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帝都之后,就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傅九川回了青侯府,王要宮面圣。
“郡主回來了,郡主回來了。”
奴婢們的通報聲一聲接一聲地報了下去。
靖安侯府的人這會全都在前院的客堂坐著。
一聽到稟報聲,就都騰的站了起來,向往跑去。
衛子和衛子蘇尤其跑得最快。
“姐。”衛子蘇一邊跑著一邊大喊,以百米的沖刺,就沖向了衛桐,一把抱住了的腰。
“姐,我太想你了,你可回來了。”
衛子同樣沖過去,沖到另一個人邊,跟衛子蘇的姿勢一模一樣——
“哥,你終于回來了。”
“……”驚喜之余,除了湯老夫人,大家就很震驚。
只有湯老夫人見過衛君臨一面,雖然也是戴著面。
可這個面太顯眼了,一看就知道是大孫子回來了。
湯老夫人也直奔向了衛君臨,激的喊:“君臨,君臨。”
衛君臨推了推衛子,示意他放手。
他忙把人讓給了老夫人,祖孫倆也抱在了一起。
老夫人又是哭又是笑,“君臨,我這真不是做夢。”
衛子和震驚的父親母親說:“這是大哥。”
“君臨?”靖安侯也不敢置信,舉步就走了過去。
現在,全家人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他上。
衛君臨道:“是我。”
靖安侯也激壞了,高興得合不攏,“現在已大赦天下,你還戴什麼面,把面摘了,讓我們好好看看你。”
“戴習慣了。”衛君臨不肯摘。
衛子忙在一旁打圓場:“大哥你們一路奔波,是不是還沒吃飯?”
衛君臨也就順水推舟:“確實了。”
靖安侯不再追究他戴面的事,趕讓奴仆備飯。
一些奴仆忙端來水讓小主們凈手,另一些奴仆又忙把熱菜端上。
待一家人凈過手,來到膳堂坐了下來。
靖安侯又讓人拿了酒,兒子回來了,他肯定要與兒子喝上一杯。
就是看兒子一直戴著面不摘下來,他又忍不住道:“君臨,把面摘了啊,一直戴著不熱啊!”
墨玉悄悄拽了一下他,示意他不要再說這事了。
大公子一直不肯摘下面,自有他不肯的道理。
可這個當爹的只顧著想看兒子,本就沒往深的想。
靖安侯暫時作罷了,一家人歡天喜地,都要敬衛君臨酒,慶祝他終于回家了。
就連衛子蘇都給自己倒了酒,端著酒嚷嚷著:“大哥,我也敬你一杯。”
衛君臨不由道:“你可以換茶。”
用酒才有誠意。
不行,他一定要用酒,衛子蘇不肯換,湯老夫人也高興的勸道:“行了行了,你的心意到了就行了。”
衛子見弟都用酒敬上了,他雖不能喝酒,還是破例把酒倒上。
衛君臨坐在他旁邊,掃了他一眼。
衛子道:“大哥,我也敬你一杯,祝愿你余生平安喜樂,步步高升。”
衛君臨抬手拿就過他的酒,倒在了自己杯中,對旁邊的奴婢道:“給他倒茶。”
眾所周知,因著的原因,他從來不飲酒。
奴婢忙給換了杯,把茶倒上。
被換了酒的衛子不由得瞇眼一笑,道:“我聽大哥的。”
今時不同往日了,他所有的溫順乖巧,都讓衛君臨覺得,大可不必。
他固然原諒了他的算計,可不代表,他們還能回到過去。
等大家都敬過酒,墨玉忽然道:“君臨都回來了,不如找個時間,把君卿和君歡也都接回來吧。”
只有把這兩兄弟接回來,一家人才是真正的團圓。
靖安侯也就道:“行,明天就把他們接回來。”
衛君臨沒說什麼,湯老夫人也高興的道:“好,好,讓他們也回來高興高興。”
靖安侯因為高興,忍不住要多喝幾杯,又要和兒子杯。
衛子忍不住道:“大哥今晚酒喝的太多了,喝些湯暖暖胃。”
是真的太多了,不管男,全都要向他敬酒,一圈下來,就是七八杯。
再敬一杯,十多杯。
衛君臨面無波瀾,由他盛了湯。
以前,子也會這樣關心他。
關心又如何,他并不會對他這個兄長心。
當他站在懸崖邊的時候,他可以毫不猶豫的把他踹下去。
至此,他終于知道,最會演戲最是心狠的是他——最需要保的五弟。
被提醒的靖安侯就笑道:“行。不喝酒,喝湯。”
一家人其樂融融,歡聲笑語不斷。
此時,在那金碧輝煌的大殿,只見已登基為帝的皇帝快步跑了出來,沖向了王。
“七皇叔。”
他喊聲震天,震得整個皇宮都要抖一抖。
他直沖而去。
一頭沖在了王姬衡的懷中,抱住他的腰嗚嗚直哭。
“七皇叔,你終于回來了。”
“你再不回來,我就活不了了。”
為皇子的他,本該逍遙自在,不盡的榮華富貴,可現在呢?
他過的是什麼苦日子。
整天與書為伍。
他的人生樂趣再也沒有了。
王蹙眉,把他推開,一臉嚴肅,正道:“陛下,你現在是九五之尊,是萬人所仰的皇帝,如此哭哭啼啼,何統?”
簡直有辱皇室尊嚴。
姬柏安懵了。
這可是他唯一的七皇叔啊!
沒有一句安的話也就罷了,居然上來就要教訓他。
“陛下請。”王示意他進大殿說話。
姬柏安把眼淚憋回去,一進大殿,就氣呼呼坐下道:“七皇叔,你回來得正好,這個位置還是你來坐吧,我本就坐不好。”
他也不想坐。
王表冷了下來:“閉。”
“這種話以后休要再說。”
“你既然坐在了這里,說明你就是天選之人,就把這個位置坐好了。不然,丟的不僅是你個人的臉,還有整個皇族的臉面,連你父皇都要跟著被人脊梁骨。”
姬柏安被訓得一愣一愣的。
他說的是事實,說得他無以反駁,可他不想聽這些啊!
王瞧他腦袋一低,無打采,也就不再說這些了。
他走過去,在他邊坐下來,道:“我瞧你最近瘦了不,可是哪里不舒服?”
姬柏安冷笑一聲,終于發現他瘦了?
他委屈的道:“人家本來是個圓嘟嘟的小胖子,馬上都要和衛子一樣苗條了。”
雖然有夸張的分在里面,但瘦也是真瘦了。
王不由被逗笑,他更委屈了:“人家都瘦這樣子了,你還笑話人家。”
瞧他這樣子王別扭極了。
尤其他一口一個人家,王道:“好好說話,別跟小孩似的。”
姬柏安氣得要暗暗翻白眼,他說個話都要被挑三揀四,一點不好玩,一點沒意思。
他多想子啊!
“明天開始,就是授假了,我想出宮玩一玩,我也不去哪兒,就去靖安侯找子,你去和青侯打聲招呼,幫我說說好話,給我放一天假。”
“你都不知道他現在是如何榨我的,把我的課程排得滿滿的,一天的假都不給我。”
其實也沒他說得這麼夸張,雖然每天都有課,只要他把功課做完,就是他的時間了。
問題是,他做不完。
他做功課的時候又拖,拖拖拉拉,一天的時間就過去了。
王:“想找子玩還不容易,明天就派個人把他接宮。”
“那我還不是和坐牢一樣?我就想出去玩,就去靖安侯府。”
他現在是皇帝,為了他的安全著想,這些大臣也是不許他到玩的。
他再也回不到過去的自由自在,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那他就去靖安侯府還不嗎?
這個小小的要求也不能滿足嗎?
王道:“君臨回來了,人家府里明天肯定正是熱鬧時,一家人在一起慶祝,你明天去不合適,但這事我會找青侯商量,一個月給你休兩天的假。”
就和在國子監一樣,但若想要一個月的授假是不可能的。
他是天子,就得在宮里老老實實的學習為君之道,早日把這個江山撐起來。
姬柏安也只能這般了,有假總比沒假的好。
王在宮里和他說了一會兒話,又用了些晚膳后,也就離開了。
宮殿之外,已是繁星點點,明月高照。
靖安侯府在吃過喝過聊過后,也就各回各房了。
衛子跟著去了衛桐的院中。
衛桐詫異:“子,你有事?”
衛子頷首。
衛桐讓他進屋里坐下說。
衛子道:“你見過哥的臉了嗎?”
衛桐搖頭:“沒見過,他一直戴著面,不給看。”
在外面的時候只當他是要藏份,不看就不看了。
現在回府了還不給看,也覺察到里面藏著貓膩了。
衛子道:“哥的臉了傷。”有一道很深的疤痕,看起來猙獰可怖,像一和要蜈蚣趴在臉上。
說到這些,他眼眶不由得一紅。
那是他待同手足的大哥,他當然會心疼。
“四姐,你有沒有辦法,可以把他的臉醫好?”
衛桐怔了一下,道:“有,我有辦法。”
也有戰友傷毀過容,把臉恢復好在后來的高科技時代不是什麼難事。
衛子大喜過,道:“那我去和大哥說說。”
讓他知道他的臉還有希,還有救。
*
衛君臨還住在他原來的院子。
沐浴過后,坐了下來,看著周圍的一切,他心里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一切都沒有變。
一切都和原來的時候一模一樣,甚至是一塵不染。
唯一的變的只有他。
溫周這時也走了過來,站在他面前,激的看著他,紅著眼眶道:“公子,你終于回來了。”
“嗯。”
“公子是如何逃生天的?”
主仆兩人就聊了一會兒。
溫周也把他不知道的事稟報給他,就是在他生死不明的這段時間,衛桐為他報仇雪恨了。
兩人正聊著,就見衛子來了。
院里的奴仆忙過來稟報了一聲,溫周也就告退了。
只是,再看衛子時,他目也冷了幾分。
公子遭遇的這些痛苦,都是拜他所賜。
他卻跟個沒事人似的——
好像什麼都不曾發生過。
衛子也仿若沒看見溫周。
這人對他暗存的敵意不是一天兩天了,自從大哥出事后——
“哥。”
衛子在他面前坐了下來,一副要陪他的架勢。
衛君臨道:“明天不用上學嗎?”
“明天起就是一個月的授假。”
他面上帶了一些笑,道:“你要是睡不著,我就陪你玩會兒。”
“我睡得著,這就去睡了。”所以,他已不用他陪了。
“也是,那就早點睡覺吧。”衛子也跟著他站了起來,一起進了他的寢屋。
上手就要為他寬。
衛君臨意識到他的意圖后,道:“……子,你回去睡吧。”
“我還有許多話要和你說。”
“但你不需要這樣子。”
一副他要補償他的架勢,可他已分辨不出來,這是真心還是假意。
衛君臨拂開他的手,轉在床邊坐了下來看著他。
衛子走近他面前,抬手就摘了他面上的面。
“……”毫無防備的衛君臨,氣得倒吸一口氣。
他下意識的就別過臉,想要遮擋一二,卻無可躲。
衛子抬手就扳過他的臉,一點也不害怕,也沒有毫嫌棄的在他的傷疤上。
“哥,我問過四姐了,四姐說你的臉可治好。”
衛君臨拂開他的手,道:“子,你別這樣子。”
“我不想欺騙你。”
所以,他必須告訴他一句真話。
“我們之間,不可能再回到過去。”
衛子怔怔的看著他。
心里難得要死。
他平靜的說:“你放心,我也絕不會為難你,君卿和君歡若回來,我會好好管束他們,也絕不可能再出現讓你難堪的事。”
“不管怎麼樣,你還是我的兄弟,但不再是最好的兄弟。”
衛子忍著眸中淚意,道:“所以,你是怨我恨我的——”
衛君臨說:“我不怨你,也不恨你,只是不能再回到過去,寵著你。”
“我不想原諒你的時候,你一再示好,想要取得我的原諒。你出事之后,我就后悔了,你又不肯原諒我了,什麼都是你說了算,你從來都沒考慮過我的。”
言盡于此,他轉就跑了出去。
等到今天盼到今天,不過等來他一句,你是我的兄弟,但不再是最好的兄弟。
他的好兄弟一直是君卿和君歡。
不管他們犯多大的錯誤,都會被原諒。
他與他們之間,始終隔了一個肚皮。
回去之后,衛子到底是因為兄長的話難過得哭了一場。
翌日
衛桐一早起來就去了一趟村里。
村里的西瓜就要了。
得去帶著村民摘西瓜,告訴他們如何辨認西瓜的度。
放假在家的任臣、霍揚以及莫文歌兄妹也都跟著一起往瓜田里跑。
在的帶領下,里正帶了幾個村里的婦人來學習分辨哪種西瓜是的,哪種西瓜還沒長,等分辨完,衛桐這邊也帶了幾個西瓜打道回府了。
也把任臣一起帶回了府。
君卿和君歡這會也從軍營里回來了。
知道衛君臨回來了,兩人一回府就在他的院中待著了。
他面上了傷的事衛君臨也沒再瞞,反正早晚要知道,索就說了。
只是面一直戴著。
兩人詢問他這段時間的去向,他也詢問兩個人最近在軍營的生活。
經歷了這麼多的事,兩個人也長了不。
只是,軍營生活讓兩個人的皮都黑了那麼一點。
君卿耍了一套自己的鞭法給他看,君歡也耍了一套劍法給他看。
兄弟三個人互相切磋了一番。
其樂融融。
衛子來的時候看見的正是這一幕。
雖然衛君臨說不能再和他回到過去,可他想了想,覺得自己不能因此就放棄了大哥。
衛君臨用了實際行也來化他的心,證明了他待他這個兄弟一片真心。
他也該用實際行來證明,他真的不會再算計他,害他。
他不寵他了。
那換他寵他行不行。
話雖如此,可當看見人家兄弟三個人在一起時如此融洽時,他心里又泛起了酸水。
他清楚的知道,人家才是親兄弟。
所有的過往真的可以一筆勾銷。
想到這些,他又覺得無力。
又退了。
他靠在墻邊的一角,難得不行。
他從來不會哄人,更不會寵人。
所以,也不知道如何寵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兄長。
“咦,子,你怎麼在這兒?”
君卿驚訝的聲音傳了過來。
不知何時,衛君臨兄弟三人出來了。
在門口的拐角,看見了他。
他正靠在墻邊,表木然。
衛子回過神來,下心里的尷尬,目落在了衛君臨上,他也正看著他。
“我,來找大哥——”
“我忽然,心口疼,所以——”靠一靠。
他費勁的找了個借口。
再配上他確實顯得有些慘白又難看的臉,幾個人很難不相信。
衛君臨神不明:“你才三歲嗎?不舒服不會喊人嗎?”
他四姐不就是大夫嗎?
君卿:“先扶子回屋吧。”
他忙過去扶人,君歡看了一眼兄長,也忙上前搭了把手,把子扶進去。
往日,子要是有任何不舒服,他會第一個把人抱起去。
今天的兄長有些奇怪,非但沒有手去扶他,聽這語氣似乎還在怪他。
管不了衛君臨是什麼態度,兩個人趕把衛子扶了進去。
知道他弱,衛君歡又讓奴婢沏熱茶送過來。
衛子弱無力的靠在床榻上,神越發弱無力,道:“我沒事的,老病了,休息一會就好了。”
衛君臨站在一旁看著他,那眼神又分明似在說:你就裝吧。
衛子也看著他,道:“你們要是有事忙,就去忙吧,不用管我。”
君卿道:“我們沒事要忙。”
三兄弟剛才不過是想換個地方,到院子里走一走。
奴婢很快把茶沏了過來,衛君歡把熱茶端給衛子喝。
“噗……”
剛沏的熱茶,滾燙的啊!
都不涼一下,是想燙死他嗎?
衛子也是心不在焉,沒有防備。
燙得他一口就吐了出來也就算了,茶也給打翻了。
場面頓時是一個手忙腳。
衛子被燙得只吐舌頭。
衛君卿踢了兄弟一腳:“會不會照顧人。”
的確不會照顧過,他以前就是個二世祖,向來是別人給他端茶倒水。
君歡忙道歉:“對不住對不住,我一時大意了。”
奴婢進來忙收拾一番。
衛君臨抬手又重新倒了茶,拿個杯子給他來回倒,這樣會涼得快。
等茶稍涼下來,他這才遞到衛子面前:“喝吧。”
衛子接過茶,品了一口,溫度正好。
幾個人目不轉睛的看著他喝茶。
衛子道:“你們都站著干什麼?你們坐啊!”
衛君卿和衛君歡忙坐一邊去了。
半年不見,衛子也長高了不。
他變化也是大的。
惟一沒有變化的是他的氣質。
還是和以前一樣,弱得一就會碎似的。
這次回來之后,他們忽然就能會衛君臨待他的態度和心了。
子就像一朵花,不能,只能小心的呵護,用心的保養。
害得他們也張起來,跟著小心翼翼起來。
衛君歡忍不住和衛君卿咬耳朵,“這哪里是兄弟,這簡直就是又多了一個妹妹。”
不,他們家從來就只有一個妹妹——衛子。
衛桐都比他爺們。
衛君卿不聲的踩了兄弟一腳。
你小子不會說話不要說。
讓他聽見了,又要生氣了。
他一生氣,和大哥告一狀,大家都得遭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