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織夏始終不知道，除了陸璽，其他人早都知了，有過疑心，但世上最開心的事就是虛驚一場，開心面前，疑心只是大海里的一滴水。

坦白關系后的生活并無太大變化。

畢竟他們一向親。

倒是陸璽半夜夢中驚坐起，給陳家宿打擾電話：“老大和今寶……不是，他倆什麼時候的事啊？”

除此之外，就是紀淮周更明晃晃了。

從前背著人，想做什麼都是等關上門后，如今在外面他想牽手就牽手，想摟腰就摟腰，意明目張膽。

有回許織夏去EB等他下班，陸璽在會議室門口的地上放了個沒剝殼的大榴蓮，想著等開完會分食，結果許織夏走過沒留神，撞到了，腳踝微微扎紅。

紀淮周二話不說蹲下給，同時睇了陸璽一眼：“你的榴蓮撞到了。”

“……”

“真該死啊，榴蓮！”陸璽一把舉起榴蓮，砸進了垃圾桶里。

撞他妹妹和嫂子，怎麼敢的。

許織夏在公開后的第二天商演。

明月高懸，湖中的涼亭亮著，深藍的湖面似漂浮著一層金鱗片，夜晚的湖畔邊，搭著舞臺。

于舞臺中，伴著旋律姿輕靈，踏步，晃手，旋轉，古典舞的每個姿勢都極為標準靈，每一回首都笑容明，耳后別著一朵白的造型花，擺揚著起落，面似有水晶蝴蝶在飛舞。

紀淮周一如過去，不缺席的表演。

他寵溺地著舞臺，眼里只有。

的段是最的，踩鼓點的節奏也最準，他再清楚不過。

他漸漸有了輕浮的想法。

不是小時候了，他也不是心思干凈的兄長，如今起舞的每一秒，都是在勾著他進迷魂。

許織夏喜跳舞，依然如故，那回后，加了楊老師的工作室，空時會參加舞蹈演出。

而在浙校，也逐步嘗試心理講座。

“不是不彩的，和男有著同樣的權利和自由，恥是負向信念系統，是社會的偏見，是對的道德枷鎖，應當正視自己的，而男更要學會尊重和平等……”

演講臺，在話筒前，眉眼舒展著自信，措辭行云流水，聲音溫而有力量。

或舞臺或講座，紀淮周一有空就會去。

他喜歡捧著他的孩兒，開任何想要的樣子，芒萬丈，永遠耀眼。

而他會借著的，瘋長。

他要聽命于自己，要自己命于。

-

棠里鎮尚未開放，先在臘月中濃了年味。

每家每戶都懸起了紅紙燈籠，上窗花，掛在門口的串串臘味香穿梭在街巷所有角落。

橘花貓走過墻頭青瓦，田園犬趴在青石板階下擺著尾，搖櫓船晃悠著閑閑過著橋。

那是獨屬于江南水鄉的市井煙火氣和人味。

而今年臘月，棠里鎮多了群年輕的非學徒，那是棠里鎮不畏的將來。

修齊書院長年沉寂的小廚房，又響起了咕嚕咕嚕令人心愉悅的聲音，鍋里煨著臘八粥，籠屜蒸騰出氤氳飄香的煙霧。

紀淮周和蔣驚春一人一把藤編搖椅，躺坐在天井，中間一張藤木桌幾，桌上的陶爐正煨著一壺冬釀酒。

耶耶自己玩興了，在屋里屋外到跑。

溫酒，蔣驚春舒服地嘆：“封哪都不如封在棠里的酒有味，每年就惦記著這一口。”

紀淮周一黑夾克，闔著眼，拎著窄口陶瓷瓶輕晃：“顧著點自個兒的子，酒年年都有。”

“是得喝了。”蔣驚春笑笑，看得通的人并不忌諱生死：“人到歲數，再過幾年就到頭咯。”

紀淮周睜開眼，側目看了他眼。

相比初相識，多了十七年歲月的洗禮，蔣阿公已是鬢發斑白，皺紋如樹皮，但神頭還在，上的書香氣質和風度倒是似酒，越釀越深厚了。

“嘗不到臘月的冬釀酒不可惜麼，”紀淮周慢悠悠，將他當年自己的話還回去：“再多活幾十個冬天吧。”

蔣驚春愣了愣，隨后笑起來。

“阿公——”

許織夏端著只熱氣騰騰的碗，從里屋走出來：“阿婆說你不能空腹飲酒，快先喝碗臘八粥。”

蔣驚春這才聽話地擱下酒壺，笑著坐起，接過端來的碗：“還是我們囡囡好啊，會心疼人。”

紀淮周在搖椅里晃著，瞧著。

扎著俏皮的高馬尾，穿白小羽絨，搭紅高領，加絨的牛仔裹著雙，依舊又細又直。

“我的呢？”

“你又不喝粥。”許織夏手進外套口袋里，出只紅柿子，“吶”一聲，遞過去給他。

沒變，還是那個戴虎頭帽的小孩兒。

紀淮周倏地笑了。

接過柿子，在手里拋了拋，聽見說：“阿婆在燉羊了，等我回來陪你吃。”

他抬眼問：“去哪兒？”

“他們在拍鎮子宣傳片，找我們囡囡出鏡呢。”蔣驚春喝著臘八粥。

許織夏笑盈盈：“嗯，熙熙和陶思勉也在。”

水岸邊三角架支起攝像機，晶屏右上角的REC紅點亮起，一秒一秒地計著時間。

對焦框中是許織夏掬笑的臉，孟熙陶思勉以及其他幾個年輕人都一同并排站著，對著鏡頭口齒清晰地講著棠里鎮的介紹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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