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過多的前戲，連個吻都沒有。

甚至都看不到他的臉。

像是為要完一個任務。

任務結束了，他也就走了。

墨獨坐在錦被中，臉埋在手心里。

和想象的都不一樣。

是天真了。

自以為是了。

暗暗的也以為，憑著自己的模樣，一定可以籠絡到他的心。

這不過是早晚之事。

還可以母憑子貴。

真相是，越靠近，越心冷。

這個人，是木偶。

沒有。

沒有溫度。

自然也不會有熱。

羨慕人家好的，六六的，姑姑的，兄嫂的，父親母親的——

便以為自己也可以擁有。

以為這唾手可得。

長夜漫漫，漫天星閃耀著刺人心弦的芒。

“微微，你不生氣啊？”

屋里傳來男子的輕語聲。

心的姑娘擁在心間，他本來準備了許多話要解釋的。

九哥才是這件事的害者，安都來不及，怎麼可能還要生他的氣。

衛桐著他的心口道：“男孩子長大了，出門在外一定要學會保護自己，要是真不小心失了，我可真會生氣的。”

傅九川角了，乖乖配合。

“聽微微的，我的只給我的孩兒用。”

“我現在就想用了。”

都快等不及了。

把人推倒，作勢要親，卻被對方一下子堵了。

“金榜題名，房花燭，更浪漫一些。”

都等到現在了，他想再等一等。

給孩兒更隆重的，正式的房花燭。

衛桐看了看周圍的環境，在自己房間里是差了點意思。

沒有紅燭，沒有嫁。

這是他們的第一次，都等到現在了，不能在這里失守了。

要是不重視，九哥以后也跟著隨便就得不償失了。

衛桐只好放開他。

傅九川提議：“出去看看星星？”

在此卿卿我我，很容易就此城池失守。

畢竟年紀都到了，大家都年了，心里那道防線就容易松懈。

不如帶出去，轉移一下視線。

“好。”

兩人牽著手走出去，借著星燦爛，躍上房頂，兩人一塊坐下來后，衛桐從空間拿出小零食。

猛然，不遠有道影闖的視線。

即使是這樣的夜晚，依舊看得清楚，那是大哥的影。

他坐的位置，是他自己的屋頂。

他手里拿了屠蘇酒，與風干杯。

春風吹在上，他心中瘡口。

“怎麼了？”擁有正常人眼睛的傅九川在黑夜里看不到那麼遠的方向，自是不知道衛君臨和他們一樣，坐在屋頂上。

衛桐忽然道：“九哥，如果你信任的朋友算計了你，令你失去現在的一切，容貌被毀，功名不在，流放遠方，你還會再信任他一次嗎？”

“不會。”

“他如果后悔了，求你原諒，你還能再接納他一次嗎？”

他在臉上，道：“如果這個人是你，也許，會。”

畢竟，那麼多——

若真哀求原諒，就算是飛蛾撲火——

他說：“接納，不等于信任，不等于還會和從前一樣你。”

衛桐頷首，道：“那一定要很，很，才能再次接這樣的背叛吧。”

“到寧愿再去冒一次風險，承他二次的算計。”

“所以，你說的是大哥被哪個算計了？”

大哥又哪個人，到如此不顧一切——

還要再一次飛蛾撲火。

“我不能說。”這是原則問題，自己男人也不能說。

“那就說說你，要是我也這般背叛過你，你還會再我一次？”

斬釘截鐵：“不愿意，一次不忠百次不容，你最好不要有這樣危險的想法。”

傅九川斜睨著，“這就是你對我的？”

“所以你要好好珍惜我，失去我了就再找不回來了，聽到沒有？”

傅九川：“我學的母語無語。”

衛桐被逗笑。

兩人吃了一會兒零食，道：“我困了。”

“好，回去睡覺。”

兩人又一塊下了屋頂，待目送他回去，轉回屋，跪坐在案幾邊，只覺得心口一窒，眼淚模糊了視線。

究竟是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事。

一定是想錯了。

大哥和子。

大哥待子的，一定僅僅只是兄弟。

那一瞬間，想了。

如果是——

不敢想下去。

那將是一個極大的悲劇。

不想了，不能胡思想了。

要睡覺，夢里什麼都會有。

翌日

會試放榜日。

和往常一樣，衛桐帶著玉凰去看金榜了。

這一天，看榜的人更是人山人海，其中不乏許多看熱鬧的。

看看都哪家的公子金榜題名了。

然而，并沒有。

和往常向榜上一掃，榜首是一位馬秀文的人，傅九川的名字排在了第九。

衛子的名字排在了七。

居然比傅九川還要靠前兩名。

據以往的經驗，衛桐以為榜首必然又是他。

現在非但不在榜首，還靠后了好幾名，還是有一些意外的。

看來九哥當時發揮失常。

意外過后也是高興，這不還是金榜題名了嗎？

拽著玉凰出人群，想看看九哥在不在這兒。

平日他都不會立刻離開，而是和同窗互相道賀一番。

今天——

子倒是在。

十六歲便做了貢士，當今景國也唯有他一人。

“走。”衛桐沒看見傅九川，想他是不是已經看過，因為落差比較大，心低落？

男人的自尊。

“去青侯府。”

衛桐和車夫打了聲招呼。

決定去安安他。

馬車里的時候玉凰和道：“六六，你說九哥是不是對自己的名次失了？”

衛桐：“其實已經很好了。”

也沒想他必須拿第一。

玉凰認同：“我也覺得好了，下面不還有殿試嗎？沒準就進一甲了。”

“做進士就很好。”狀元榜眼探花都不重要了。

怕九哥因為這次名次的問題，心里負擔過重，后面又發揮失常。

馬車一路噠噠奔向青侯府。

事實是，傅九川今天沒有去。

不必等他親自去看，自有家里的仆人早早守在那邊看過后，第一時間回府來稟報了。

那時，傅九川、青侯都在老爺子面前坐著。

爺三坐在亭下，一起喝茶，一起看看花開花落。

今天是放榜的日子，他們也就在此等著了。

他們雖覺得傅九川不靠這個功名就，但這也是一種實力的現。

沒想到等來仆人稟報，說傅九川的排名在第九。

雖然已經很好了，青侯還是冷笑一聲，篤定的說：“劉忠義這老東西做手腳了。”

他站起來就要走。

“站住。”老爺子喊住他，沉聲道：“你想干什麼？”

“這讓他們重新給我把名次排一排。”

“你還嫌你風頭不夠盛？”

名次重新排一排，這事勢必引起極大的轟。

再被人一做文章，就又了他們青侯以權人了。

老爺子問：“這馬秀文是什麼人？”

傅九川道：“國子監的一位監生，家境普通，小縣城來的，前幾次的名次也都在三四名。”

這次能做榜一，他覺得也是有可能的。

又或許如父親所言，有劉忠義的手筆在里面。

老爺子道：“文章這種東西，誰作的好，誰作的不好，本就是一件難以定義的事，何況人家前幾次的名次也不差。”

“鬧贏了，最后被人恥笑的還是青侯家。”

贏了，人家說傅九川背后有人，靠著自己家的勢力拿到了榜首。

不做榜首，反而沒什麼好丟人的。

最多是某些小人背后議論兩次，其實，他們心更多的是羨慕嫉妒恨。

“由他去吧。”

青侯到底是沒再說什麼，只是冷著臉轉就走了。

傅九川站了起來，“爺爺，我也先告退了。”

老爺子擺擺手，讓他下去了。

他這邊轉離去，正要往前院去時，就有青衛匆匆過來稟報，說是郡主來了。

傅九川快步迎了出去。

玉凰坐在客堂狂吃草莓和青棗。

衛桐已在前院的客堂門口站著了，玉凰看一眼，暗自搖頭笑。

“九哥。”門口的孩兒快步走了出去。

“九哥，我都看見排名了。我覺得已經非常好了，換我都上不了榜，你千萬別因為名次問題心里不舒服。”

“你也不用為了安我貶低自己。”

傅九川眼里染了些笑，道：“我沒事，真的。”

衛桐拽著他往外走，道：“玉凰在里面。”

所以，他們要往外走一走，說說話。

傅九川了然于心，帶著往花園那邊去。

到了無人之地，衛桐這才問他：“九哥，你說這次的排名，和劉首輔有沒有關系？”

“不管和他有沒有關系，科舉在主客觀上都是為了打擊貴族階層。”

權貴家的子弟即使高中，也要面臨名次上的打。

他漸漸擁有一些后世的記憶后，對于科舉制度慢慢就想徹了。

科舉就是皇帝為了從貴族手中奪權的愿，先興起一部分平民英，讓其代理皇權。

平民中若出了一甲，狀元、榜眼、探花、皇帝都要笑醒了。

景國的皇帝年，可能還不懂這些，但不是還有王輔助。

王自然是懂的。

他講了一些關于科舉的誕生，衛桐怔了怔。

“微微，我可能不能讓你做狀元夫人了。”

如果他的份是平民，還有搏一搏。

現在，他是北平小侯爺，是青侯家的世子。

“沒關系，我本不在乎這個名次，如果不能和我親，你就是做了狀元我也不稀罕。”

瞧還委屈上了。

傅九川擁懷，道：“不管殿試名次在多，一個月，我們如期親。”

“那說好了，不管刮風下雨，都不能耽延了。”

“就算天上下刀子，你嫁，我就娶。”

“那時間不多了，你可要快點準備了。”

“我早已經準備好了，就等你來嫁。”

和煦的春風，迎面撲來，輕在面上。

傅九川抬手捧起的臉，在額上印下虔誠一吻。

彼時，青侯離開后對唐辰吩咐下去：“去查一下馬秀文，看看他到底是不是劉首輔的人。”

唐辰領命。

很快就有了消息。

唐辰就是劉首輔的人。

劉首輔毫不藏著掩著，明正大的把人請回府上了。

當然，他請的也并非馬秀文一個人，榜上還有一些其他貢生，都被他請了。

參加科舉的人，世家子弟并不多。

世家子弟多不氣候，都是好吃懶做游手好閑。

榜上的這些人還是平民占多數。

劉首輔宴請新科貢生，意圖再明顯不過。

在這些新科貢生中，馬秀文也是他重點栽培的一個人。

這馬秀文家境貧窮，他也一直在資助此人。

好在他也爭，名次一直保持在前三名。

貧民出，點他做狀元，水到渠的事。

且說衛桐在不久之后也回府上了。

弟弟做了貢生，全家不能不再放炮慶祝一番。

待衛桐一回來，也向子抱拳道：“恭喜衛貢生，賀喜衛貢生。”

待道過喜，靖安侯見這個時候回來，想定然是去了青侯府過了，就問：“六六，阿九這次的名次還在子下面，是發揮失常嗎？”

“是有人刻意在名次上打。”

“劉忠義干的？”

“算了，不提這事了。”

怎麼好和家人解釋，科舉制度的存在就是為了打權貴世家。

若劉忠義對九哥的名次上做了手腳，也是皇族樂意看到的吧。

他們想提拔的是貧民，不是再一次把權利集中到世家手中。

這件事到底是讓心里有那麼一些不舒坦，人也就顯得意興闌珊。

吃過飯后，回了自己院坐著，子過來找。

在面前坐下來，子道：“四姐，我就開門見山，直說了。”

“嗯，你問吧。”

“你是說，這次排名有劉首輔的干預？”

衛桐道：“不好說，我也就是這麼猜的。”

又問：“子，你想做狀元？”

“我知道我與狀元無緣，也就不想了。”

“如果你三年后再考呢，以你的資質……”

其實，也不一定能做狀元。

名次上的打還是會存在。

他說：“我不想再等三年。”

衛桐思索著道：“子，場就像一個大染缸，在這個大染缸里，會遇到形形的人，也會有遇到很多的，有的人可能為了名和利，做很多的錯事，也有的人可能會讓自己更加。”

“就像大哥，自律，自，自尊，襟氣度都是常人達到不的。我在京州的難民營認識他，那時候，他每天都與難民為伍，明明是那麼氣派的一位貴族公子，卻彎下腰來親近又窮又臟的難民。”

這些事不必他多說，子明明也都知道。

十六歲的年，就要走向場了。

忽然有些擔憂，子既不能像大哥這般能彎腰親近平民，也沒有大哥的襟氣度。

將來為，會不會變一個。

忽然說起這些往事，也把衛子拉到那些回憶中。

他道：“我的確樣樣都不如大哥。”

“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衛子點點頭，緒好似有些低落。

“做一個為民的好。”

“我會的。”

“好好對待大哥，別再讓他傷心。”兩人同在場，若涉及到利益，只怕——

倒不擔心大哥。

擔心的是子。

他雖有滿腹經綸，閱歷、經驗都不夠。

也不那麼在乎手足。

單純無辜的面容下，藏了多算計。

子：“四姐，我會好好敬著他。”

不會再惹他。

衛桐頷首，放心些許。

待衛子從這邊離去后，就去了衛君臨那邊一趟。

如四姐所言，大哥這個人，當真是自律，自，自尊。

一盞茶，一本書，一支筆。

他靜坐在窗欞前，時而看，時而寫。

尊貴，優雅。

衛子在他面前坐下來。

“哥，九哥的排名那麼低，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他頭也沒有抬的道：“不知道。”

家里有弟弟在參與科舉，他要避嫌。

也是真不清楚。

“會不會和劉首輔有關？”

他雖大膽猜測，他還是：“不知道。”

“你在閣還好嗎？”

“很好。”

衛子在他這里問不出什麼，嘆了口氣，站起來走了。

九哥這次排名在他之后，殿試的時候，名次還指不定要排到哪兒。

若真是被劉首輔低了名次也并非沒有可能。

之前的會試有禮部主持，劉首輔也一直主考之一。

然而，在第二日，就傳來一道消息，劉首輔昨晚宴請貢生在府里，直喝到天發黑。

喝多了的劉首輔失足到家里的水塘里，等到天亮，發現的時候，人已沒了氣息。

死了。

且不說劉首輔死了后家里如何悲痛，甚至懷疑是青侯下的毒手。

就如傅九川名次急劇下降后，青侯府家也懷疑是劉首輔的手筆一般。

不論如何，劉府家的權勢從此也一落千丈。

再難興起。

劉首輔死了后，閣首輔空缺下來，王任命閣大學士衛君臨接管閣首輔一職。

百朝賀。

靖安侯一回府就把這事向全家宣告了。

湯老夫人笑得合不攏，道：“老見過首輔大人。”

“恭喜首輔大人，賀喜首輔大人，這真是我祖無上的榮啊！”

全家人行禮，齊道：見過首輔大人。

衛君臨面如常。

知道他們只是在逗樂，他就向最高的長輩湯老夫人還了一禮，請家人移步堂說話。

到了午時，家里難免又要設宴，一番慶祝。

尤其是靖安侯，因為高興，非拉著兒子喝了一杯又一杯。

衛桐忍不住道：“靖安侯大人，酒多傷，大哥居這個位置，以后的應酬難免更多，為了大哥的健康，長命百歲，您也看見了也要攔著點。”

他倒好，一直灌兒子酒喝。

大哥這是攤了個什麼樣的便宜爹。

靖安侯正發作，什麼靖安侯，一聲爹會疼？

衛子這邊也立刻附和道：“四姐說得是，爹，您以后不要這般灌哥喝酒，爭取讓我哥活到一百歲。”

爭取讓他這個首輔也做到一百歲。

湯老夫人也哈哈一笑，道：“對對，喝幾杯高興高興就好，不能醉酒，沒瞧那劉首輔酒一多，直接淹死了。”

靖安侯被噎得無話可說，墨玉也就趁機讓把酒給收了，倒上茶，讓他們喝喝茶。

談笑聲中，待吃喝過后，衛君臨也就回自己院了。

“爺。”

墨在他后喚住。

“晚上我做幾個小菜，也給爺慶祝一下吧。”

“晚上沒空。”

他剛剛被升到這個位置上，同僚之間，難免要吃飯慶祝一下。

“什麼時候有空我給你準備著？”

“再說吧。”

他舉步走了。

墨站在原地看著他。

距離本來就遙不可及。

這下子，越發不到他了。

這事之后，轉眼就迎來了一個月后的殿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