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再回武當

小院兒，叔侄面朝太，曬著和煦。

朱婉清輕聲說：「李叔，你該去武當山了吧？」

李青眼瞼低垂，默不作聲。

朱婉清輕輕笑道：「李叔當也清楚，你在與不在，跟侄健康與否沒有多大關係，你真就是眨也不眨的看著，侄就能長命百歲啦？」

「這一點也不好笑。」李青說。

朱婉清立時不笑了，默然道：「冬日已經過去，我暫時無礙，李叔你且去忙吧，這樣耗著，我心裡也不好，我不想做拖油瓶，且也沒必要做拖油瓶，不是嗎？」

見李青仍是不說話，朱婉清嘆息道：「這麼多年了，再冷的被窩也該暖熱了，侄又不是去遭罪的，李叔你何以……既然人間留不住，不妨坦然以待。」

李青默然良久，「再等等吧。」

「沒意義的，真氣針灸都已近乎無用，何必執著呢？」

「這是什麼話？簡直放肆！」李青冷聲道，「真當老子這一百大幾十年白活了？」

朱婉清沒被嚇到，只是平靜的、溫的看著他，蒼老渾濁的雙眸泛起淚花，呢喃道：

「難道李叔也想讓侄服用那紅丹丸？」

「我……」

「求你別這樣，好嗎？」朱婉清喃喃道，「我沒辦法接，我怎能接……」

李青吸了口氣，收起緒輕輕點頭，說道：「李叔辦法多著呢，不必憂懼什麼。」

憂懼的一直都是你啊……朱婉清暗暗嘆，面上卻輕笑頷首，說道：

「侄現在還沒到那份兒上，李叔的殺手鐧現在用不上，何不趁此間隙，做些有意義的事？」

不待李青說什麼，繼續道：「又不是出海，又不算遠，侄又還扛得住，早去，也能早回不是？」

「這次我跟小皇帝請了長假，最長十年呢，不急這一時。」李青悶悶說。

朱婉清只是笑，以期許目著他，似是在說：你不該是這樣李青，我哪裡能與它相比？

一向強勢的李青，此刻卻是了怯，輕哼道：「好好養著，我很快就回來，你若敢不惜自己，小心我……」

李青做了個拿柳枝掌心的手勢，卻是綿綿的毫無威懾力。

朱婉清配合做出心悸模樣，「萬不敢。」

李青長長呼了口氣，轉過頭，繼續曬太，就像一個賭氣小老頭兒，脾氣臭，且執拗。

……

又數日後，李青確實沒辦法再讓朱婉清更好了，哪怕一，這才準備去武當山。

「伯虎，你真要去？」

「閑著也是閑著，一起唄。」唐伯虎說道，「李浩忙，朱壽忙，我一個人待在家裡多無聊啊？武當山的風景不錯，我還想再看看。」

李青說：「我很快就回來了，算上來回時間頂多三個月，亦或更短。」

「那我也去。」唐伯虎悶悶道，「沒有你，我現在能去哪兒？」

李青張了張，無言以對。

「這麼多年的朋友了，我什麼格你還不知道？」唐伯虎笑道，「左右不過這兩年了，幹嘛摳摳搜搜？」

李青苦笑嘆息：「那行吧，你收拾一下東西，我去弄駕馬車來。」

「不用，咱們騎馬……」瞧著李青逐漸危險的眼神，唐伯虎悻悻止住話語，從善如流，「聽你的。」

李青「嗯」了聲，出門。

馬車自然是李家的，李浩本還想配上馬夫，李青嫌麻煩沒要，獨自駕著馬車，帶著唐伯虎出了城……

馬車豪華寬敞，又有李青傳渡真氣，基於此，哪怕日夜兼程，唐伯虎也不遭罪。

不過，終是耽擱了不時間，平時瘋狂趕路只需數日，卻足足用了二十餘日才抵達武當山。

上次來時，朱厚熜還只是個小年，一晃十好幾年過去，再臨武當山，李青頗有種近鄉怯之。

唐伯虎走下馬車，看向年輕俊朗的李青，問：「真就這樣上山？」

李青遲疑了下，道：「保險起見，還是先以之前面貌上山吧，如此更容易取信於人，先讓他們確認我的份，再行暴也省去了諸多麻煩。」

「嗯，這樣最是穩妥。」

……

一刻鐘之後，李青再從馬車車廂出來，已然恢復了中年人的模樣，與上次一般無二。

又給唐伯虎渡了真氣，二人一起上山……

半山腰，迎面遇上下山採購的一眾師弟，其中一個年長師弟，多瞧了李青幾眼，認出了他的份。

「大師兄？」

「是我！」李青問，「掌門……可還好？」

「還好，大師兄請隨我來。」年長道士做了個道揖，向後一眾師弟道，「還不見過大師兄。」

山上最大的道觀中供奉著真武大帝、張祖師、李青的法，今李青雖喬裝打扮，卻不難辨認。

一眾小師弟如見偶像，個個激不已，「見過大師兄。」

「不必這般客氣……」李青還了個道揖，笑問道，「這是下山採購去？」

「是的大師兄。」中年道士說道，「山上人口多，又時常有大批居士留宿，開墾出的那些耕地，供給不足，時常要下山採買。」

「嗯，那你們去忙吧，我這不要。」

「無妨的無妨的，師弟們都悉採買流程。」中年道士轉叮囑了一眾師弟幾句，回過頭道，「大師兄請。」

李青笑笑，朝一群師弟道：「你們下山慢點。」

「是！」

目送他們走出一段，李青這才邁步往上，一邊向師弟打聽武當山這些年的境況，中年師弟一一作答……

如今的武當山，風頭徹底蓋過全真，真正意義上上與龍虎山並駕齊驅。

敬香的居士絡繹不絕，香火之旺盛，比之繁華之地極負盛名的寺廟，有過之而無不及。

常有遠在數百里之外的居士慕名而來。

山上的財政狀況，也一直都是正收益，哪怕拿出一部分用以回饋，仍大有賺頭。

不過這一來，想上山做道士也就多了，只能抬高條件……可饒是如此，山上的道士也突破了千人……

李青沒有表達什麼意見，只是靜靜聽著，一路登上武當山，時不時與遇上的師弟們駐足閑聊幾句，到了後山靜室，都快晌午了。

掌門還是上次那個掌門，只不過如今徹底顯老相，好在氣神還好，給人一種神矍鑠之。

配上那一道袍，以及打理得當的鬚髮面容，很有仙風道骨的風采。

唐伯虎沒跟著進掌門靜室，自顧自欣賞武當山風景，借李青的，他一點也不約束，哪裡都可去得……

靜室。

李青通過掌門，對時下武當有了更直觀的了解，有好的一面，有不太好的一面，總上，還算不錯。

「武當弟子的數量，該注意一下了，萬不能再多了。」李青嚴肅道，「一旦惹得朝廷不滿，後果不可謂不嚴重。別因有方背景，就以為能高枕無憂了。」

「師弟記下了，嗯……不若這樣，以後每五年……甚至十年，招收一次武當弟子？」

「這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李青微微點頭，突然想起一事，問，「早年與我一起下過山的師弟……道九，他……還好嗎？」

「道九師弟還好，就是歲數大了。」掌門嘆了口氣，道，「大師兄此次上山又是……短住？」

「嗯。」李青頷首，「你這神頭好，怎麼，想退下來？」

掌門苦笑：「不過外強中乾罷了，大師兄若能接手，師弟自然樂得清閑……唉……」

他遲疑了下，道：「恕師弟冒昧，大師兄為何遲遲不接下祖師的道統傳承呢？以您的修為……再執掌武當數十年都不在話下吧？」

別說十餘年前，再早，更早……他自己還是『小師弟』的時候，李青就是這樣，如今他都已年邁，李青還是這樣……

顯然，武當大師兄、張祖師唯一嫡傳弟子的含金量一直在增加，這掌門都懷疑，如今這大師兄已達到了張祖師的境界。

打破人壽極限，到了另一個層次。

因此，他愈發不理解大師兄這甩手掌柜的行為。

怨憤說不上，卻也可惜。

若是有大師兄坐鎮武當，武當掌門非但不會遜龍虎天師一籌，反而更有過之。

李青訕然道：「抱歉，我……我還有別的事要做，不開來接管武當。」

「什麼事比祖師的道統還重要？」

「這……」李青不好言明『永青侯』、『大明國師』這些份，只得悻悻道，「我的功課還沒做完，等……等有朝一日功德圓滿，我就回來做個道士，哪也不去了。」

掌門苦一笑，心鬱悶，卻又不好指責李青不是。

李青尷尬的了鼻子，不好意思的撓撓頭，訕訕道：「其實我這次來……是有事要與你說。」

掌門整理了下心，道：「大師兄但說無妨。」

「我輩道士，盛世靜修，世濟民，今雖盛世，卻仍有不平事。」李青了，說道，「我想讓你幫我留意一些，品端正，心存正義的師弟。」

「這個……」掌門遲疑了下，憂慮道，「如此，不會犯朝廷忌諱嗎？」

李青微微一笑，「我有辦法。」

掌門只是苦笑，並不相信。

見狀，李青只好卸下偽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