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元聽著蘇陌的話,臉上沒有毫意外之。
只是輕輕點頭:
“未來的路,如何走法,陌兒當心中有數。
“紫門上下,別無其他,唯有一命相托,爲你拱衛八方。”
“多謝太師父。”
蘇陌輕輕一禮:
“既如此……還真的有件事,需得太師父去做。”
李正元一愣:
“你儘管說就是。”
蘇陌看了段鬆一眼,然後拉著李正元進了純殿。
段鬆頓時吹鬍子瞪眼。
這什麼跟什麼?
方纔拼了命想要進去幫你的,可是我啊!
這會竟然還避諱著我?
伱對得起我到現在都沒解開的道嗎?
蘇陌拉著李正元進去談了並不長的時間。
很快,一老一兩個人就從純殿中出來。
段鬆在這罵了蘇陌半天,此時看這兩個人的表,卻發現這兩個人的臉上沒有毫痕跡。
怎麼也看不出來,他們方纔到底說了些什麼……
最後蘇陌一揮手,解開了他上的道。
轉而對李正元說道:
“太師父,我這就告辭了。”
“住一宿吧……”
李正元輕聲說道:
“這幾日,純別府之中,也是辛苦你了。”
蘇陌搖了搖頭:
“諸事在,接下來還有一件大事要做,屬實是拖延不得。
“待等一切結束之後,自當來紫門多住幾日,陪陪太師父。”
“好。”
李正元也不堅持。
領著段鬆,還有一干紫門弟子,將蘇陌送出紫門。
待等蘇陌走遠之後,李正元這纔回頭,看著這一干紫門弟子,這才嘆了口氣。
藏了多年,唯有掌門才知道的事,也該分說清楚了。
不過在這之前,他看了段鬆一眼:
“說來,也許久未曾跟其他門派聯繫了。
“陌兒說,於西州之時,曾經救下天心宗聖軒轅小扇。
“軒轅小扇歸來之後,卻並未對此過多言語。
“段鬆,我修書一封,過兩日你帶些禮,前去走一番吧。”
段鬆一愣,這無緣無故的,走什麼?
而且,蘇陌救了軒轅小扇的事,天心宗不聲不響,確實是沒有道理。
可自己上門去找,是不是更加沒有道理?
除非……這老頭打算給蘇陌說。
但,憑蘇陌如今的份地位,軒轅小扇哪怕貴爲天心宗聖,也沒有資格得他青眼。
更何況,天心宗聖還有一條終不嫁的規矩在呢。
李正元這吩咐,屬實是有些莫名其妙。
不過四目相對之間,段鬆還是連連點頭,答應了下來:
“是!”
……
……
連夜離開紫門,蘇陌打馬奔赴冷月宮。
等到達冷月宮的時候,又是兩天之後。
他沒有在冷月宮多留,接上了魏紫和小司徒之後。
由東南西北四位姑娘引路,一行七人,直奔懸壺亭。
這是楊小云的意思。
蘇陌在這之前,已經去過落盟。
找花前語談過了自己和魏紫的事,因此,這件事已經算是定下來了。
但是小司徒這邊,也不能輕慢。
該做的事還是得做。
一碗水端平了,誰也不能虧欠纔好。
這一路上,最開心的莫過於小司徒了。
時不時的就自己一陣笑。
被人察覺就紅了臉。
偶爾思慮,更是不免臊。
甚至開始幻想,蘇陌跟自己的那些師父,師母,師伯,師姑,師爺,師們見面的時候,會是什麼樣的景象。
料想,他們不會欺負他纔對。
畢竟自己的這些家中長輩,可都是好人。
但……萬一呢?
懸壺亭就自己這一朵小花,被這人給摘走了,萬一長輩們看他不順眼,那該如何是好?
需得給蘇大哥做些準備才行。
各種解藥,防護,做到位了,免得不小心就中了毒,遭了算計。
不過……蘇大哥也不是一般人。
料想不會真的被欺負的。
如果真被欺負了,自己也得給他出頭纔好。
有自己幫襯,讓長輩們知道自己的心向著他,那爲難他的估計就了……
心中這般雜七八糟的胡思想,時而張,時而怯,時而欣喜,萬般緒,匯聚一團,屬實是難解難分。
魏紫則是沉浸在蘇陌這一趟紫門之行上。
但凡提起冷月宮,就會有人提起紫門。
兩者並駕齊驅,已經了東荒江湖的共識。
近年來,因爲紫門出了蘇陌這樣的東荒第一高手,越發的水漲船高。
但要說可以直接冷月宮一頭,倒也未必。
卻沒想到,這紫門中竟然還有這樣的,藏著這樣的老怪。
“人真的可以活這麼久嗎?”
魏紫這話其實本來是問小司徒的。
結果小司徒對他的話,充耳不聞。
按照這姑娘思維的進度,這會已經開始考慮給和蘇陌的孩子,籌備婚禮了……
最後魏紫只好將目放在了蘇陌的上。
蘇陌想了一下:
“不死令本就有奪天之功,他別出機杼,另闢蹊徑,封存命。
“縱然是能夠活這麼久,也並非是什麼不可思議之事。”
“等等……我先算算。
“一天是十二個時辰。
“人過七十古來稀,給他算八十年的壽命。
“比方說,他七十歲的時候,以這個法子陷了這種假死狀態之中。
“那還剩下足足十年的命。
“每一年,只能清醒一個時辰。
“也就是說,他這一年之中,其他所有的歲月都不消耗命,唯獨消耗的是這一個時辰。
“那憑藉他這十年的命……他還能活多久?”
說到這裡的時候,魏紫拉著自己的手指頭,覺眼睛裡全都是蚊香。
最後看著蘇陌:
“等我們的孫子的孫子的孫子死了……他還活著呢。”
“……”
蘇陌哭笑不得:
“不是這麼算的……據我猜測,他能夠醒來的次數,已經不多了。”
魏紫看了看蘇陌:
“那你覺得,他的話,可信嗎?”
“你說呢?”
蘇陌反問。
魏紫搖了搖頭:
“他耗費了幾百年的景,就爲了見你一面。
“我別說分辨真假了,能夠不爲他這執著所,就已經不容易了。
“說實話,越是到了現在,很多事就越是真假難辨……”
說到這裡,看了小司徒一眼,發現正滿臉安寧的坐在馬背上,好像七老八十,正靠著搖椅,欣賞雲捲雲舒一般……只好補充了一句:
“除了小司徒是真的天真。”
“我聽到了呢。”
小司徒的抗議頓時傳來。
“你聽到什麼了?”
“你要在我家的長輩面前,說我壞話。”
“……”
魏紫決定這一路先不跟小司徒說話。
蘇陌啞然一笑,輕聲說道:
“無論是真是假,暫且來說都沒有影響了。
“他的狀態我也算是看明白了……除非他真的能夠跟話本里說的一樣,可以借還魂。
“否則的話,他威脅不到任何人了。
“現如今最重要的,還是大玄腹地一行。”
魏紫看了蘇陌一眼:
“這麼好的機會,爲什麼不問問歸墟一族的事?”
蘇陌聞言卻是一笑:
“待等大玄腹地一行,你和小司徒就不要去了。
“在家中等我可好?”
“啊?”
魏紫一愣,最後輕輕點頭:
“大玄腹地危機重重,武庫之中,誰也說不清楚到底是個什麼況。
“我們跟著去的話,說不定真的會給你添。
“行,我們到時候就在家中等你。”
“恩。”
蘇陌點了點頭,此後再談,就已經是其他的事了。
如此行行復行行,小司徒也從那各種緒的糾纏之中擺出來。
而隨著懸壺亭越來越近,近鄉怯之頓生。
此行所在,至極。
不僅僅是位置難尋,更兼且還佈置了陣法。
佈置懸壺亭周遭機關陷阱的人,顯然深諳人心。
所有的佈置雖然零散,卻偏偏點在關節所在。
一不小心就會發。
而到了這會,懸壺亭已經接近了。
東南西北四位姑娘走在前頭,一邊走,那北玄一邊說道:
“蘇總鏢頭,魏大小姐且當心。
“沿途之上,多有機關陷阱。
“隨著咱們的腳步前進就是,切不可貿然行。”
卻沒想到,話音至此,小司徒忽然眉頭微微一蹙,跟著單手一拿。
縷縷的綠煙霧忽然自四面八方收攏於掌心。
最後凝聚了一個湛藍碧綠的小小丹丸。
將這丹丸收進了袖子裡,小綠探出腦袋,一張將其吞口中。
又往外瞅了瞅,似乎食指大。
北玄的臉一沉:
“這毒霧機關怎麼忽然發了?”
幾個人的臉頓時微微一變。
蘇陌輕聲說道:
“這機關平日裡不是這個模樣?”
“這個毒霧機關,所用的乃是劇毒。
“懸壺亭佈陣,設計各類機關,只爲了保護自,若非必要,這樣的機關輕易之間不會發。”
小司徒的臉上浮現出了些許的擔憂之:
“蘇大哥……”
蘇陌點了點頭,手輕輕一:
“先莫要自陣腳。
“四位姑娘,加快速度前頭帶路。
“咱們先進懸壺亭,一探究竟再說。”
“好。”
東門西北四位姑娘不再猶豫。
一馬當先,領著幾個人就深陣法之中。
兜兜轉轉,所過之,有些陣法運轉,仍舊正常。
但是有一些,卻已經被破了。
再往前,還能看到有樹木倒塌,有掌印落在樹之上。
種種痕跡全都表示,懸壺亭出了大事。
小司徒更是急不可耐,好在這會已經快要走出陣法之中。
隨著腳步往前一送,眼界驟然開闊。
一依託峽谷而建的建築羣,豁然闖了在場所有人的眼簾之中。
峽谷幽深,有瀑布於一側環繞,好似玉帶。
當中建築佈置巧,鱗次櫛比,錯落有致。
一條蜿蜒道路,直其中。
這就是懸壺亭。
只是此時此刻,誰也顧不上欣賞懸壺亭的妙風景。
沒有了陣法的阻攔,蘇陌當即一手一個,攔著小司徒和魏紫,就直奔懸壺亭。
同時對東南西北四位姑娘開口說道:
“四位謹慎一些,若有不妙,切記開口呼救。我擔心,賊人尚未遠去。”
這話並非是沒有據的。
蘇陌剛纔進來的時候,還著重詢問了一下關於那毒霧陷阱的事。
知道這陷阱之中的毒霧是有限的。
一旦噴沒了,就會停下來。
存在於這林子之間的時間,也不會超過三天。
超過三天就會徹底失去毒。
因此,這幫人很有可能還沒走。
東南西北四位姑娘答應了一聲,當即結陣前行。
蘇陌這邊已經施展風神。
不過眨眼的功夫就已經闖了懸壺亭中。
只是腳步剛剛一頓,三個人就全都變了臉。
如今所在,乃是懸壺亭的一街道。
可能整個懸壺亭只有這一條蜿蜒往上的路。
如今這條路上,隨可見都是鮮。
有一個穿白的,半截被人打進了地下,出了上半,一隻手還在懷裡抓些什麼,卻再也掏不出來了。
小司徒一見到這,頓時眼淚就涌了出來:
“七爺爺!!”
一下子朝著這撲了過去。
然而人已經死去多時,任憑如何呼喚,也是醒不過來的。
不管有多珍稀藥材,靈丹妙藥,也不可能讓人起死回生。
蘇陌眉頭鎖,他也沒想到來到懸壺亭,竟然會見到這樣的一幕。
魏紫則是手按長劍,目沿著街道往前,一時之間臉鐵青。
“怎麼會這樣……”
魏紫看了蘇陌一眼,又滿是擔憂的看了看小司徒:
“這裡……說不定已經……”
蘇陌輕輕點頭。
來到小司徒的跟前,小司徒已經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覺蘇陌來到跟前,擡頭看向蘇陌:
“七爺爺平日裡喜歡釀酒,常說,食不厭燴不厭細。
“又說,酸儒酸不可耐,所謂的君子遠庖廚屬實是不可理喻。
“唯一說的有道理的一句話,就是這食不厭燴不厭細了……
“懸壺亭裡的菜多是他一手包辦。
“廚藝深至極。
“我本來還想著,讓你嚐嚐他老人家的手藝,怎麼……怎麼就……”
咬著牙站了起來,這一次不等蘇陌在說話,開始朝著懸壺亭走去。
蘇陌和魏紫跟在的後。
一路所過之,殘破,好似被人搜刮了一番一樣。
而蘇陌看著這滿場痕跡,臉也開始變得凝重。
從這些痕跡來看,來人武功可謂高明至極。
懸壺亭的這些人,各個都是醫毒雙絕,更兼且武功高強。
然而在這對頭的面前,竟然半點還手之力都沒有。
除此之外,來人人數應該並不多。
三五個人撐死了,可能還會一點。
這一點是從這些上的痕跡看出來的。
對方所用對武功,就這麼幾種。
一種有著磅礴大力的功夫,一種高明至極的掌法,還有一種不知道是什麼武功。
被這武功所殺之人,各個姿容淒厲,難以辨認清楚。
小司徒開始的時候,看到還會流淚,但是一路往上走,臉上的表都開始變得麻木了起來。
最後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一路朝著最上層的建築跑去。
一直跑到了一名爲【杏林堂】的建築跟前,這才停下了腳步。
小心翼翼往前邁步。
出雙手,推開了這杏林堂的大門。
朦朦朧朧之間,廳堂之中都有破損,就見到一個人影正坐在廳堂首位之上。
小司徒趔趄踏其中,待等看清楚那人面容之後,這才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一路跪著來到了那的跟前,這才哭喊出聲:
“爺爺……爺爺……
“香香回來了。
“爺爺,香香回來了……
“您看看,你看看我的……我的好了。
“您再也不用爲我費心熬藥了。
“再也無需日夜看護,爲我行鍼了。
“我沒事了……
“可是,可是您這是怎麼了啊……
“我們都說好了,等我好了之後,我就像小時候,你揹著我一樣,讓我揹著你,多看看這懸壺亭的風。
“多走走後山的那條老路。
“多去的墳前跟聊聊天……我保證不會聽。
“可是,您……你怎麼說話不算話啊?”
一番話說到此,小司徒終究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緒,開始嚎啕大哭。
這是說不出來的淒厲絕。
自開始,在這懸壺亭長大,因爲三三六脈之損,是在衆多長輩的呵護照料之下這才長大的。
這一次於南海得蘇陌相助,功解決了三三六脈之傷。
本以爲回來之後,可以跟所有人分自己的喜悅。
卻沒想到,竟然會是這樣的結局。
懸壺亭,竟然被人滅了滿門!
哭嚎哀痛,宛如杜鵑啼。
蘇陌見如此,也不免心如刀絞,連忙到了跟前,將擁懷中。
嘗試安。
這一路回來的時候,暢想了一路,卻怎麼都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局面。
“蘇大哥……蘇大哥……
“我,我沒有家了。”
小司徒淚眼朦朧的看著蘇陌,便好似是一個失去了家的小孩,不知所措,無可依靠。
蘇陌心頭一酸,輕聲說道:
“你有家,我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他話說到這裡,正想再說,忽然聽得魏紫的聲音從門傳來:
“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