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曆四十八年,八月深夜,紫城。
兩個著太監服飾的人,正打著燈籠急匆匆的穿梭在羊腸小道上。一個模樣略微青的小太監,突然停下了腳步,四下打量了一下,看左右無人,低了聲音,對著眼前的人低語道:"幹爹,莫非這天又要變了嗎"。
驟然聽得這句話,模樣瞧上去更些的太監似是被嚇到了,連忙捂住了年輕太監的,住了嗓子,低吼道:"你不要命了,這種話也是你敢說的"。
隨後鬆開了自己的手,似是回答小太監的問題,也似是回答自己,喃喃自語道:"是啊,大明又要變天了。"
乾清宮,明朝天子寢宮。
在皎潔的月照下可以看清,有十數位著錦玉蟒與著大紅袍的人正等在乾清宮外的白玉階下,借著小太監們舉起的火把約可以看清這些人袍上繡著的麒麟與仙鶴,彰顯著他們的地位。
這些平日裏位高權重,份尊貴的人仿佛失去了往日的沉穩與冷靜,時不時焦急的抬頭看向白玉階上那扇關閉的宮殿大門。有幾位鬢角泛白的老人互相對了下眼神,又連忙將目移開,低下頭不知道思考著什麽。
突然,寂靜的夜裏,傳來了一大門被推開的聲音,這聲音並不刺耳,但在這寂靜的夜裏,卻仿佛最燦爛的煙花,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眼。
白玉階上,有一太監立定,看了下白玉階下的眾人,聲音有些抖的說道:"皇爺有旨,召各位覲見。"
聽得此人言,所有人互相對視了一下,隨後震了震心神,緩緩的踏上白玉階,朝著乾清宮走去。
這一段路雖不遠,可每個人都各懷心思,勉強維持著鎮靜。深夜在家中被急傳宮,卻不準殿,再結合這些天自己聽到的些許隻言片語,一個不太好的想法在眾人心裏浮現了出來。
這一行人中著麒麟一品公服的老人在大殿前停留了一剎那,,似乎是有些不敢邁出這最後一步,不過最後還歎息一聲,仿佛做好了最壞的打算,率先走了大殿之中。
此人麵剛毅,正是明朝第七代英國公,張維賢。
進殿之後,撲麵而來的即是近乎有些嗆人的中藥味,快速的打量了一下,發現殿麻麻跪滿了人。心頭狂跳,這一幕,他一個月前才剛剛見過。
其他人進殿之後,見到這番景象,雖是早就有了些許預測,但仍免不了些許抖。
眾人小心翼翼的朝著殿後方那唯一一張的龍塌走去。
剛才在乾清宮外讓大臣們覲見的太監此時正陪在床頭,見眾人走來,聲音中夾帶著一哭腔的說道:"皇爺,閣臣們都來了"
聽得此人聲音,龍塌上那一著明黃睡袍的中年人,仿佛用盡了全力氣般的睜開了雙眼,低低道:"王安,扶朕起來。"
聽聞此人言,王安雙眼不自覺劃過幾滴清淚,又不敢被眼前人發現,雙手用力,將穿著明黃睡袍的人給攙坐了起來。在昏暗的燈照下,能發現這個就連坐起來都需要別人幫忙的人似乎年紀不大,隻是臉頰蒼白,似乎是虛弱到了極點。
這個虛弱到了極點的人正是月前才剛剛登基,曆史上有名的短命天子,大明第十四位皇帝——明宗朱常。
而眾人早已跪倒一片。皇帝見到了他們,似乎回返照一般,早已油盡燈枯的仿佛又突然多了些許能量。蒼白的臉上突然多了些許紅潤。
"諸位公卿,是朕饒了諸位的清夢了,將爾等深夜喚來。"此時這位歲數並不大的皇帝,竟從臉上出了些許難看的笑容,打趣了起來眼前的諸位。
聽得此人言,跪倒的眾人隻覺心中堵塞的厲害。此時,竟不知該說些什麽。 而皇帝後的王安,此時早已淚流滿麵。
文中有一位往前膝行了幾步,正要說些什麽時,卻被眼前的皇帝揮手製止。咳嗽了一聲說道:"閣老,朕的時間不多了。有些事,需要快些代"
皇帝虛弱的說了一聲:"吾兒,上前來"
眾人這才借著虛弱的燈發現,龍塌後麵還站著一個材瘦弱的皇子。
皇帝拉起皇子的手,輕輕的著男孩的臉龐,不舍的說道:"皇兒,父皇要走了,以後要靠你自己了。"
男孩一言不發,隻是紅了眼睛。咬著,微微抖,雙手握拳頭。
皇帝輕輕的說道:"皇長子朱由校機智聰敏,晉封為太子,即日行監國之事。"隨後又轉頭對剛剛膝行,想要進言的老者說道:"太子尚且年,閣老以後用心教導"
隨後皇帝把目投向著麒麟公服的老人說道:"老國公,國家多事之秋,萬看在朕的麵子上,使你老費些心思,保證京城外安全"
英國公張維賢重重的以頭磕地,中氣十足的說道:"但請陛下放心,有老臣在,有京師十萬京營將士在,必護得太子周全,容不得宵小作祟。"
很明顯,張維賢聽出了皇帝的托孤之意,很好的安了一顆父親擔心兒子的心。
因為同樣的事,就在一個月之前,他已經經曆了過一次。
皇帝對於麵前的老國公十分信任,自祖定都北京以來,英國公府世代執掌京營,是皇家的最後一道防線。
代完他最擔心的事後,皇帝仿佛放下了包袱,長舒了一口氣,把目投向自己眼前的皇長子, 在過去他沒有做好一個父親,沒有承擔起一個父親的責任,以後的路也隻能靠自己的長子獨立去走了。
他深知自己的走到如今這般模樣,隻能是怪自己咎由自取,怪不得旁人。
隻是事到如今也沒辦法做些什麽了,用盡自己最後一點力氣,想要拉起自己皇長子的手,卻發現已經沒有力氣抬起來,想要張開說些什麽,卻發現已經無法開口。
剛剛封為太子的朱由校雙眼通紅,微微抖,出手去,與皇帝虛弱的手的握在了一起。
皇帝似乎是到了自己長子的回應,帶著一滿足的笑容緩緩的閉上了雙眼。他已經太累了,他想要閉上眼睛睡一會。
朱由校就這麽拉著自己父親的手,一言不發。
不知道過了多久,隻聽得王安一聲:"大行皇帝殯天",隨後乾清宮外頓時敲起了喪鍾,大殿外瞬間響起了無數哭聲。無論這哭聲後藏的是真心或是假意。
朱由校此時頭腦有些,饒是穿越過來已經有幾天的時間。自己還是無法很好的麵對這個現實。
直到就在剛才,自己名義上的父親"朱常"真的就死在了自己的麵前。朱由校才發現,曆史的車並沒有因為自己穿越過而發生了改變,自己並沒有影響曆史的走向。
自己的到來,並沒有救下那早已病膏肓的皇帝,那兩顆致命的"紅丸"早已進皇帝的,自己隻能眼睜睜看著一個護犢深的父親倒在了自己的麵前而無能為力。
他決定做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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