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陸庭風頭大了,連忙哄道,“哪兒能呢,老婆,我都是為了你好呀,以後家裡和和氣氣的,不比天天婆媳吵架好過嗎?什麼比得上你呀?”
“你這張!”姚波有點惱,又有點,“當著小孩兒的面說什麼呢!”
陸如冰下一秒就學著江凜的流氓腔調吹了聲口哨,“我什麼都沒看見。”
“呸。”姚波家教嚴,就跟著道,“跟誰學的?口哨聲兒流裡流氣的。”
陸如冰把江凜供出來,沒有任何心理負擔,“問江凜學的,您罵他去。”
“這孩子!”姚波嗔怪道,“看著一表人才的,私底下作風不會不好吧?”
陸如冰湊近了自己的母親,一臉如臨大敵的樣子,“您猜對了,還真不大好。”
“冰冰,咱們不能和那種人相啊!”
陸如冰笑了,“他呢,私底下跟我弟弟似的,您說,還喜歡嗎?”
姚波噎著了。
過了一會道,“你就是跟你爸約好了,一個怪我把小兒子寵壞了,一個怪我對未來兒媳婦不好,你們爺倆串通好了!”
“哎喲!哪兒敢吶我們的皇太后!”
陸如冰聽見了手機鈴聲,抬頭往樓上喊了一句,“小陸子接電話啊!手機不接,鈴聲都傳來樓下了!”
陸在清躺。
陸如冰框框拍了兩下紅木沙發的扶手,“小陸子!這兒不是你的私人公寓,你把電話接了,不然轟你出去,就說擾民了啊!”
陸在清的房門還是安靜的。
陸如冰衝上樓,一邊衝一邊道,“就不該讓他這幾天住咱家裡,把他趕回私人公寓去——”
一推開門,就看見陸在清睡眼朦朧地抓起手機按下了接聽鍵,然後對面說了一句話,陸在清啊啊啊啊啊啊啊咆哮起來。
陸如冰嚇了一跳,陸在清啊了半分多鐘,然後道,“楚歌!!”
這倆字,姚波和陸庭風都跟著神一震,走上樓梯,就聽見陸在清坐在床上,頂著一頭鳥窩,對著手機連連道,“後天下午是嗎?好的我知道了!要不要我來提前接你?啊不用了?啊你會開車了?什麼玩意兒一眨眼你都會開車了?不是……我是說,你真冰雪聰明,駕照都考出了。”
陸如冰是聽出了一冷汗。
而後陸在清掛了電話,從鳥窩頭裡撥開眼前的劉海,找到自己的眼睛,扭頭看向門口站著整整齊齊的一家三口,“咋?上班打卡啊?”
陸如冰指著陸在清的手機,“剛剛給你打電話的,是楚歌?”
陸在清有點不好意思,“怎麼了!就是楚歌!意外嗎!”
“意外。”陸庭風說,“祖宗保佑,陸家有後了。”
姚波說,“是不是禮比較貴重,人家心了?”
陸如冰說,“可以啊清清,楚歌找你啥事兒,不會是把禮還給你吧?話說後天可能會下雨,你出門記得帶傘。”
陸在清臉一拉,當場就不高興了,“你怎麼說話呢!就沒想你弟弟點好的嗎?”
陸如冰道,“你還好呢,你全上下哪兒是好的?”
陸在清呲了呲牙,“長得好。”
“嘚瑟啥啊,胎投得好,好好孝敬爹媽吧。”陸如冰翻了個白眼,“起來!姐給你燙頭髮,搞個蔡徐坤同款。”
“我不比他好看麼?”陸在清回頭反問自己站在門口的爹媽,陸如冰又將他的頭轉回去,“坐直了,我給你選服。”
“親姐姐,咱後天才見面呢。”
“我就是給你準備後天的,提前準備出來,然後薰香,你懂什麼你?”
陸如冰丟了背心給陸在清,“去洗澡,出來我給你做面部清潔護理!”
陸庭風說,“快!給他把剃了!不觀!”
陸在清頭上的窩轟的一下豎起來了,“男人的尊嚴休想!”
姚波說,“我去給你泡蛋品,最近瘦了,都不健了。”
當媽的一邊嫌棄楚歌,一邊說,“萬一人家姑娘是個喜新厭舊的呢,見你不帥了,就不要你了。不行,你得補回去。”
“就這兩天我也補不了多吧……”陸在清看了一眼周圍的家人,愣住了,“你們都在指我啊?”
“不然呢?”其餘人齊齊問道。
“我努力……”陸在清不知道為什麼,聲音頓了頓,隨後他低頭,看著自己手掌心的掌紋,而後緩緩將手指收攏。
楚歌……我真的只想求你給我一次,重新接近你的機會。
******
然後當陸在清英俊瀟灑老樹逢春堪比國一線小鮮一路招蜂引蝶坐在楚歌面前的時候,楚歌把皇冠拿出來,往陸在清面前一放。
他心裡就咯噔一下。
陸如冰這張開——
楚歌想說話,陸在清直接打住了。
“你想幹什麼?不會是想把這個玩意兒還我吧?”陸在清立刻道,“這麼醜的東西,倒我錢我都不要。何況我就是不要了,我才轉手給你的。”
楚歌愣了愣。
發現陸在清表有點強撐。
說,“原來不是你親手做的啊,那我收著沒有什麼意思,不然還留個心意……”
陸在清一改口風,“這麼漂亮當然是我親手做的!我做了半年多——”
話沒說完,陸在清嘎的一下愣住了。
而後他看向眼前的楚歌,只見楚歌苦地笑了笑,將皇冠推了過去,“看來的確是你花了心思做的。不好意思,陸在清,我不能收。”
陸在清耳朵兩邊嗡嗡嗡地響,過了一會男人不可置信地說道,“你套我話?楚歌你現在會套我的話了?”
楚歌沉默。
陸在清收了手指,五年後重逢,每一次面對楚歌,似乎都是他輸。
是他驚慌失措,是他不懂招架,可是楚歌已經輕描淡寫地習慣了一切,哪怕眼前這個人,是曾經深的人。
意識到這個的時候,陸在清的心,就這麼猛地一涼。
一定是徹底不在乎了,才能這樣無所謂。
“皇冠你收回去吧,太貴重了,我聽榮澤他們議論,這個鑽石價格不低。”楚歌搖搖頭,“陸在清,你的心意我明白,只是我們之間真的沒有什麼再繼續下去的必要了,所以……”
楚歌說這個話的時候,天邊猛地炸開了一道驚雷。
下雨了?
陸在清往外面一看,早不下晚不下,偏偏這個時候下。
他姐姐是什麼神仙轉世到底!說什麼中什麼!
老天……老天都在看他的笑話嗎?
楚歌的話語被驚雷鎖吞沒,又想重複一遍,可是看出口型的陸在清猛地捂住了的。
這個衝的作嚇得楚歌挪著椅子往後一步,又一下子拍開他的手。
陸在清紅著眼說,“不要說……不要說……”
他看懂了。
窗外的雨開始越下越大,砸在玻璃窗上,砸得陸在清一顆心左右晃,他直視眼前的楚歌,那個曾經被他看不起的人。
現在的,已經足夠和理智了,他們之間的地位就像是一下子反轉,從當初的楚歌卑微,到現在了陸在清低聲下氣挽留。
命運都是一個迴,所有你自己做下的孽,最後的惡果,都會回到你自己上。
陸在清深刻明白了這個道理,也深刻明白了,有些人,哪怕去努力了,也可能挽不回。
楚歌站起來,聳聳肩笑了笑,“下雨了,我得先回去了。”
陸在清鼻子一酸,衝上前一把從背後抱住了楚歌的影。
他手都在哆嗦了,餐廳裡眾目睽睽注視之下,他道,“楚歌……我錯了,你回來好不好?”
楚歌紅了眼眶。
“我真的……以前傷害你,我也不懂怎麼挽回,但是我現在,我努力學。我肯定能為配得上你的男人……”
這話,是從前楚歌心底的那些話。
楚歌無聲地笑,眼淚卻止不住落下。
“我也不該拿談的幌子來騙你,當初是我欺騙你,對不起……”陸在清知道楚歌急著要走,他如何捨得?
他半年多以前就開始做這個皇冠了,鬼使神差的,跟人學,跟人練。最後完的時候,他因為不知道楚歌的生日,就一直藏著……
“有些事,不是對不起能填補一切的。”楚歌聲音那麼淡,是經歷千番波折之後的麻木和蒼涼,配合著那些疾風驟雨的聲音,更加顯得冷漠,“陸在清,可我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傻傻喜歡你的楚歌了。”
抱完之後不如鬆手,就當做大家從沒在一起過。
楚歌一一扳開了陸在清的手指,那個過程讓陸在清覺得心像是被人一刀一刀挖出來一樣。
那麼狠,那麼深。
他終是被人徹徹底底推開,而後看著楚歌的影沒雨幕,陸在清結上下了一下,再說話的時候,已然是有些哭腔,“楚歌!”
楚歌頓了頓,沒回頭,在路邊攔了車就走。
不要走……陸在清丟下皇冠和服務員,追出餐廳,在大雨中踉蹌,暴雨劈睫,似乎能把他的靈魂劈裂,心打扮的衫和頭髮被淋作一灘狼狽的模樣,他分不清眼前的水是雨水還是什麼,只知道楚歌要走了。
要走了。
他……他還沒來得及說,他喜歡……
可是楚歌坐上車以後,回頭了。
摁下車窗。
說,別追了,何必要在一起。
陸在清呆呆站在雨裡,雨水打溼他的頭髮,順著他臉龐的廓往下,他愣愣地看著汽車紅尾燈逐漸消失在了淅淅瀝瀝的雨幕中,直到最後一抹紅都稀釋到看不見,他才後退幾步,差點一跌坐在一灘水裡。
這天下起了大雨,陸在清渾溼漉漉回家的時候,推門而,後風雨跟隨他一起晃進了收拾的乾乾淨淨的屋子,他站在門口好一會,投下一道細細長長的黑影,就這麼盯著從自己髮末梢滴下來的水珠,直到在門口積起了一小攤水漬。
陸在清站在那裡,有點不想走進去。
姚波和陸庭風在家裡熬了粥煲了湯,素切一片一片的,生菜沙拉已經被拌好,他看著家裡人準備的一切,忽然間覺得一顆心有點涼。
他在門口立了好一會,家裡人走出來看見陸在清一雨水,嚇了一跳,“清清!你這是怎麼了,下大雨也不會趕進來,你——”
姚波接下去的話都愣住了,說不出口了。
因為陸在清的表太令人難過了。
那種想哭,卻又不得不撐著自己沒事,努力笑出來的表,讓人有點無法相信會出現在陸在清臉上。
陸庭風過來看了一眼,平日裡自己小兒子青蔥似的,白白瘦瘦,現在就這麼渾狼狽地回來,實在有點心疼。
雖然自己兒子當初幹得事也不咋地,但是這會兒罪的也是他自個兒,當父母的,總歸會心裡替兒子難過。
“你這是……”
陸在清晃了晃,站在門口,看著家裡餐桌上的熱氣,知道家裡人都在準備等他回來好好吃一頓晚飯。
他看著腳下的水漬和被水漬扭曲了的瓷磚地板,喃喃著,“爸,我好像挽不回楚歌了。”
陸庭風經歷過大風大浪那麼多,唯獨聽見自己小兒子這一句話,就覺得心一下子酸了。
“怎麼回事啊?”
他有點不敢相信,陸在清去的時候誠意十足,應該能懷著道歉和彌補的心去的,這回來怎麼就這樣了,是楚歌心又拒絕了嗎?
他趕把兒子扶進來,“傷心難過也不能跟自己過不去呀,你這又是吹風又是淋雨的不怕得病嗎?”
“我不怕得病。”
陸在清踉蹌了一下,“但是我怕楚歌走。”
陸庭風閉上眼睛嘆了口氣,“該努力都努力了,這說明啊,你和楚歌沒有緣分,兒子,咱算了吧,也不強求。”
說著陸庭風去替陸在清拎他手裡的袋子,“這是你之前送的禮麼?”
當爹的掏出來皇冠看了一眼,差點眼睛都被閃到了,他呼吸一滯,“這,這是你做的啊?”
陸在清扯了扯皮,“很醜對不對?難怪嫌棄。”
陸庭風聲音頓了頓,一時半會不知道說什麼,隔了一會他道,“也沒多醜吧,不過可能就鑽石亮眼了一點,這形狀……雖然送我我也不要……”
陸在清覺這句話就像是垮他最後一理智的稻草,陸庭風話音剛落,他整個人撲撲簌簌地抖了兩下,把他爸爸嚇得臉都變了,“你這是怎麼了?”
陸在清沒來得及說什麼,就眼睛一閉昏了過去。
******
再醒來的時候,周圍圍了一圈人,他愣了愣,想張說話,嗓子是啞的,“你們都……幹嘛?”
“下大雨淋了個發高燒加上咽炎。”
江凜道,“牛啊,我第一次看見有人發燒能上四十度。”
葉天雙手抱在前靠在陸在清床尾,“你現在覺怎麼樣了?”
陸在清說,“楚歌……”
“楚歌回蘇黎世了都。”
榮澤看了一眼陸在清,“柴業送回去的。”
哦,柴業。
回回都是他。
呸。
陸在清攥了手指,“那……知道了我病了嗎?”
眾人沉默了一下。
陸在清敏地察覺到可能有況,啞著嗓子多問了一句,“知道?”
“來看過你一次。”
葉天坦白,“我和說了,陸在清跟你見面完回去發高燒昏迷不醒,就過來看你了。”
“那不是我像纏著一樣嗎?”陸在清急了,眼眶都紅了,“怎麼能讓——”
“楚歌什麼子你不知道?”
榮澤自己給自己擰開了一瓶礦泉水,“知道了你因為打擊所以生病了,肯定會過來看。這就是楚歌做人的道理,也是的原則。過來看你,陪著你爸媽聊了會天,然後見你沒醒,就走了。”
陸在清嚨口都在發抖了,這都是什麼事啊!他最不想讓楚歌知道的,最尷尬的樣子,統統被楚歌知道了。
“還跟我父母聊天了?!”陸在清追問,“為什麼能這麼冷靜?——怎麼可以這樣?”
“還給你留了封信呢。”
葉天道,“枕頭底下,自個兒看。”
說是自個兒看,陸在清剛把信拆開,就覺周圍一圈人猛地竄了上來。尤其是葉天,湊熱鬧速度比誰都快。
“幹什麼幹什麼……”
“哎呀拿來一起看看啊都是好兄弟——”
陸在清怒了,“我自個兒看!都給老子撒手!”
他看了一眼,信上也就寥寥數字。
【你能來我的生日我很意外,有點難過,也有很開心。因為這是你來參加的我的第一個生日,或許也是最後一個了。年輕狂曾經帶給你和我都太多的牽扯煩惱,再次道歉,讓你掛念那麼久,或許我也有責任。那麼我對此能做出的最好反應就是徹底遠離,楚星河下個月會由你爸爸接回陸家,他的生日是四月九號,希你能把他教一個勇敢的大人,這是我的唯一願,勿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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