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找上我，居然是因為我的十代蠻神份，此事究竟…”

寧凡一開始便知曉，蘿老祖是有求而來，卻不料對方連他的蠻神份都看破了。

且蘿居然還自稱是一名蠻人…

“我不明白道友在說什麼…”

寧凡正待否認，天地間陡然出萬丈紅霞，將其聲音打斷。

那紅霞照在火魚仙上，轉而變了。

赤，橙，黃，綠，藍，靛，紫。

最終，霞陡然失去所有，變得灰白黯淡，而其，也最終定格于此。

“直古剎靈！”

隨著火魚仙一聲怒吼，漫天灰霞之中，突然生長出十寒閃閃的百丈骨矛，有不知名的古老文字雕刻其上。

嗖嗖嗖，十骨矛陡然朝著寧凡、蘿刺落，每一骨矛，都有不下于仙尊一擊的威勢。

蘿剛剛道破寧凡蠻神的份，正愁沒機會表示忠心，此刻骨矛襲來，哪肯讓寧凡費力應對，已先一步阻擋在前。

面對十矛來襲，蘿只是輕描淡寫地一卷袖，其袖口幽深難測，似可容納一方世界，直接就將十矛攻擊收至袖中。

為一名二階準圣，收掉十道仙尊一擊，本不需要多費力的。

“想不到這火魚仙表面上氣勢驚天，堪比大修，使出的攻擊卻這般不痛不…是偶然，還是此獠化魚之后，實力不增反減…”蘿原本對火魚仙忌憚重重，此刻心稍安，有了與之對抗的信心。

寧凡則微微皺眉。

“十骨剎靈麼…”他喃喃自語，卻是聽懂了火魚仙之前念出的口訣。

不會錯。

十骨矛應該只是一個前奏，一篇序言，只是神通的起手之式。

其后手，正在來臨！

“掌直古剎靈！”

幾乎是十骨矛被收的瞬間，火魚仙發出了第二吼，這一回，萬丈灰霞之中，足足生出了五十骨矛，扇形而列，轟然打落！

蘿目微瞇，團扇召至手中，朝著五十骨矛狠狠扇出，但見青閃過天地，五十骨矛一霎間崩碎齏。

即便是五十道仙尊一擊，他仍能從容抵擋，這便是二階準圣的自信！

“掌白古剎靈！”

火魚仙發出了第三吼！

灰霞之中，竟一次生出五百骨矛！

蘿的面終于有了凝重，五百骨矛來臨，等同于五百仙尊聯手一擊，這等數量的骨矛，便是他這等二階準圣也不敢接的。

不接，卻不代表沒有辦法應對。

幾乎是五百骨矛來臨的瞬間，蘿朝后邊挪了一步。

而后是第二步，第三步，第四步。

他一面倒退，一面口誦巫咒，當他倒退至第七步時，大半骨矛之上，竟喀喀出現裂痕，那裂痕好似擁有生命般張開，不，用張開并不準確，應該是…睜開！

碎開的裂痕之下，出一個個茫然的眼珠，也不知蘿使了什麼神通，竟使得部分骨矛長出了眼。

“巫瞳相殺！”

蘿猛然停止了倒退，雙手猛然一合，霎時間，所有長出眼珠的骨矛，不再火魚仙控，轉到了他的掌控之中。

以蘿的一道行，直接就奪取了近三百骨矛的掌控權，于是他控著三百骨矛，與余下的二百骨矛拼斗了起來。

轟轟轟轟轟轟轟！

不斷有骨矛對轟之后，彼此化作齏。

只幾個呼吸時間，未長出眼珠的二百余骨矛，盡被蘿毀去，至于蘿掌控下的三百骨矛，則尚余六七十未毀，這些未毀的骨矛，他自然也不會浪費，將食指微微勾后，余下骨矛皆朝著火魚仙巨大頭顱刺去。

嗤嗤嗤嗤嗤！

神志不清的火魚仙，并未作出任何防，任由這些骨矛刺在面上，他那巨大的魚臉，頓時被刺出數十口，灑落了好幾十滴——以火魚仙幾百里的軀而言，流幾十滴，幾乎等同于無損。

古怪的是，火魚仙的一經流出，立刻就會石化，失去所有活。

“我竟打傷了火魚仙…”蘿十分意外。

這種程度的反擊，以火魚仙的手段，想要防絕不可能費力，可它偏偏不做防。

竟是對所遭的攻擊視而不見。

也不知它是看不到這些反擊而回的骨矛，還是...不在乎。

它目時而殺機滔天，時而茫然，時而憤怒，時而悲傷，時而鎖定寧凡，時而鎖定蘿，時而卻又遨游天外，不知在看何，在想著誰。

一滴淚，沒由來的從其巨大魚目流出，那淚水里，有古老悲傷深藏，卻在流出眼眶的瞬間，冰冷石。

連哭泣的資格都被剝奪，那是…何等的悲哀！

那悲哀郁積于心，無從宣泄，驀然化作驚天之吼，從火魚仙巨口之中發出！

比任何一次吼聲，都要劇烈！都要憤怒！

“掌千古剎靈！”

五千骨矛陡然從灰霞中激而出，朝著蘿、寧凡所在沖殺而至！

蘿面大變，再無任何鎮定，即便他是二階準圣，想要接五千名仙尊的合擊，也是絕無可能，只能閃躲！

他正打算催巫法，帶著寧凡躲避攻擊，卻駭然發現，寧凡迎著五千骨矛沖了過去！

瘋了！

瘋了！

那是五千骨矛，五千名仙尊的合擊，就這般正面沖上去，便是遠古大修，怕也要層皮，何況你我！

蘿沒來得及拉住寧凡，更沒注意到寧凡眼中若若現的天人青芒。

“了不起的神通！區區神念外放，竟能做到這種程度，不愧是堪比大修的存在！”寧凡竟朝那火魚仙贊了一句。

卻原來，他幾個回合的觀察之后，已看穿了火魚仙這一招的底細。

這些骨矛并非法攻擊，而是單純的神念外放！那些骨矛無一例外，都是火魚仙神念實質化后呈現的姿態！

旁人神念外放，大都只是探查、之用，這火魚仙的神念，卻可直接演化五千骨矛，化五千仙尊一擊，何其了得！

想要防如此駭人的一擊，怕是要祭出功德傘才可。

想要閃避五千骨矛，亦是極難，因為每一骨矛來臨的速度，都不遜于寧凡遁速太多的，加之這些骨矛麻麻而來，鋪天蓋地而至，再怎麼躲閃也難免會被打中一些。

寧凡既不打算防，也不打算閃避，他選擇的，是！

逆海劍召至手中。

黑發在風中狂舞。

逆海劍上，水藍的劍緩緩開，天勾玉的道紋在劍上閃爍，劍祖留的第九山劍穗，掛在劍上，被天地風吹得搖晃，明明有龐大太古劍意蘊含其中，卻未用。

寧凡淡漠看著不斷近的五千骨矛，目冷靜如一灘死水，那冷靜忽然有了變化，化作惡鬼般兇戾。

幾乎是眼神變化的瞬間，逆海劍化作二，繼而二化作五，對應五劍天地人神鬼。

天劍斬運，地劍斬勢，人劍斬命，神劍斬道，鬼劍斬念！

這些骨矛既是神念外放的結果，則以鬼劍斬之，必有奇效！

“鬼劍斬念！”

鬼劍，斬出！

這一刻，寧凡整個人氣質大變，變得鬼氣纏，變得邪念沖天，在他后，更有鬼影重重幻化而出。

逆海劍所斬出的劍芒，亦是如此，那劍芒之上，竟是長了無數鬼頭。

那些鬼頭仿佛擁有一般，一見對面竟有足足五千神念所化骨矛，皆是流出了貪婪的口水。

而后，鬼頭劍芒一路嗷嗷怪，撞向了五千骨矛的合擊。

沒有驚天的聲響。

沒有華麗的撞。

亦無任何慘烈波傳出。

所有骨矛接劍芒的瞬間，皆被劍芒上的鬼頭無聲吞噬！

天地間，只剩‘咔茲’‘咔茲’嚼骨頭的聲音。

鬼頭劍芒只一個沖鋒，就生吞了六七百跟骨矛，且吃下越多的骨矛，鬼頭劍芒的型便越大。

寧凡最初斬出的劍芒，只有百丈，此刻卻長到了六七百丈之巨。

噗嗤。

火魚仙噴出一口鮮——噴出的，亦是石化。

它原本神志不清的目，陡然有了片刻清醒，憤怒看著寧凡，看著碎掉的六七百骨矛，難以置信，恨意滔天！

“扎古剎靈！”

火魚仙怒吼了一聲，尚存的四千多骨矛開始彼此融合。

十灰骨矛，可融合為銅質骨矛。

十銅矛，可融合銀質骨矛。

十銀矛，可化金矛。

幾番融合之后，天地間只余四金矛，三銀矛，若干銅矛。

融合后的骨矛，傳出寂滅般的氣息，直看得蘿倒吸冷氣。

這些金矛他拼盡全力也最多抵擋一，若是四齊落，他便是不死，也要重創，絕無接下的可能…

嗷嗚！

天地間突發響起一聲怪聲。

卻是寧凡的鬼頭劍芒發出。

待蘿弄清聲音來源，才發現鬼頭劍芒正咀嚼著好幾銅矛，每一個鬼頭都是舒爽無比的表。

【好吃！好吃！】

那是只有寧凡才聽到的劍芒之音！

銅矛才剛剛凝好，就被吃干抹凈了…

銅矛一毀，火魚仙再度噴，怒火更甚，它咆哮著，催銀矛金矛誅殺這鬼頭劍芒。

可無論金矛銀矛如何攻擊鬼頭劍芒，竟都無法將其擊傷，反而是鬼頭劍芒每每探出鬼頭，必有銀矛被其吞噬、嚼碎。

咔茲，咔茲。

天地間回著嚼骨頭的鬼怪之音。

開心就要咔茲咔茲。

鬼頭劍芒越吃越香，越吃越大。

他型長到了一千多丈，俯瞰著下方小的四金矛，如看。

張口一吞。

其中一金矛，被其咔咔嚼碎！

又是一大口鮮噴出！

時至此時，火魚仙似乎也意識到這鬼頭劍芒是它神念骨矛的克星了。

它試圖召回剩余金矛，但此時卻惹到了鬼頭劍芒。

意識到眼前三金黃脆的想逃，鬼頭劍芒立刻散出鬼氣森森的劍，那劍不知為何，竟將火魚仙對于骨矛的掌控徹底斬斷。

于是，眼前三金矛，徹底了無主之。

嗷嗚，嗷嗚，嗷嗚！

鬼頭劍芒使出了三口連吞之，三金矛亦被他嚼碎，吃干抹凈。

這一切看似漫長，實則用時極短，從寧凡斬出鬼劍，到五千骨矛盡數毀滅，其實也就十來個呼吸而已。

骨矛盡碎之后，火魚仙顯然到了巨大反噬，噴的同時，原本短暫恢復理智的雙目，再度被瘋癲取代。

它開始在天地間翻滾、掙扎、拍垂天之翼，顯然寧凡斬它骨矛，給它帶來了不小的痛楚。

火魚仙的力量太強大了！隨隨便便扇一下翅膀，拍一下魚尾，就有數百星辰的威力。

天空被它擊碎，大地被它轟開，它狂怒著，瘋狂著，這一幕映在蘿眼中，驚得他久久說不出話來。

五千骨矛的威力做不得假，眼前這只火魚仙，絕對是堪比大修的存在，否則隨手一擊，焉能有這等威力。

可…堪比五千仙尊的骨矛，竟被寧凡一個照面擊碎；堪比大修的火魚仙，更被寧凡打得滿地打滾…

一劍之威，竟至于斯！莫非蠻神大人這一劍，竟用了圣人劍意，否則如何能有這等戰果！

但若真有圣人劍意，為何我半點也未到。此事究竟…

寧凡自不會理會蘿的想法。

鬼頭劍芒吃盡骨矛之后并未消散，寧凡看了一眼痛苦翻滾的火魚仙，也不知火魚仙之所以如此痛苦，是因為神念到反噬，還是其他原因，總之，這是個攻擊敵人的絕佳機會！

趁其病，要其命！

寧凡形飛出，腳踏鬼頭劍芒而行，劍芒上的鬼頭桀驁無比，一見主人踏在頭上，竟想大發脾氣，將寧凡趕下去。

可對上寧凡冰冷的眼神，鬼頭劍芒瞬間畏、恭順起來，因寧凡的目中，深藏了神靈、魔靈的無上之威。

那是連蟻主這等圣人都畏懼的威，區區鬼頭劍芒怎敢忤逆。

于是鬼頭劍芒乖乖聽從了寧凡的指揮，但見寧凡腳踏劍芒而行，竟是連人帶劍，朝著火魚仙的龐大頭顱直接撞去。

寧凡眼神冰冷無。

他要以腳下這道吃飽喝足的斬念鬼劍，斬碎火魚仙的識海！

腳下的劍，劍大得有些扎人了，即便只是立其上，寧凡都到了腳下傳來刺痛。

火魚仙的五千骨矛，力量巨大，吞掉了五千骨矛的鬼頭劍芒，同樣威力無窮。

再加上此刻火魚仙神志不清…此事極有可能為現實！

若是正常的遠古大修，他自然沒有信心將之斬殺，可偏偏，眼前這位火魚仙正忙著滿地打滾，對他的接近毫無防備。

于是乎，寧凡腳踏鬼頭劍芒，一路橫沖而至，最終撞在了火魚仙巨大頭顱之上。

噗嗤！

是鬼頭劍芒斬破的聲音！

但卻只斬開了許，火魚仙的皮太厚了，即便是無防備狀態此一擊，即便這鬼頭劍芒足足吸收了五千名仙尊的力量，仍只切開了此魚許。

“再深些！至也要斬破天靈，斬進識海…”

寧凡蹲下，將自神念之力灌腳下劍芒——這正是他腳踏劍芒的原因，必要時，他可以用自神念，給鬼頭劍芒補充力量。

自然，寧凡度劍芒的神念之力，那些鬼頭是不敢吞的——吃神靈、魔靈的神念，活膩了不？

寧凡的神念遠不及火魚仙強大，自不如之前的五千骨矛滋補，但還是給了鬼頭劍芒一些營養。

于是鬼頭劍芒又朝著天靈深，斬了許，但還是不足以直接切開天靈。

“想要斬殺一名無防備的遠古大修，竟都這般艱難麼…”

寧凡目一狠，忽而召出功德傘，對鬼頭劍芒令道。

！

竟是打算在火魚仙的天靈之外，直接引鬼頭劍芒。

鬼頭劍芒自是對寧凡的命令言聽計從，二話不說就將無盡劍引。

轟轟轟轟轟轟轟！

原本鬼頭劍芒尚差許才能斬火魚仙的天靈，此刻一經引，卻是直接沿著斬的傷口，將火魚仙的天靈炸出巨大。

暗如深淵。

深淵下，是火魚仙干涸無數年的識海，有幽幽芒在此閃爍，是火魚仙的記憶碎片在發亮。

“這是活人識海，還是死人識海？干枯到如此程度，似生非生，似死非死，竟是難以判斷…”

有功德傘護，即便是近距離承鬼劍自，寧凡也未任何傷勢。

寧凡手持功德傘，乘著炸的氣浪，朝下方天靈深淵躍，并一路落至深淵之底。

腳下，是火魚仙干涸的識海世界。

寧凡嘗試般跺了跺，無奈發現，即便是這片干涸識海，仍是堅固到了難以想象的程度。

即便是之前那道吃飽喝足的斬念鬼劍，至也要一百道以上，才能擊碎這片干涸識海。

若是普通的斬念鬼劍，則怕是要斬數萬劍，才能將此地破壞。

于是，鬼畜的一幕出現了。

在火魚仙痛苦翻滾的之、識海之上，有一個勤勤懇懇的年，不求回報，默默無聞，不厭其煩，一次次朝著此地干涸識海劈出劍芒。

“斬念鬼劍！”

“斬念鬼劍！”

“斬念鬼劍！”

不知斬出了幾百劍。

不知斬出了幾千劍。

不知斬出了幾萬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