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同行是冤家

剛才不是這樣的啊……道人懵了。

朱厚熜卻是心思電轉，想到了什麼，忙問：「黃錦，李國師到哪兒了？」

「這呢。」

一道清朗嗓音傳來，頃，李青緩步走進來。

朱厚熜頓時有些手足無措。

卻見李青同黃錦一樣，一進來，就鎖定了紫極道人。

「皇上，這位是……？」

朱厚熜慌了。

負罪充盈心間，以至於他都不敢看李青，只是左顧右盼。

紫極道人撣了撣袍，淡然道：「貧道一閑散道人，道號：紫極，見過李國師。」

剛拿過皇帝的他，本不將李青放在眼裡。

一個剛及冠的年輕人，又有何懼，還不是手拿把掐？

李青呆了呆，以一種怪異的目看向朱厚熜。

朱厚熜更慌。

雖然李青沒說話，但意思他懂——我才走幾年，你就找了別人？

「那什麼，李先生你聽我解釋……」

「紫極道人是吧？」

李青打斷了朱厚熜的解釋，後者屁也不敢放一個，訕訕端起青綠酒杯，喝了口空氣緩解尷尬。

「李國師也聽說過貧道？」道人詫異。

李青『呵』了聲，「沒有！」

紫極道人：「……」

卻聽對方又說：「不過，江湖之上，不乏你這種招搖撞騙之人。」

「你……你說什麼……」紫極道人惱火，皇帝都沒這麼說他。

李青嗤笑：「實不相瞞，我也是個道士。」

原來是遇上了同行，怪不得……紫極道人釋然，總算明白了對方為何咄咄人，當即輕甩袍袖，以同樣的口吻，淡然道：

「實不相瞞，今日之前，貧道還真不知道，我大明朝有了國師，呵，道友說貧道是招搖撞騙之人，只怕道友你才是！」

「是嗎？」

「難道不是？」紫極道人冷笑，「我大明朝從無國師，真要說……那也是龍虎天師。」

「可我這個國師，是皇帝親封，百認可的呢。」

「花言巧語，哄騙皇上，其心可誅！」

一邊，黃錦小眼睛瞪得溜圓，瞧瞧這個，瞅瞅那個，一邊從懷裡掏出一顆棗放進裡，一邊嚼著——

都說同行是冤家，這話不假，嘖嘖，這下有好戲看了……

李青見這走江湖的還能蹦躂，好奇道：「你真就一點也不怕掉腦袋？」

「笑話！皇上明察秋毫，誰有真本事，誰在虛張聲勢，皇上自心中有數。」

李青瞥了眼案前的朱厚熜。

朱厚熜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不如山。

沒用的玩意兒……李青了鼻子，「也不怕我這個國師？」

「你？」道人哼了聲，「一黃口小兒，有何懼哉？」

這攻擊力著實不小，李青都有些懵。

黃錦直呼好傢夥。

陸炳也是兩眼發直，道人是有些神奇手段，可相比李國師……本不在一個維度。

這可是真正的仙人！

「皇上，貧道願與這位李國師一較高下，還請全。」

你要不聽聽你在說什麼？朱厚熜火大，知道不能再裝聾作啞了。

「陸炳！」

陸炳正在同黃錦吃瓜，一時有些不著頭腦，「皇上？」

「砰！」

陸炳一激靈。

「你給朕找的什麼玩意兒？」

「皇上，我……」陸炳都驚呆了。

這，這，他倆斗架，皇上你咋還整我這兒來了呢？

「承認找人了？」李青譏笑。

「我……」朱厚熜愧難當，不敢正眼瞧李青。

見陸炳還愣著，一下子找到了發泄口，罵道：「你是聾了怎的，還不將這招搖撞騙的假道士拖下去，八十廷杖……不，再加二十！」

「……是！」陸炳可不敢怠慢，轉過，徑直朝道人走去。

紫極道人：(⊙o⊙)…

人生大起大落，來的太快，讓他措手不及，見陸炳殺氣騰騰走來，終於慌了神兒。

「皇上，皇上你莫聽他一面之詞啊皇上……」紫極道人驚道，「他一黃口小兒，能有什麼道行？貧道要與他比過，請皇上給貧道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啊皇上……」

從進宮，到這同行來之前，節奏一直由他掌控，本以為大勢已定，不料，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一下子將他的『步步為營』整個掀翻，這讓紫極道人萬難接。

不能接！

同行是冤家，可你也不能如此過分吧？

紫極道人眼都紅了，恨不得用李青的來煉丹。

「你不服？」李青挑眉。

紫極道人大吼：「我不服！」

陸炳見狀，止住步子。

李青淡然道：「你既自詡道行高深，那不妨與陸百戶比斗一場，看是不是他的對手？」

我現在是千戶了……陸炳吸了口氣，做出一個『請賜教』的姿勢。

紫極道人看著材魁梧、壯碩的陸炳，自問本不是對手，哼道：「貧道要與你比過！」

錦衛上他打不過，一個細皮的年輕人，還是有希的，畢竟，作為道士的他，五禽戲也是練過的。

「好！」

「吃貧道……」

「砰——！」

紫極道人的野蠻衝撞只進行到一半，還未接近李青，便被一莫名的大力整個掀飛，足足兩丈有餘，摔得七葷八素，再也爬不起來。

而李青，甚至都沒有紫極道人。

「蹭蹭蹭……」

聽到靜的大侍衛，一腦衝進來，見皇帝安然無恙，只是臉非常難看，這才稍稍放鬆。

「皇上……」

「退下！」

「……是。」大侍衛來得急，退的更快，頃刻間，大殿再次清凈。

李青譏諷道：「皇上這眼貌似不太行啊。」

一個江湖騙子，李青不屑與之手，如此，只為打朱厚熜的臉。

「……」朱厚熜憤難當，不由對那道士更是恨極，咬牙道，「陸炳！」

「臣在！」

「一百廷杖，用心打！」

「是！」陸炳一拱手，轉過，冷笑著上前，跟拎崽子似的將其拽起來，往外拖。

紫極道人本不知道『用心打』的深意，也不懂宮中廷杖和縣衙板子的區別，可單是『一百』這個數字，就把他嚇破了膽。

「皇上，皇上啊，那酒貧道還有，還有好多，只要您……」

聞言，朱厚熜哪還不明白被忽悠了，再思及對方讓他吃了摻雜葵水的丹丸，更是惱火至極，抓住紙鎮狠狠擲出。

陸炳正在衝擊武狀元，武藝自是沒的說，見皇帝這一擊要落空，忙拎著紫極道人，主去接。

「砰」的一下，不偏不倚，正中腦門。

紫極道人痛呼一聲徹底昏厥。

陸炳這才拖著人走出大殿……

「可恨，可恨……罪該萬死。」朱厚熜仍不解氣，罵道，「以葵水為引，還只讓人以晨為食，這個該死的妖道……」

李青不為所。

對這位同行的下場，他沒有毫同、可憐，一個連皇帝都敢誆騙的人，還有什麼事干不出來？這樣的人活著，不知還會有多人害。

對朱厚熜，則就是失了。

這廝的『向道之心』，委實太過執拗，如若今日不是恰巧上，李青不懷疑，嘉靖真會上當，甚至以葵水煉丹也是可能的。

一個江湖騙子就能騙大明皇帝，如何不失？

嘉靖愚蠢嗎？

不！

可在這修道方面，他卻是糊塗的可以。

朱厚熜也知今日之事，傷了李青的心，訕訕道：「先生，朕……朕並未信了他，你要相信朕……」

「真噁心！」李青冷聲打斷他，道，「太宗憲宗他們若泉下有知，非得氣活過來不可。」

朱厚熜一滯，愈發憤，同時，更加心慌，覺得自己又要再次失去李青了。

這個悔啊，腸子都悔青了，明明李青都回來了，咋就……這麼久都忍了，咋就不能再忍一忍呢，哪怕再忍一日也好啊。

朱厚熜恨不得自己。

就差一點點啊……

「這次之事是朕的錯。」朱厚熜乾道，「朕發誓，永遠不會有下次了，除了先生，朕誰也不再信！」

李青眸冰冷，一字一頓的說：「大明的皇帝，我有喜歡的，有不那麼喜歡的，也有討厭的，你突破了下限。」

「我……」朱厚熜言又無言。

「我是第一次如此討厭一個人！」

「你是最讓我噁心的大明皇帝！」

「沒有之一！」

李青連扎三刀，扎完就走，毫不顧及面雪白、滿心惶恐的朱厚熜……

「皇上，皇上，你莫聽他胡說八道，」黃錦心疼壞了，連連安，「他這是說氣話呢，不用放在心上，過兩天也就好了。」

「真的嗎？」朱厚熜臉蒼白，目希冀，好似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

黃錦一下子沒了自信，卻不好說喪氣話，點頭道：「奴婢會好好勸他。」

「好，好。」朱厚熜忙道，「你快去追上他，與他好好說，司禮監不要管了，快去，去啊……」

「皇上，你這……」

「朕不要，你快去！！」

「哎，是。」黃錦嘆了口氣，一路小跑出了大殿……

~

宮門外。

黃錦總算追上了沒有刻意加快步子的李青，上氣不接下氣的說，「李國師，留步，留步。」

李青淡淡掃了他一眼，「又是為你主子說好話？」

「他，他知道錯了。」黃錦著氣說。

李青冷笑：「他只是知道要與長生無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