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腦子那弦兒一直崩著，聞聲后趕下地點著燈，再奔會炕邊去阿梨的發，急急問，“怎麼了？”

阿梨說，“我肚子有點疼。”

第88章 章八十八

馮氏是過來人, 自己以往也生過孩子, 雖然早夭，但到底經歷過，又陪產過幾次, 有許多經驗。這段日子, 馮氏將道理和該注意的況給兩人反反復復講了許多遍，阿梨早就爛于心, 估著日子要到了, 陣痛來時，倒也沒驚慌。

微闔著眼, 忍過那一陣短促的疼痛，而后沖著薛延輕輕道，“我想洗個澡。”

薛延半跪在地上，鞋子也沒穿, 目不轉睛盯著阿梨的臉，連呼吸都輕到聽不見, 聞言，趕道了句，“好！”

阿梨本還擔心薛延會手忙腳，但現在看他還算得上是鎮定自若神，放了些心, 手到被子底下了還沒破水，便坐起來，想要下地走走。

大夫曾囑咐過, 若覺著痛了，水兒卻還沒破，散步能讓孩子快些頭，還可以正胎位。

薛延早就將這些都記在了紙上，背了許多遍，但等到真該用的上的時候，卻全都忘了。他看著阿梨忽的坐起來，嚇得臉都白了，本一步一回頭走到了屋中央，霎時便就沖了回去，張問，“阿梨，你怎麼了？怎麼了？”

阿梨被逗得笑起來，他指肚道，“我沒事，你不要擔心我，去將阿嬤喊來，再打些熱水，我只是想要圍著屋子走一走而已。”

薛延松了口氣，拽著阿梨的腕子，假裝沉靜道，“你要慢慢走，千萬別磕著著。”

阿梨到手腕的黏，愣了瞬，手了薛延的手心，驚訝發現竟已經浸滿了汗。

薛延覺著有些害臊，今日這樣的場合，他就是阿梨的主心骨，現在卻慫這個樣子，他自己都覺得愧，但實在又抑不住心底的那份慌。整顆心好似都懸在空中，不停在，連帶著他整個子都是抖的，薛延勉強笑了笑，問，“你想吃什麼，我去給你做些，若不然待會沒力氣的。”

阿梨想了想，說，“我想吃清湯面，加一個蛋，蔥花放多些。”

薛延短促地舒了口氣，悄悄把手心在子上抹了抹，溫聲應道，“我就去做，很快回來的，你別急。”

阿梨點頭，彎眼笑了下，甜甜道好。

看還在笑，薛延的心里總算好些。他平日里自詡是條漢子，就算不是運籌帷幄、泰山崩于眼前而不改，也是個寧流不流淚的錚錚男兒，但今日，若是剛才阿梨在他面前哭出來，薛延想，他定是會崩潰的。

以往引以為傲的自制與膽量，現在俱都煙消云散，薛延走路時腳都有些發飄，眼前一幕幕全是剛才阿梨痛苦躺著，小口氣的樣子，還有大夫說的話，說人生孩子是九死一生，鬼門關前走一遭的。

薛延背后冷汗涔涔，原先被刻意制下去的恐懼在這一瞬間轟然發，他甚至稚地在想，如果他踏出這扇門的時候，能突然發生奇跡，靈魂轉換，把即將面臨生產痛苦的人變他，那該有多好。

阿梨已經站到地上，看著薛延穿一單薄就要走出去，趕忙取了床頭外套，喚了他一聲。

薛延渾都繃著，聞言，瞬時便就回頭，速度快得將阿梨嚇了一跳，待等瞧見他泛紅的眼圈，阿梨怔一瞬，隨即扶著肚子快步走到他面前，小心問，“薛延，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薛延搖頭，他艱咽了口唾沫，而后忽的抱住阿梨的肩，啞聲道，“梨崽，你今天可一定要給我爭氣！”

阿梨聽得沒頭沒腦的，但還是點頭答應，鄭重地道了聲好。

沒過多一會，馮氏和穩婆便就都來了，阿梨被馮氏扶著簡略洗了個澡，而后躺回炕上，趁著疼痛還不十分劇烈，吃了半碗的清湯面。薛延做完飯后便就回來，眼地坐在阿梨邊，那模樣可憐無助像只小。

阿梨看得笑起來，要生孩子的是，自己都還覺得沒什麼事，薛延卻張得胳膊上的青筋都繃了出來。

抿抿，舀了勺面湯喂給他，薛延順從喝下，隨后便皺了眉，低聲道，“怎麼那麼難吃。”

阿梨笑得更開了些，手了薛延黏在臉上的碎發，輕聲說，“第一次做這樣，還好的了。”

薛延認真道，“梨崽，我以后一定好好學燒菜，給你做好吃的，你想吃什麼我都給你做！”

他今日表現得一點都不像他，但被這樣的薛延陪在邊，阿梨卻覺得極為安心，出尾指與他拉了個勾，輕輕道，“騙我的是小狗。”

薛延嚴肅地點頭，用拇指去阿梨額上的汗，說，“好！”

許是因著產前被照料得好，阿梨的生產一直都很順利，陣痛時候也可以忍，韋翠娘也起來了，與馮氏一起忙前忙后地準備剪刀熱水等，穩婆則坐在炕尾，不時掀被子看一眼是否出了岔子，估著還要用的時間。

薛延舍不得走，死皮賴臉地留下，炕上沒他的位置，薛延便就盤坐在了地上，手與阿梨十指握，默默給鼓勁兒。穩婆看不下去，委婉提了好幾次要他出去，薛延裝聾作啞，連句聲都沒應。

又過了會，馮氏進來，穩婆著急了，忙拉著到一邊，小聲說，“你便就讓這相公出去罷，人家生孩子還留在這里，礙手礙腳，不像樣子！到時候傳出去，還不得遭人恥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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