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庫爾班的眉梢微挑，顯然有些心，但他沒有立時決定，只是道，“這事我一人拿不得主意，待明日一早，給你們答復。”

晚上時候，庫爾班在院后的空地上點了一簇篝火，請了許多村里德高重的老人前來商議，足足說了近兩個時辰，才終于下了決斷。

薛延早早醒來，穿好裳坐在屋里吃飯，這里的菜味道是真的淡，他的被阿梨養得極刁鉆，只吃了兩口便就有些食不下咽，剩下的飯菜是生生吞進去的。懶洋洋坐在桌邊，薛延的掰著指頭數了數，他出來已經第十日了，因著中間去了一趟隴縣，耽誤不功夫，若是事辦得順利的話，回去路上只要六日便夠。

外頭刺眼，薛延用手遮了遮，在心里盤算著，不管庫爾班答應不答應，他最晚明日，都必須要離開了。耽誤了這一年的買賣，錢還能找別的機會賺回來，但若是錯過了阿梨生產，他肯定會后悔一輩子。

正左思右想，門忽然被敲開，薛延去開門，對上庫爾班笑意盈盈的眼睛，他說，“你們昨日提的條件，我們答應了。”

一個上午，薛延便就與庫爾班商定好了棉花與其余件所兌換的比例，阮言初將其列在紙上，又由庫爾班抄了一遍本族語，兩種文字各寫兩份，由雙方保管。阿薩鎮沒有府，兩人便歃為約，又定好了再過半月差人來取，薛延當晚便就與阮言初騎馬回了家。

到家已經是深秋，阿梨產期更近，薛延哪里也不敢再去。他將事都甩給胡安和，每日只顧專心陪著阿梨，翹首以盼新生命的到來。

第87章 章八十七

轉眼白, 早上起來, 地面的草葉上一片白蒙蒙，吸一口氣，鼻尖都是冷的。

阿梨給兔子做了一小裳, 的極可, 把整個胖子都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只出腦袋和小屁。它本來蔫噠噠的, 只顧著躲在棉簾后頭睡大覺, 但馮氏一把院里的鴨放出來，阿黃便就活躍起來, 嗖一下子跑出去，與人家一起奪食吃。

辰時的還有些清冷，淡黃過云層，一道道的束, 院子里嘰嘰歪歪響一片，打破這份安寧。

早飯吃米粥和咸蛋, 薛延小心翼翼地把殼敲開，然后用筷子將黃澄澄留著油兒的蛋黃挑進阿梨的碗里，哄著多吃點。

孩子已經九個月，阿梨的食卻越來越不好，早些時候一頓飯能吃一碗半, 再加上大碗的湯，現在卻吃幾口就覺得飽了。薛延急得團團轉，將寧安有名的醫館都跑了一遍, 大夫卻也沒什麼好主意，只說這是正常的，人懷孩子后，一人吃的飯要供給兩個人，最開始的時候確實是吃的多些，但到后來，肚子越來越大，會迫到胃脘，便會吃幾口就飽，甚至不覺得。

薛延心疼得不行，阿梨晚上本就睡不好，哪兒哪兒都腫了，每日腰酸背痛，現在又吃不下飯，他想想就覺得心里堵得慌，恨不得孩子長在他的肚子里。

阿梨倒沒覺得有什麼，現在高興得很，一想到家里就要多一個又香又的娃娃，角的笑便就止不住。

吃過早飯，薛延拎上一個小凳子，再拿一包小點心，帶著阿梨到街上去散步。

大夫說這時候要常走，這樣生產時可以更順利，但又不能逞強，走累了就要坐下來歇一歇，吃飯得食多餐，不能生氣。薛延一條條都記在紙上，揣在袖子里，沒事就拿出來看看，他比阿梨和馮氏還要張許多，一顆心從早到晚都是懸著的，生怕阿梨什麼時候覺著肚子痛，他反應不過來。

今日雖是白，卻比平時暖和許多，阿梨穿了件寬大的棉布子，肩上是件薄外衫，笑瞇瞇地挽著薛延的手腕往外走。

兩家的院子是打通的，韋翠娘和胡安和正坐在門口吃石榴，薛延家的鴨見狀便就圍過來，他們一吐籽兒，就見到一排小腦袋點呀點地啄地面，韋翠娘樂得前仰后合。

阿梨見著了，也跟著笑。本就是笑的人，人家都說人懷孩子后脾氣會變差，阿梨卻不，所有人都慣著，每日都舒舒坦坦的，連生氣都沒有理由。

韋翠娘瞧見要出門，趕揮揮手住，起到屋里去尋了個金燦燦的小手爐，塞到手里道，“這碳早就點上了，現在正溫溫的，不嫌燙，你路上捧著些，省著手涼。”

阿梨接過，彎著眼睛說了句好。

韋翠娘耳垂，回把胡安和掰了一半的石榴給搶過來，也塞給阿梨，“拿著沒事路上吃，可甜可甜了。”說完，又笑起來，一雙眉挑得高高的，歡欣道，“多子多福！我們小侄兒就要出生了，多好的事呢！”

薛延把石榴接過來，再說了幾句話，兩人終于出門。

家里離鋪子不過隔了一條街，薛延領著阿梨繞著這條街慢悠悠地走上一圈，這些日子來，每天都是這樣的，周圍街坊鄰居都認識了他倆，走在路上還笑著打招呼說，“薛掌柜又帶著媳婦出來遛彎啊。”

薛延神態自若地回兩句，再牽著阿梨繼續往前走。他材頎長，加上前段時間在外奔波許久，曬黑了些，面沉沉的，瞧著不好親近的樣子，手上偏偏攥著個小馬扎，看起來違和又好笑。

阿梨說，“你看咱們這樣子，好像家對門的吳大爺。”

薛延不贊同道，“吳大爺今年七十六，臉都皺了，我可比他長得好看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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