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棠聽著虞沈寒略有幾分別扭而又大方的話，心尖微微發燙，角的弧度也不自覺的往上提了提，那眉眼彎彎的模樣看起來很是高興，因此他也沒有推辭虞沈寒的好意。

“好。”

他脆生生的答應了下來。

虞沈寒從前雖說來過布莊，但那時還是因為自己那個妹妹瞧見旁人穿著細綢布做的漂亮服心生羨慕，便是央著自己也來布莊中扯上一匹布帶回家做服。

那時的他囊中。

外加上救了他的老爺子還需要喝藥，所以最終他也只買了匹棉布而已。

要說這棉布也是而又氣，而且價格也比葛布要貴上些許，村中的村民逢年過節時才能攢下錢買上一匹用來做衫，而這衫也不一定能分到每個孩子的頭上。

然而他那妹妹就是不高興了。

沖著虞沈寒發了脾氣以后還把棉布從房間里丟了出去。

那時的虞沈寒雙目尚未失明，但是瞧見自己買來的東西被丟到地上沾了泥土以及灰塵以后，他依舊只是默默的把東西撿回來，然后將上面的灰慢慢的干凈。

自己的心意被人如此對待。

那種覺實在都不好。

回憶起從前的事，虞沈寒抿了抿，臉也冷了幾分。

他下意識的握了自己手中的竹杖，腔中的那顆心也不自覺的繃了幾分，那雙無神的眼眸下意識的尋著阮棠所在的位置，好似是想估量他的反應。

然而他后知后覺的記起自己看不見。

這樣他也看不見阮棠的反應。

不過很快他就聽到了掌柜的腳步聲以及待客的聲音，“不知兩位公子想要買點什麼，我們布莊里麻布、棉布又或是綾羅綢緞都有，前些日子還有新進的雨錦，起來細膩而又，聽說是江城那邊賣得可俏了。”

他說著目就落到了阮棠的上。

此時的阮棠穿著依舊是從蓬萊仙島那邊帶來的服。

鮮紅的衫就好似一團熊熊燃燒的烈火，看起來炙熱而又明亮，那衫下擺出用金的線繡出了只背生雙翅、頭頂雙角的金白野，那野看起來勇猛威武，那瞪大的雙眼看起來威風凜凜，人心中一凜。

好似心中藏污納垢的地方都被看了個分明。

這衫的腰帶上則是錯落著各的寶石以及珍珠，被巧的設計過以后腰帶看起來并不雜，反而讓人賞心悅目。

阮棠穿上這紅袍倒是顯得皮格外的白皙，那張秀麗而又致的面容略顯威嚴莊重，上那種渾然天的矜以及貴氣人不自覺的心生肅穆。

即便再不規矩的人在他的面前似乎都要服帖恭敬的低下自己的頭。

那布莊的掌柜看了會兒阮棠以后，驟然覺到雙眼略有些刺痛，他下意識的閉了閉眼睛，把自己的目移走了。

這都是阮棠上神力的效果。

而阮棠衫下擺繡的那種野也不是什麼尋常野，而是瑞貔貅。

可以招財進寶、辟除妖邪。

那掌柜緩了緩自己刺痛的眼睛，他倒也沒有多想，只以為自己這幾日做事太過于疲憊，因而眼睛有幾分不適罷了。

不過令他疑的是——

這位公子上穿的明顯就要比他們布莊中的料高上幾個等級，一看就是非富即貴，如此一來為何還要到他們的布莊中買自己的這些料呢，難道他穿得慣嗎？

要只是那些貴人一般都格外挑剔。

像這種簡陋的麻布又或是棉布他們就看不上眼。

阮棠卻是沒有什麼猶豫的挑了兩匹棉布打算做里穿，然后在雪白以及月白的綢之間猶豫了兩下，最終還是出聲問向了虞沈寒，“你喜歡月白還是天青的外袍？”

月白就是淡藍。

雪白就是如雪般潔白的。

事實上這兩個他覺得都很適合虞沈寒，穿上白的外袍以后虞沈寒的氣質趨向于高貴出塵，而穿上淡藍的袍則更加偏向典雅沉穩、略帶幾分清爽。

主要是人長得好看。

所以無論穿什麼的都好看。

虞沈寒挑了下自己的眉，好似對阮棠的話有幾分疑，不過他尚且沒有明白虞沈寒的意思，因而輕描淡寫的說道：

“若是你都喜歡的話，就都買下吧。”

反正他現在有銀兩。

阮棠了下自己的額角，他看了眼旁邊的掌柜以后才是湊到虞沈寒的耳邊，放低了聲音乖乖的說道：

“我瞧見你柜里的衫袖口以及領的地方都磨損了，就想著這回買布匹的時候順便把你的那份也買了，這衫我自己也會做、屆時我就幫你做兩件外袍穿。”

“就當是報答你收留我了。”

他的聲音放得很低，就好似跟輕飄飄的羽在虞沈寒的耳邊掃了掃，繼而帶來了細碎的輕以及不自在。

虞沈寒又是想起了那日晚上他聽到的料挲聲以及針線穿的聲音，還有索到自己被補好的衫上、繡修長青竹的繡線時，他心中那種震。

就好似有什麼東西破土而出。

虞沈寒往旁邊躲了下。

他短暫的沉默了片刻，狹長的眼睛闔了下來，遮掩住了那雙黯淡無的眼睛，那疏朗的眼睫也不自覺的隨之，就好似他的心中的那片浪此時正在不停的沖刷著他的，繼而令他心尖發燙。

又熱又燥。

虞沈寒深吸了口氣，啞聲說道：

“你方才說的那兩個都可以。”

聽虞沈寒如此說，阮棠就把自己方才選的月白以及雪白的綢各選了兩匹，然后連帶著方才買的棉布也一起結了賬。

總共花了五兩銀子。

這五兩銀子要是放在村中村民的上，估計可以讓他們舒舒服服的過上一年了，但現如今買了幾匹布竟然就花了如此多的銀兩，阮棠的心中不自覺的有幾分心虛。

也幸虧虞沈寒那邊有醫館的分。

掌柜的瞧見這一下子就收了幾兩的銀子，便是眉開眼笑的問了虞沈寒他們的地址，然后就吩咐伙計幫忙把他們方才買下的幾匹布全部送虞沈寒他們所在的院子里。

要是讓虞沈寒他們拿的話——

他們自己是拿不下的。

阮棠去屠戶那邊挑了幾斤以及幾大骨頭，打算回去以后給虞沈寒熬骨頭湯喝，路過書鋪的時候，阮棠的腳步停頓了下，他往里面張了兩眼，隨后又是恢復如常。

原本阮棠還想買幾本書。

畢竟虞沈寒這一月中除了去醫館以外幾乎是待在院子里不彈，這種日子實在是太過于乏味，若是久了的話恐怕虞沈寒的心底也會生出幾分煩躁以及不悅。

他打算念下話本子給虞沈寒聽。

現如今就當做是給虞沈寒解下悶了，反正他們在家中也無事可做。

但走到書鋪門口時阮棠才想起了，凡間的紙筆以及書本都格外的貴，若是他此時跟著虞沈寒一同進的話，或許虞沈寒見他買了東西以后更是要幫他付錢。

如此的話又要虞沈寒出銀兩了。

所以還是算了。

不如等下回他自己來的時候再買這些東西吧。

虞沈寒聽力極好，所以他自然也是沒有錯過阮棠腳步中那片刻的猶豫，他不自覺的瞇了瞇眼睛，角的弧度抿得平直，那雙黯淡卻又銳利的雙眸也沉了沉。

但他什麼也沒有說。

兩人慢慢的向著虞沈寒所在的小院子走去，才走了半盞茶的時間，阮棠好似察覺了道窺探的目，那目從他和虞沈寒的上一掠而過，瞬間消失不見了蹤影。

阮棠扭頭張了下。

然而街上人來人往，阮棠卻是沒有找到方才窺探他與虞沈寒那人的影。

“怎麼了？”

虞沈寒冷淡的問道。

阮棠不好意思的眨了眨眼睛，面上帶著幾分乖巧以及疑：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好像有人在的窺視我們，但是我剛才去找又是什麼也沒找到。”

虞沈寒眉目沉了沉。

他幾乎是瞬間就猜到了是什麼。

不過他卻是沒把自己的猜測說出口，反而抿了抿，放輕了聲音、口吻略有幾分生別扭的說道，“我們回去吧。”

阮棠見狀也沒有再說什麼。

此時一月過去以后院子中的梨花以及后院的桃花幾乎都是簌簌的落下，繼而長出了層層疊疊的新綠樹葉，穿過樹葉間的隙落在地上、繼而掠過細碎的影。

阮棠把東西妥善的放好以后，又是從自己的房間里拿出了量尺寸的尺，他沖著虞沈寒笑了笑，“我們趁著這回把尺寸量一下吧，我也好時間把你的外袍做好。”

“你站直就可以了。”

虞沈寒雖說看不見阮棠的笑容，但聽見他輕快的聲音以后心口依舊了。

很快他就覺到了阮棠的靠近。

因為他比阮棠還要高上許多，所以阮棠量虞沈寒肩部尺寸的時候不得不踮起了自己的腳，然后努力抬高手臂量著虞沈寒肩部的尺寸，這個作讓他們倆靠得很近。

虞沈寒甚至可以嗅聞到阮棠上那清淡而又溫的清香。

他低下頭。

而阮棠此時已經繞到了他的前，正打算幫他量圍以及腰圍，這個時候的他們都可以覺到彼此之間的溫熱呼吸。

好似下一刻就能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