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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75章 使功不如使過
「陛下,宗室乃帝國之基石,自古宗室穩則社稷穩、宗室則社稷,對宗室大開殺戒,無異於自斷臂膀!固然宗室有一些居心叵測、狼心狗肺之輩,但更多人要麼其蠱、要麼其裹挾,實則本心未必就想兵變,陛下何妨寬容以待,使其幡然悔悟、激涕零?」
劉洎口若懸河,直指問題之核心。
李承乾凝眉不語。 最新小說章節盡在𝓢𝓣𝓞𝟓𝟓.𝓒𝓞𝓜
昭陵案也好、謀逆案也罷,除去怒火之外,他更想要藉助這兩件大案提升自己的威,尤其後者是他綢繆許久的策略,為此甚至不惜將自己與太子置於險地。
正如劉洎所言,若自己一意孤行、大肆株連,威肯定是有了,自此宗室上下、朝堂外無不敬畏有加,可宗室遭遇重創的後果,便是朝廷權力構架之失衡。
大唐立國以後,承襲隋制,無非是宗室、文、軍方相互制約、達平衡而已。
現如今文被軍方制,所有涉及軍方之事務本不進去手,致使軍方飛速壯大,雖然軍隊之指揮權在於中樞,不會出現「強枝弱干」之局面,可他未能掌控「軍機」,此乃極大之患。(5,0);
當初為了皇帝徹底掌控軍權而設立之「軍機」,時至今日反而為皇權的絆腳石……
若是連宗室也傾頹虛弱,只剩下軍方一家獨大,改朝換代或許就在明朝。
李勣也好、房俊也罷,李承乾對這兩人是極為信任的,可一旦軍方做大、不可遏制,等到這兩人退下去的時候,軍隊還會擁護皇權嗎?
甚至於,當這兩人手握顛覆皇權之力量,他們還會如同以往那樣忠於君主嗎?
李承乾嘆了口氣,略挫敗。
帝王號稱人間至尊、言出法隨,實則本不可能隨心所,一切行事也不過是權衡利弊而已。
取捨之道、天地至理,帝王亦不能其窠臼。
「主謀者何人?」
「李神符、李道立。」
「嗯?」
李承乾眉梢一挑,略詫異:「只這兩人?據我所知,李孝協一直參與其中、出謀獻策,怎沒有他?」(5,0);
劉洎恭敬道:「陛下明鑑,李孝協確實一直參與其中,可昨夜兵變之時,李孝協在萬年縣牢獄,並未親參與兵變,其份介於主謀與協從之間。微臣為此徵詢了宗正寺與河間郡王之意見,郡王與韓王等人都認為不可寧枉勿縱,既然李孝協並未參與兵變,應當減罪一等,列為協從。」
「韓王、河間郡王的意見?」
李承乾目炯炯,直視劉洎。
劉洎心裡發虛,著頭皮道:「是,陛下命微臣審訊此案,可微臣對於宗室部之況不甚了了,唯恐釀冤假錯案,故而懇請韓王、河間郡王指點。」
這種甩鍋行為必然是陛下所厭惡的,可劉洎也沒辦法,總不能為了陛下之欣悅而得罪中個宗室吧?
現如今軍方勢大,文被狠狠制,唯有聯合宗室才有可能予以對抗,若連宗室都被他得罪乾淨,怕是他要為大唐立國以來最卑微、最無能的宰輔,被天下人恥笑。
所幸,李承乾並未因此發怒,因為他也明白劉洎之所為固然有些缺乏擔當,但對於宗室未必是壞事。(5,0);
昭陵案、謀逆案,一旦這兩件大案大肆株連,宗室之怕是要十室九空、排著隊的砍頭,他固然出了心中一口惡氣,可宗室也的的確確要自此沉淪下去,再不復「帝國基石」之稱謂。
還是那句話,權衡利弊、有所取捨而已。
取宗室穩固社稷之功用,就要捨為帝王被冒犯之尊嚴。
如何取捨,其實也並不難……
李承乾即便不是個合格的政治家,卻也自被授予治國之策,古往今來的史書都快泛濫了,焉能不知其中道理?
「李孝協雖未親參與兵變,但此前卻是叛逆主謀之一,如今因為昭陵案將其羈押,卻使其逃一劫……雖然法理如此,但理難容,褫奪其爵位,與李神符、李道立一併治罪,其子嗣則不涉此案,由昭陵案置。」
亦即是之追究李孝協一人謀逆大罪,其子嗣則並歸昭陵案置,至於是死是活,只看其在昭陵案中應獲何罪。
也算是網開一面了,否則按照李孝協謀逆主謀之罪,全家都要陪葬……(5,0);
「喏!陛下仁厚,福澤蒼生,定能讓那些臣賊子愧不已、悔之不及。」
「行了,主謀定下,固然余從不問,卻也不能當作什麼事也沒發生,凡牽涉此案者,一律降爵一級、罰俸三年!」
「喏!」
看著劉洎走出去,李承乾喝了口茶水,了心中火氣。
雖然取捨之道他非是不懂,可眼睜睜看著宗室這群逆賊造他的反卻因為顧慮重重而投鼠忌,豈能甘心?可再是不甘心,為了帝國基、為了社稷穩固、為了自己的宏圖霸業,也只能選擇忍,這種怒火萬丈卻不得不引而不發的心,足以令他怒火焚心、幾發狂。
「陛下,太尉求見。」
「讓他進來。」
李承乾深吸一口氣,勉力將中翻騰的怒火制下去,收拾心,面上古井不波。
房俊大步而,一揖及地,恭聲道:「微臣覲見陛下。」
「太尉無需多禮,坐下吧,來人,給太尉奉茶。」(5,0);
「謝陛下。」
房俊直起在一旁落座,接過侍奉上的茶水,放在一旁的茶幾上沒喝。
「啟奏陛下,左右金吾衛、左右領軍衛已經封鎖各城門,京兆府一以及長安、萬年兩縣各自出巡捕、衙役沿街巡邏,城各里坊、集市都在嚴管控之下,目前一切平靜,並無叛賊之餘孽興風作浪,陛下可以放心。」
即便逆賊已經被剿滅,但誰也不知逆賊會否留有後手,兵變不便大肆破壞,更不知會否有人趁機生。長安這等人口超過百萬的超級都市、天下商賈匯聚貨集中之地,沒多一日混,損失都無可估量,務必強勢鎮確保萬無一失。
李承乾「嗯」了一聲,不置可否,然後手將案上一封奏疏挑出來,遞給侍示意其轉房俊,待房俊接過侍手中的奏疏打開閱覽,李承乾才說道:「這是同安郡公早晨讓人送宮的奏疏,你且看看。」
房俊一目十行的看完奏疏,蹙起眉頭。
奏疏之,鄭仁泰言及自己宿疾迸發、頭痛裂,難以統帶左領軍衛宿衛皇城,請陛下另任賢能、並且懇請致仕……(5,0);
見房俊若有所思模樣,李承乾問道:「二郎如何看待此事?」
房俊略作沉,搖頭道:「同安郡公正值壯年,強壯、力充沛,也從未聞聽其有宿疾在,此番如此言論,想來不過是託詞而已,但其致仕之心卻很是真摯……是否準許其致仕,皆在陛下心念之間,乾綱獨斷即可。」
昨夜鄭仁泰率軍封鎖承天門,甚至越界封鎖了延喜門,當時諸多文皆在,人人看得清楚,若說鄭仁泰與逆賊全無瓜葛,傻子都不信,或許其與逆賊之間聯絡極為,但只要「百騎司」全力偵查,甚至與其接之人落網遭審訊,都可使其無所遁形。
陛下肯定知道其與逆賊有所瓜葛,鄭仁泰也知道陛下肯定知道這一點,所以現在鄭仁泰是想要在一切尚未公開之前,給自己一個面退下去的機會。
最起碼現在陛下定然有所忌憚,或許不會大干戈,那他還有退下去的機會;可等到一切公開,無所循行,陛下不想罰他也不行了……
李承乾沉思片刻,嘆口氣,道:「同安郡公這些年的確是委屈了的,壯年之際退下去含飴弄孫,未免顯得朝廷過於刻薄。」(5,0);
房俊默然不語。
這是李承乾一貫的作了,抓住一切機會打擊太宗皇帝之威,只要是太宗皇帝做過的錯事便大張旗鼓的宣傳一番,彼消此長,會顯得他也有諸多英明之。
當然,鄭仁泰十六歲便參加晉起兵,且一直在太宗皇帝麾下,算是功勳卓著、資歷深厚,結果屢屢不重用,的確製得有些狠……
見房俊不語,李承乾皺皺眉,續道:「貞觀勛臣如今已經逐漸凋零,後起之秀還難當大任,應當讓同安郡公多多支撐幾年的。」
這就是打算「原諒」鄭仁泰在此次兵變之中的所作所為了。
當然,「使功不如使過」,這也是一種下的手段,鄭仁泰與逆賊暗中勾連,坐視太極宮兵變而不顧,嚴格一點這已經是死罪了。如今陛下不僅不予追究,且繼續委以重任、宿衛皇城,鄭仁泰但凡尚存一半點道義之心,便應當鞠躬盡瘁、死而後己。
至於那一句「後起之秀還難當大任」,房俊卻並不在意。
軍隊的格局早已初步形,區區一個鄭仁泰、獨領一支左領軍衛,並不能影響大局。
況且等到軍制改革完畢,任誰也難以在軍中獨當一面,所有大唐軍隊將為堅固的整……
「走吧,陪我去齊王那邊走一走,這小子屢教不改、知錯犯錯,簡直不知所謂!」
李承乾起招呼房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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