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延擰著眉頭，“那個二姑娘，為了做幾件裳，就這麼編謊話罵自己？”

胡安和兩只袖子在一起，靠著墻嘆氣，“可不是麼，就是姐妹間爭風吃醋，看著弱弱的一個小姑娘，發起瘋來這麼嚇人。人真可怕。”

薛延看他一眼，，而后趕拉著他袖子往外走，“不行，這家子腦子都玄乎乎的，咱不能要這錢。”

胡安和從后頭拽著他小指，可憐道，“晚了……薛延，我們都簽了契約了，違約要賠三倍定金的。”

薛延停住腳，他站在門口，抬手抹了把臉，過了好一會，回頭沖他笑了下，“胡安和，若是我現在將你賣了，夠不夠賠得起？”

到了店里的時候，伙計們都因著不小心接了這筆爛生意而唉聲嘆氣，薛延冷著臉進去，也沒多說什麼，直接尋了個位置坐下。胡安和自知罪孽深重，不敢妄言，只小心翼翼地給薛延門簾，端茶倒水，而后賠著笑站在他后，還想要給他肩。

薛延頭疼，將他的手走，問，“契約呢？”

胡安和“啊”了聲，這才想起來，趕去賬臺把那張紙翻出來，恭恭敬敬地雙手遞給他。

薛延都不知該氣還是笑，他現在特別想拽著胡安和的脖領子揍一頓，但是瞧著那無辜的眼神，又下不去手了。

他喝了口水，從上至下將那張契約掃了遍，沉思一會，忽然道，“寧安說的上名字的店一共三十家左右，你待會上幾個伙計，把這些裳都分下去，一家做兩三件，價錢就按著正常的來，別提嫁妝的事，也別說要給誰，三日做完后，要他們自己送到邱家去，咱們不要摻和。”

胡安和一直憂心忡忡，他擔心的不只是接了這筆生意后，邱知府家的大姑娘會不會生氣，而是他們能不能在四天將這些裳都做完。簽契約的時候他被錢給迷了眼，現在心靜下來，他才想明白，這八十八件裳，那得做多久哇？一個好繡娘沒日沒夜，一天也就兩件，他們一共也就七個繡娘，本做不出的。

現在聽了薛延這話，胡安和只覺豁然開朗，天都變亮了，他興地繞著薛延轉了兩圈，拍著他肩膀道，“薛延，你可真是厲害著，我就知道你能給我兜得住！”

說完，他想起什麼，急忙忙又道，“那一百八十兩的賞銀可怎麼辦？”

薛延說，“咱們陪著折騰了那麼一大通，猴子一樣團團轉，難道還要白忙活？契約在這里，又沒有提到不許外包這一條，咱們合法合理，按時貨，賞銀是該得的。”

胡安和問，“可是，不會告訴爹爹，要來找我們的麻煩罷？”

薛延咬著下笑，“不敢的，當初敢對著咱們說那一大通烏七八糟的話，就是打準主意咱們懼怕爹爹的份，不會說。現在出了這種丟人的事，便也是不敢對著別人說的，要不然怎麼辦？哭著去求邱知府，說有個小裁鋪子騙了，把的嫁妝單子碎了丟出去，還昧了幾百兩的賞錢嗎。邱云定是會洋洋灑灑告知整個寧安的。”

胡安和眼睛亮起來，往前一撲摟住薛延的脖子，高高興興道，“薛延，你可真是個在世小諸葛！”

薛延閉著眼罵，“你能不能滾遠點？”

胡安和連聲應著，“，”他跑到賬臺邊，翻翻找找，扯了兩個本子出來，嘟囔著道，“我剛才想起來，那個老嬤還留下了本裳樣子的，說要照著這個做。我待會將這些紙撕下來，讓伙計一并送到那些店里罷。”

薛延慢悠悠地喝茶，漫不經心掃了眼，瞧著了書封上《彝家琳瑯》四個字，忽而生出些興味，勾勾手指道，“拿過來我看看。”

胡安和顛顛地給他送過去，邊解釋道，“那個阿約姑娘的娘親是大涼山的彝寨人，便就想要做些這樣的裳，帶到夫家去穿。”

薛延“唔”了聲，隨手翻了翻，問，“你那還有一本？”

胡安和答，“對呢。”

薛延卷起書在手心拍了拍，站起道，“那這本我就帶家里去了。”

胡安和了然，“給阿梨解悶去？”

薛延說，“來寶太小，離不開，平日里在家太無聊，我給多弄些有意思的書來，比做針線要省眼睛，也好打發時間。”

胡安和本是笑哈哈的，“那我以后也多留意些，到時給阿梨送去，”但看著薛延眼看著就要走出門了，他才反應過來，驚訝道，“你要回家？”

薛延回頭答，“嗯，回家吃飯。”

胡安和說，“你才出來一個下午，怎麼又要回去，翠娘去收賬了，店里就剩我，我再出錯怎麼辦！”

薛延淡淡道，“腦子是個好東西，要是用不到的話，就賣給有需要的人罷。”

胡安和一滯，隨后還想再說什麼，被薛延輕飄飄一掃，便就噤了聲。他手，小碎步跑到門口，恭恭敬敬掀開簾子送他出去，“您慢走。”

薛延擺擺手，拐到街角去買了二斤桂花糕，而后徑直回了家。

來寶醒著，滴溜一雙黑眼睛躺在搖籃里，馮氏坐在一邊，拿著手里的小撥浪鼓逗他玩。阿梨已經開始做飯，炒涼，蔥姜蒜都下了鍋，濃濃的香氣離得老遠都能聞得到。

薛延也陪著來寶玩了會，拿手指輕輕他的臉，小孩子又又，薛延不釋手，翻來覆去像是面團，馮氏眼看著來寶就要哭了，趕打掉他的手，小聲道，“別不正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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