機。”
“沒錢。”陳渡像個大爺似的往沙發上一靠,“沒錢沒錢,錢都拿去投資江鈴兒新的電影了,沒錢。”
“你那投資?你那洗錢。”
季存看到了陳渡在拍,過去恨不得和陳渡打一架,“拍什麼拍!拍什麼拍你!”
“當然是拍你現在孤家寡人可憐的樣子。”陳渡說,“我發給江鈴兒,那小賤人一定會轉發給商綰,所以發給等於發給商綰看。”
“誰允許你們聯絡商綰了?!”季存一聽這個名字,頭髮都要豎起來了,漂亮的小白臉變得煞白,“我可沒說我和怎麼樣了!”
“你倆不是分手了嗎?”
“沒在一起過。”季存想都沒想,“我能看上那樣的?”
“高中時候還一口一個‘我們學生會文藝部部長除了腦子傻人還不錯,要不是我有慕暖了,不然再大點就有點想潛規則來一波’的是誰?”薄止褣背書似的背了一遍,“男人嘛,三妻二妾的想法就說出來,雖然不道德,但是說出來無傷大雅呀。你別連自己卑劣都不肯承認,那多沒意思。”
季存紅了眼,“那是因為我們學校的太醜了,也就一個勉勉強強能看。不然我能看上隔壁高中的慕暖?我在自己學校裡泡妞不是更方便?”
“說得跟真的一樣。”陳渡一針見,“商綰跑了你比誰都急眼吧!”
季存被陳渡這話說得渾一震,他結上下了,還試圖否認,“我沒……”
“放屁。”陳渡摒不住了,“我和薄止褣都聽見了!那天KTV,商綰喝多了和黃欽走,你在背後罵得那個狠!什麼滾遠點什麼絕,還說不急眼,就差上去和黃欽打一架了!”
季存瞳仁狠狠一,“你怎麼知道!”
薄止褣捂住臉,“暴了……”
陳渡看著季存能殺人的目,咽咽口水,“我和薄止褣這不是……關心你倆程序麼……就……就在隔壁……也,也開了一個包間,看,看熱鬧。”
你直白說你倆背地裡跟蹤他看熱鬧不就得了嗎!
季存:我要殺人。
******
這天晚上我收到了一張來自江鈴兒轉發給我的照片。
我點開來,就看見照片裡季存一個人坐在沙發角落上,側著臉,垂著眼,頭頂昏暗的燈打下來,另外半邊臉便沒影裡。
他就這麼沉默著,彷彿時間停止了一樣。
我幾乎是一,在看見這張照片的時候,盯住照片上季存的側臉幾秒,就立刻小了照片,我問江鈴兒,幹嘛?
江鈴兒說,陳渡發給我的,他肯定是要讓我發給你看的。
發給我看幹啥。
不知道啊,估計是讓你看看現在季存落魄的樣子吧。
我想笑,落魄?他季存什麼時候落魄過?哪怕他整整一個高中都沒追到慕暖,但是誰敢笑話他?他這種出生就帶著環的人,不存在落魄兩個字。
我說,算了吧,以後別發給我看了。
江鈴兒還有些意外,哇,你這麼氣了?真是太見了。
我前陣子表白被他拒絕了。
江鈴兒打過來一個哦。
過了一會,狂發給我無數排嘆號和問號,又轟炸我無數條訊息——什麼?什麼?什麼什麼什麼?!?!?!
你和他告白!你有沒有搞錯——等一等,你不是喜歡鐘讓嗎?什麼時候——等等他為什麼拒絕,不管怎麼樣總之綰綰你不許犯傻聽見沒有!
不許犯傻。
我拿著手機躺在床上,對著天花板自嘲地笑。我的人生真是太混蛋了,幾乎就在不停地犯傻不停地犯賤——好不容易從鍾讓上爬起來,又在季存上摔跟頭。
到底要怎麼做,才能夠徹底好起來呢?
“不過現在商幸堯回來了,你可以安心一點。”江鈴兒給我發了一條語音,“至,有了可以依靠的人,季存他現在威脅不了你什麼了。”
但願吧。
我和江鈴兒又瞎聊了一會,互相道了晚安。剛才的語音裡我聽出聲音清亮不,許是冒好轉。告訴我明天就會重新回來劇組,有什麼八卦又可以當天了了。
我說好,就關了手機。
翻個,我不再去多想別的。日子終究會一天一天好起來的,對不對?
******
第二天我來劇組的時候,發現全劇組的人都提前在劇組等候了,一聽見我下車的聲音,就像一樣跑到門口來圍觀。
連著江鈴兒都早到了。
我一驚。
張導拉著門框說,“商綰啊,你哥哥真帥……要不,來客串唄。”
我這才知道,他們都是來看商幸堯來的。
商幸堯的人格魅力就這麼大麼?人喜歡他的臉我知道,怎麼連著男人都……
“我哥比較低調,不參加這種拍攝……”我無奈地擺擺手,看到了人群中還有站著的季存,他依稀是那副冷漠的表,但是在看見商幸堯的時候,明顯變了變。
我著頭皮挨個打了招呼,偏偏到季存的時候,我們倆眼神對視了一眼,就錯開了,連個招呼都沒有。
商幸堯送我進來,後面跟了一堆人,我看到黃欽站在一邊,想起了昨兒晚上他跟我說的話,立刻上去拉了黃欽過來,“哥,這是黃欽,最近一直跟我拍對手戲,他是這出戲的主角呢!”
“哦,黃欽?”
我哥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教育局那個黃世豪跟你的關係是……”
“是我舅舅。”
黃欽隨口說了一句,“商先生,我們很早以前見過的。”
“不好意思,我最近這兩年出了點事,加上這陣子工作忙,之前見到你沒有認出來。”商幸堯過去和黃欽握手,“重新認識一下吧,黃欽你好。”
黃欽握住商幸堯的手,微微了。
有一天,能和這雙手握嗎?
商幸堯握住了又很快放下,不過他多看了黃欽一眼,可能是想起了以前和黃欽見過的場面,又想確認點什麼吧。
我進場,江鈴兒對我說,“你的戲份快結束了啊。”
我點頭,“是啊,等我為了賀長安一死,我就退場了。”
只是一把季存代賀長安,我就不知道為何特別張,就如同我像是要為了他而死一樣。
我想,一定是我戲太深。
換了戲服,我哥全程就坐在那裡盯著,一臉嚴肅冷漠,就跟一個家長似的,連著我們劇組導演都像是被人盯住一樣,如同在考場被監考老師管著。
我在那裡小心翼翼地拍戲,全過程我哥沒說一句話,導演都不敢開口喊他走。
這……這位家長,您這樣看著,我們拍戲的力很大啊!
江鈴兒倒是很自然地打招呼,商幸堯衝笑笑,“綰綰你照顧很多啊。”
江鈴兒這種纏人一聽,雙眼發亮,“哥哥大人想要謝我嗎?給我打一筆鉅款就好了!”
我大喊,“沒門!沒錢!休想拿走我商家一分錢!”
我哥寵溺地看著我,比起之前板著一張臉的樣子來簡直溫太多,好多人跑來問我,你哥是不是妹控啊?
我無奈地笑,可能是吧?
那你哥以後找朋友可就麻煩咯。
我想了想,說,我哥貌似還沒找過朋友。
黃欽在邊上,真的假的?
真的。我說,從小到大沒見他帶人回家,不過我和我弟也不喜歡他帶人回家,興許他是帶人在外面過夜呢。
黃欽聲音低了下去,應了一聲,又拉我過去拍戲,所有人都圍著我和我哥轉,只有季存一個人,似乎被大家孤立了一樣,遊離在熱鬧的氣氛外面。
他看向周圍,見到商幸堯也在看他,隨後走過去——“你這是,找我有事?”
商幸堯樂了,“你怎麼看得出來?”
“你那個眼神。”季存讓助理拿了一包煙過來,“找個地方會煙聊聊天?”
“正合我意。”
商幸堯站起來,跟季存並排往外走,我轉頭的時候就看到了季存和商幸堯兩個人的背影,有些愣神。
我哥……難道和季存很?
******
“這兩年……”劇場外面,迎著風點燃了煙,商幸堯低了嗓音,“還好吧?”
“你該去問,而不是問我。”季存將煙夾在手指裡,卻一直沒點燃。剛才風大,他嘗試了好幾次都沒點起來,乾脆放棄了。季存看向商幸堯,“你回來,是來帶走商綰的嗎?”
“對,我聽說了鍾讓對乾的事。”說起這個,商幸堯的眼神下來,“不過還得謝謝你,沒有你,綰綰很可能——”
“別謝我。”
季存突然出聲打斷了商幸堯的話,而後他又重複了一遍,“別謝我。”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
季存將臉轉了過去,“總之,我也沒有你想得那麼好。你來帶走商綰,正好,帶走吧。你們遠走高飛,以後我也點麻煩。”
“你……”商幸堯直愣愣盯著季存幾秒,像是在觀察季存臉上的表一般,而後商幸堯忽然間眼神鋒利,“你對我妹妹做了什麼?”
季存白皙的臉上閃過一錯愕。
商幸堯的直覺太敏銳了,他看了周圍一圈,見四下無人,就直接問季存,“你做了什麼?”
那眼神就如同一頭狼。
季存皺眉。
“說!”
“那個被鍾讓打掉的孩子。”季存還是那副表,彷彿天塌下來都沒關係,“是我的。”
空氣在這一刻似乎靜止了幾秒。
商幸堯瞳仁狠狠了,夾在指間的煙就這麼掉在地上,他直愣愣看著季存幾秒,回過神來一把將季存整個人撞在了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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