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周越添繼續在周圍轉。

他不知道自己在那周圍轉了多久，好像是無意識的。

他實在不知道該去哪裡。

實在不知道會出現在哪裡。

他好像對的瞭解很很。

64.

周越添終於再次看到了樓阮。

在徐家門口。

從車上下來，和謝宴禮站在一起，還在抬著頭對他笑。

那雙一直看著他的眼睛，也會看向別人。

一直對著他笑的人，也會對著其他人笑。

周越添想也沒想就上前去，他一把拉住，嗓音幾乎是帶著哀求的，“，你還要不要我。”

潛意識裡，他知道不會要他了。

但拉住的時候，卻還是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

他已經很努力不去看旁的人了，但對方存在實在太強，還是沒辦法忽略。

周越添聽著平靜地說已經結婚了，幾乎口而出，“結婚又怎麼樣，結婚了還可以離婚啊。”

以前，周父在外面有很多人，他最恨的就是周父那樣不尊重婚姻和破壞別人家庭的人。

但他好像，也變了那樣的人。

他沒法控制心緒，說了很多不該說的話，又聽了說了很多話。

說現在不喜歡他了。

說以前是很喜歡他沒錯，但現在不喜歡了。

說現在一點都不喜歡他了。

說，別捨不得了，下車吧，周越添。

……

65.

周越添安靜地走在路上，他像意外死亡的鬼魂，一步一步重複地去走生前的路。

他安靜地穿過人流，穿過大街小巷，走到了一中門口。

再次站在這裡，不是和他們一起，邊沒有，就只有他一個人。

周越添站在那裡看了很久，又恍惚地轉，直到而過的汽車發出尖銳的鳴笛聲。

他恍惚地抬起頭，好像忽然醒了過來。

口袋裡的手機不要命地震起來。

周越添恍惚地低下頭，是醫院打來的電話。

66.

周母死了。

自殺。

在他站在一中門口的時候。

護工說今天一天都很清醒平靜，沒有哭，沒有要水煮蛋吃。

周越添看了最後一眼，躺在那裡，看起來很安靜，角甚至還是微微上翹著的：

“媽，為什麼。”

他聲音艱沙啞，“為什麼啊。”

為什麼今天一天都很清醒，卻連連個電話都不打給他就自己走了。

周越添終於忍不住，靠著冰涼的鐵架床坐在地上哭了起來，他輕抖，哭聲抑。

67.

周越添走出去後，護工把周母的手機給了他：

“夫人好像在備忘錄寫了什麼。”

周越添接過手機，坐在醫院走廊開啟了它，裡面有三條備忘錄。

【小添，媽媽好累】

【他們都說樓阮離不開你，其實媽媽知道，是你更離不開，

媽對不起你…】

這兩條都是昨天的。

今天的只有一條。

【小添，媽累了，你別難過】

周越添眼淚一滴一滴砸在手機螢幕上，他低下頭去，捂住臉，哭聲一點一點從指溢位來，直到再也控制不住。

68.

周母的葬禮辦得很簡單，沒有大範圍通知。

周父沒來，周越添也沒打電話過去。

他站在墓園裡轉頭，看著來看周母的人，有幾個生哭得傷心。

們都是周母生前資助的學生。

周越添找照顧周母的人要了一份周母的資助名單，發現不僅資助了幾個學生，還一直在做午餐和捐助衛生巾的專案。

他想到當初強地說讓他聯姻，然後結婚以後和周父一樣想怎麼樣就怎麼樣的母親，又想到醫院病房裡哭著吃水煮蛋的，眼睛又酸起來，拿著那些單子轉去找筆。

樓阮送的那支鋼筆就放在顯眼，他開啟筆蓋簽字，墨水斷斷續續。

他一筆一筆寫下自己的名字，指節發酸。

他好像一直不瞭解。

他，但也會覺得沒有自尊，和別人說的一樣，只會在臉和材上下功夫討好丈夫，就算知道他在外面有人也視而不見不願離婚。

他恨自己婚姻一團，明明最該唾棄丈夫那樣的人，可卻也想把自己的兒子變那樣的人。

周越添垂著眼睛，寫下了最後一筆。

這隻鋼筆，好像徹底不能用了。

媽，你說得對，其實是我更離不開樓阮，但我好像，把弄丟了…

69.

九月。

周越添收到了程磊一條微信。

是樓阮婚禮上的影片。

賓客們嬉嬉鬧鬧地講他們的故事。

他安靜地看著他們說謝宴禮對有多好，看著他們說謝宴禮暈船了怕擔心還堅持要去買禮給。

看著他們說他排隊去買草莓啵啵。

看著他們說他總去花店買花。

最後，看著他們說畫了他。

影片播放完了。

周越添有些恍惚地想，沒拍到穿婚紗的樣子，有點可惜。

70.

九月十日。

周越添一個人去了京北藝博館。

他臉蒼白地看著牆上的畫。

周圍人來人往，聲音在安靜的空間裡顯得格外清晰。

周越添的視線從畫裡那張迤邐的面孔緩緩下移，落在了角落裡的畫作資訊上。

【畫作名稱：love of life

中文名稱：一生摯

畫家：樓阮

作品年份：2023年

原作材質：紙本水彩

畫作尺寸：781X1086mm

館藏：中國京北藝博館】

周越添視線落在畫家後的兩個字上，定定看了很久。

他轉過，回首過往，不知道是從哪個細節開始錯。

也許是他沾沾自喜、得意於他就算不喜歡也會喜歡他的瞬間。

也許是他第一次計較誰先主發訊息、遲疑著不願意主的瞬間。

也許是說只喜歡周越添時不為所的瞬間，也許是每一次試探、拉扯、遲疑、抉擇、不願開口的瞬間……

一步錯，步步錯。

直到徹底離開他，畫出另一個人的臉，併為它命名《一生摯》

他以前以為，無論如何也不會離開他，他以為他對來說是最重要的人。

他太自以為是了。

相遇的瞬間，站在巷子口扔出那把傘的瞬間，了命盤的人是他。

好像神明憐憫，朝著他出了一隻手，但他，沒有抓住。

（周越添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