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嚇壞了，從此之后再也不敢一個人跑去找大哥。

可是他不能去找大哥，為什麼大哥不能來看他呢？難道大哥就從來沒想過還有自己這個弟弟？可是我很記掛他呀，誰讓他是我的大哥呢。

王孫公子多半都比相當年歲尋常人家的娃娃早懂事，李玄昭也漸漸察覺到王府里古怪的氣氛，大哥這個人似乎是個忌諱，不能在人前提及，而源頭就是自己的親生父親，淳親王李承燁。

看著李玄昭思索的神，蘭妃知道有些事瞞是瞞不住的，李承燁這麼做不過是自欺欺人而已，總有一天玄昭會知道自己有一個名震天下的大哥，也會知道許多年前在華海之畔，他的父王在他大哥的鋒芒下灰頭土臉的往事。蘭妃冷哂一笑，當年也是大甘赫赫有名的才，智計過人，后來懷春，喜歡風流倜儻的大英雄大豪杰，那個時候的李承燁文治武功都迷住了，讓為之傾倒心折，許是還有幾分虛榮，非得要在大甘留下一段英雄的傳奇佳話。的確做到了，寒門才，飛上枝頭變凰，也不知道讓多大家閨秀羨慕嫉妒。

后來到了淳親王府，李承燁還是李承燁，還是原來的秋微，只不過時過境遷，忽然發現年輕狂時做的夢有些不一樣了，拋開淳親王這個名號，天子弟的份，李承燁也不過是個凡人，反而是那個小時候就和自己親近，總著姨娘的小王爺，大甘的九殿下漸漸為心目中的那個人，一步一步走到了旁人難及的高度。自打李落離開淳親王府，便一直惦記著，時常會打聽玄樓的消息，這些年起起伏伏，奔波辛勞，贏過，輸過，倦過，狂過，但從種種傳聞里，玄樓還是當初的模樣，變了好多，卻有好多沒變，每每聽到消息，總會讓會心一笑，說實話，不羨慕卓城里的任何人，就連當初先帝在位時權傾后宮的云妃都不曾羨慕過，唯獨羨慕氏，一個兩手不沾春水的世家子，竟然生了一個讓天下驚艷的兒子。

與親生兒子惡，徹底讓秋微看清了李承燁的本來面目，一個連親生兒子都容不下的父親，還能什麼事，若是兒子有錯，大義滅親倒也罷了，但是錯的畢竟不是當兒子的那個人。怨？未必，只是在夜深人靜，獨守空房時才會有幾分惆悵。

看見娘親陷沉思，李玄昭很懂事的溫言勸道：“娘親，你別生氣，昭兒陪著你。”

“娘親為何要生氣？”

“還不是昭兒父王又納了妾，好些日子都沒來陪過娘了。”

蘭妃一怔，忍不住笑出了聲。人小鬼大，若是自己還是二八年華，說不定會爭風吃醋，現在大可不必了。在卓城，淳親王府地位尊崇，但是明眼人都知道現在的淳親王府只是個空殼罷了，城東棄名樓，冢宰府，宗伯府，那個不是牽一發而朝堂全的地方，承啟帝尊李承燁一聲皇叔的稱呼，多半也是看在棄名樓的面子上。可笑李承燁卻還沒有看清楚，在他眼中，李落還是個那個不孝子，該被他呼來喝去，不正眼相看，只是在李落眼中，他看見的，李承燁這輩子都看不到。

有些想他了，想他再靦他再靦腆一聲姨娘，不知道如今他可還安好。

府里前個月來過一個人，蘇家姑娘，也算是淳親王府的舊人，特意前來辭行。淳親王避而不見，懶得見，氏整日吃齋念佛，甚拋頭面，剛巧萱妃有事不在府中，不得已只好出面見了見朔雪。

一番談，誰能想到當初那個謹小慎微，唯唯諾諾的罪臣之，竟然已能獨當一面，不卑不，蘇家士林有后了。看著蘇朔雪，蘭妃心里頗不是滋味，想當初的才學也不比朔雪差，可是如今世人只知淳親王府有個蘭妃，卻無人再知秋微這個名字。

若不是昭兒還小，真想跟朔雪一起去九江府看看那個竹溪的地方，崆峒山下竹溪淺，聽著就讓人神往。朔雪旁背著大劍的子，好像蘇荼，笑盈盈一個勁邀去呢，被朔雪白了一眼，才乖乖聽話不吭聲了。

哈哈，好玩，聽說棄名樓里日日歡聲笑語，可惜等們都要走了，卻還未曾有機會去看一看。

這個玄樓，不知道傷了多孩子的心，哼，活該他苦。

……

冢宰府一墻之隔的萬靈院。

風景正好，曲徑通幽。

一間書房，還亮著燈，一道人影映在窗邊，好似在伏桉疾書。敲門聲輕輕響了起來，寫字的人頓了頓，清冷應道：“進來。”

門開了，一張薄如紙片的人影飄然進了屋子，隨手掩上屋門。桌前倩影沒有抬頭，“有事？”

“侯爺傳信了。”

“說吧。”

“大將軍回來了，人在北府。”

倩影勐地一震，目迎上前來傳信的探子，呼吸急促起來，良久之后才漸漸平息，放下手中筆墨，靜靜看著燭火燈芯，半晌之后輕輕哦了一聲，“他還好嗎？”

探子想了想，說？不說？倩影有些氣惱，喝道：“別吞吞吐吐，直說！”

“回大人的話，大將軍了傷，不過命無憂，邊有人照應，漱側妃也去了北府，如今和大將軍在一起，侯爺讓大人別擔心。”

“嗯……”倩影了眉心，懸著的心總算是放下了，知道他沒事就好。“極北之行……”

“侯爺沒說，屬下也不知道，不過侯爺在信中提了幾句，大將軍既然平安歸返，想來極北的事已經有了定論，大抵上不會出什麼子，大將軍想說的時候自然會說，只是……”

“只是什麼？”

“大將軍是回來了，但是草海傳來消息，蒙厥撥汗好像還沒有靜，不知道是死是活。”

倩影驚咦一聲，相柳兒下落不明？這倒是一件好事。

“大人若是無事，屬下就先行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