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新的啟程
劉寡婦喋喋不休的數落著,從劉花這麼大年紀還不相親結婚,好讓家裡頭多一份彩禮錢,說到浪費錢浪費力去參加高考,又把劉小柱的運氣都佔了。
在口中,這些年兒簡直是在家清福,只吃不幹,完全無視了劉花每天下地幹活,賺的工分比他們倆還要多。
埋怨的話淹沒了劉花的耳朵,想到顧芳和顧薇。
們姐妹倆遭罪的時候,還有親爸為他們出頭,甚至將王趕回了娘家,即使生產隊有人說的很難聽,但也不影響姐妹倆上學。
可呢,已經沒有爸爸了。
指著兒的鼻子把臭罵了一頓,劉寡婦臨了說道:「趁早歇了讀書的心,改明兒就去見見你三嬸子介紹的對象,那家說能給一百塊當彩禮。」
一百塊,足夠他們家用好幾年了,小柱再想要復讀幾年都夠。
劉小柱卻不答應:「媽,三嬸介紹那人是個傻子,我姐嫁給他後半輩子就完了。」
劉寡婦瞪了他一眼:「什麼傻子,人就是憨了點,這樣的男人才聽話老實,沒有那麼多花花腸子。」
「不行,我姐要去讀大學,怎麼能現在嫁人。」相比起母親,劉小柱顯然跟一手把他帶大的姐姐關係更好。
劉花一個激靈,退後了一步:「媽,我想讀書,不想嫁人。」
忽然,劉花撲過去跪下來:「王叔,求求你勸勸我媽吧,我發誓,等到了大學就會省吃儉用,多出來的生活費都寄給家裡,等我畢業了找到工作,工資也都給你們。」
王麻子看向劉花,後者咬了咬牙,打算去拿本子。
果然,劉花的話一說,王麻子臉微。
王麻子沉不語,他心底是想要更多錢的,但相時間久了,他也知道花這姑娘心思太多,這要是人走了,真的還能往家裡寄錢嗎?
一個字據有什麼用,隔壁村那知青還是結了婚,生了孩子的,結果還不是一去不回?
眼看自己好說歹說,他們就是不答應,劉花鼻子一酸,眼眶紅彤彤的。
耳邊響起顧家姐妹的鼓勵,吳萱萱的一番話,劉花忍住眼淚,抬頭看向王麻子:「王叔,你要是不信我,咱們可以立下字據,只要你們讓我上大學,將來我一定換你們十倍百倍的一百塊。」
「你,你喊我什麼?」
「有志氣,不愧是我兒子。」王麻子一聽這話,頓時哈哈大笑起來。
心底知道,如果錯過這次的機會,以後劉寡婦是絕對不會再讓考大學,那這輩子就只能留在上河村,嫁一個腦子都不清楚的男人,再也掙不了。
「爸。」恥過後,劉小柱反倒是喊得順口了。
王麻子連聲應下,眼眶都微微泛紅,不看依舊跪在地上的劉花,倒是好一副父慈子孝的場景,劉寡婦張了張,卻什麼都沒說。
有了兒子的這一聲爸,王麻子也不那麼算計了,笑著說道:「花快起來,哎,你有本事能考上大學,那爸媽只有高興的,你儘管去讀書。」
劉小柱微微低頭,臉上閃過一難堪,但還是堅持道:「爸,你就讓姐去讀書吧。」
「這些年你辛辛苦苦下地幹活,養活我們姐弟,這些恩我都記著,將來我能賺錢了,一定會好好孝敬你。」
有劉小柱科打諢,到底是沒讓劉花當場立下字據。
「不行,那都是沒影的事,我不信。」劉寡婦不聽。
劉花的臉有些發僵,有些複雜的看了眼弟弟,激和苦的滋味,一時間讓孩不知道該說什麼。
可他更加知道,為了他,王麻子肯定會變本加厲的榨姐姐。
可他越是這樣,劉寡婦心底越是不待見兒。
劉花再接再厲的喊道:「王叔,我媽要是真把我賣了換彩禮,統共也就那一百塊錢,可等我上了大學出來工作,一個月最也能有二三十,用不了一年就超過一百了。」
可明明都快抓住了,怎麼捨得放棄。
劉寡婦抿了抿,提醒道:「那字據還要不要立。」
一時間不管是劉寡婦,還是劉花,臉都複雜不已。
「你一個小孩子懂什麼,人都是要嫁人的,既然遲早要嫁人那還讀什麼書。」說完等著劉花,「把通知書給我。」
王麻子聽著他一聲聲爸,臉上的笑容抑制不住的咧開來,這會兒心裡頭哪兒還有那麼多想法,一把將兒子扶起來:「哎,小柱,你再喊一聲。」
劉花轉頭看向王麻子,見他只是沉著臉冷眼旁觀。
許久,乾的嚨才發出一聲:「爸,謝謝你。」
一家人心知肚明的事,卻都不約而同的瞞著劉小柱。
忽然,劉小柱跟著一塊兒跪下來:「爸,算我求你了,你就讓我姐去讀書吧。」
其實生產隊跟劉小柱一樣沒考上大有人在,高考是座獨木橋,不只是需要實力,也需要一定的運氣。
但王麻子不同,他並不疼別人的兒,可心裡頭卻有小柱,用金錢更能打他。
對於兒的這一聲爸爸,王麻子倒是不那麼在意,只淡淡說了句:「花,這都是你弟弟為你求來的,你要是有良心,將來有出息了記得提拔他。」
劉小柱卻不是瞎子聾子,早在王麻子進門之後,他約約就猜到了,小孩子心覺得恥,但時間久了,他也知道王麻子不是好人,對他卻真的不算差。
「這事兒由不得你。」劉寡婦手過來搶。
誰知道劉小柱卻攔住:「爸、媽,今年我是沒考中,但我會繼續好好複習,等明年繼續考,我就不信自己考不上大學。」
一聲爸,如同平地驚雷,讓王麻子大驚失。
如果沒有這一次的機會,劉花或許就真的任命了。
劉花的將通知書藏在懷裡,口中喊道:「媽,算我求你了,你就讓我去讀大學吧,等大學畢業我一定會好好工作,到時候工資都給你。」
劉花知兩人的格,劉寡婦是自己過得不好,生怕別人過得好。
尤其是跟王麻子結婚之後,劉寡婦有心修補跟兒子的關係,卻發現兒把他籠絡的死死的,這讓何以堪。
「爸,算我求你。」劉小柱又重複了一句。
吳萱萱就是運氣不好的,知道這一次高考不限制分后,就咬咬牙去報名,一番周折好不容易拿到考試的資格,結果考試前一天著了涼,考場上上吐下瀉。
幸虧顧家兄弟就在門口等著,順帶把接了回來,不然非得鬧出大病不可。
這麼一來,吳萱萱心知自己肯定是考不上了。
怕父母擔心,強打起神來安他們:「其實就算是參加了考試,政審那關也過不了,這樣也好,直接死心了。」
周子衿心疼的摟住兒,他們倆都是大學教授,兒是他們手把手教出來的,要是一切順利的話總不能比那些知青考得差。
吳萱萱笑了笑,又說:「其實這樣也好,我捨不得你們,萬一考上了我也不放心一個人走。」
十年的時間,吳巍也蒼老了許多,曾今的他溫文爾雅,一看就知道是文化人,可現在卻手腳大,滿頭白髮,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六七十了。
聽見兒懂事的話,吳巍嘆了口氣:「都是我們拖累了你。」
吳萱萱拉住他的手:「爸,我不覺得是拖累。」
「上河村很好,風景好,人也很好,雖然下地幹活是累了點,但只要我們一家人在一起,我心裡頭就是開心的。」
一點兒也不後悔跟著父母一塊兒被下放。
眼看一家三口就差抱頭痛哭了,鄭通咳嗽一聲,提醒道:「行啦行啦,今年不行還有明年,再者,明年指不定你們就不在這兒了。」
吳巍和周子衿的臉都是一邊:「鄭老先生,你是不是有什麼消息?」
鄭通指了指上面:「都說要平反呢,咱們也沒犯下什麼大罪,有這個功夫抱頭痛哭,還不如寫信聯繫聯繫老朋友,指不定還能快些回去。」
「回去?」周子衿有些恍惚的問,「我們還能回去嗎?」
一直以為,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可發愁啊,兒越來越大,出落的亭亭玉立,上河村算是風氣極好的生產隊了,但偶爾也有二流子過來張頭探腦的,尤其是村裡頭老吳老三,最近來的次數越來越多了。
周子衿知道,有些生產隊對知青很不友好,甚至還著知青嫁人的,知青尚且這樣,更別提他們這樣分有問題的人了。
偏偏他只是看,也不做什麼過分的事,夫妻倆都沒法往外說。
周子衿只得時時刻刻盯著兒,夫妻倆總有一個陪著兒出門,絕對不讓落單,生怕一個大意,就後悔終生。
這會兒聽了鄭通的話,周子衿宛若抓住了一救命稻草。
鄭通點了點頭:「高考恢復,政策也越來越鬆了,你們要早做打算。」
即使要平凡,肯定也不是全部一起,這個先後快慢,可不得自己套關係走人脈。
周子衿立刻反應過來:「寫信,對,我得去寫信。」
「老吳,你不是還有幾個朋友在北京嗎,快給他們寫信,指不定誰就能幫上忙。」
吳巍一聽,也顧不得自尊和臉皮了,趕找出自己的信封信紙來,但等提起筆來,他一時又不知道該怎麼寫。
鄭通看著他們的模樣,心底微微嘆了口氣。
他背著手離開老屋,一邊走,一邊哼起歌兒來,想到前兩天收到的那封信,鄭通猶豫再三還是沒回。
上河村有上河村的好,這裡很安寧。
自家外孫也習慣了這村子,在高中好好的讀著書,與其這麼匆匆忙忙的回去,一頭扎進那七八糟的地方,還不如多等兩年。
鄭通心底自有盤算,又因為在北京無牽無掛,唯一的外孫就在邊,反倒是比吳家看得開,一點都不覺得急迫。
之前夏天病倒的那會兒,鄭通一度覺得自己熬不過去,都開始託孤了。
誰知道顧明東弄到一人蔘,也不覺得浪費給他用了,又讓他熬了過來。
鄭通偶爾想著,自己要是能早些年遇到顧明東,收他當徒弟,後半輩子就不會過得那麼凋零。
但這也只是想一想,看過的人,做錯的事,永遠都無法挽回。
幸好老天爺待他不薄,老了老了,反倒是能幾天清福。
忽然,鄭通皺起眉頭,朝路邊的竹林看去:「誰在哪裡?」
厲聲未落,一個賊眉鼠眼的男人提溜著腰帶走出來,瞧見他便嗤笑道:「臭老頭管什麼閑事兒。」
這片竹林距離老屋很近,平常吳萱萱去洗服就要經過。
鄭通見多了人醜惡,臉不大好的看著他:「你在這兒幹什麼?」
「你管得著嗎?老子在竹林里拉屎。」吳老三提了子,顯然不把他一個臭老九放在眼裡。
沒等到想等的人,反倒是見著個老頭,吳老三罵了句晦氣,轉走了。
鄭通厭惡的看著他的背影,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眼底閃過一冷。
就在這時候,顧明西過來了:「老師,我正要去找你呢。」
瞧見小徒弟,鄭通出幾分笑容來,再看端著一個砂鍋就知道為什麼:「怎麼又給我送吃的,最近你送太多啦,我都吃胖了。」
顧明西笑嘻嘻的說:「不趁著現在多吃點,等我去北京上學可就沒人給你煮了。」
鄭通笑道:「你哥和小蕓兒肯定不能忘了我。」
「那你也嘗不到我的手藝了。」顧明西笑道。
鄭通一聞,就知道是排骨湯,笑著說道:「聞著真香,你啊,等到了北京就好好學習,別老嘻嘻哈哈的,學校里的人千奇百怪的,萬一遇上事兒也別著急上火的,這點你不如你妹。」
顧明西吐了吐舌頭。
鄭通接過砂鍋:「我帶回去吧,你趕回家。」
想了想又不放心:「以後別一個人過來,路上不安全。」
「這才十多米的事,有啥不安全的?」顧明西不明所以。
老屋和他們的新家距離不遠,雖說兩邊都是竹園,但上河村都這樣,喊一聲就有人能聽見。
鄭通只說:「天冷,路面都結冰了,別心大意出發前把腳拐了。」
顧明西心底覺得奇怪,但還是點頭答應了。
另一頭,吳老三越走越覺得不甘心,心裡頭憋著一團火。
尤其是走到村子里,他還撞到了賣回家的王麻子,一臉喜氣洋洋的。
以前他們倆大哥不笑二哥,兩個人都是勞改過的貨,在村裡頭都抬不起頭來。
誰知道劉大柱死了,王麻子居然不要臉的娶了他寡婦娘,直接贅到了老劉家。
當時那會兒,吳老三心底還笑話王麻子上趕著當爹,劉寡婦都多大年紀了,肯定是不能生了,下頭兩個小的又已經記事兒,以後能有他啥好?
可時間久了,吳老三孤家寡人,兩個哥哥都跟他斷了親,逢年過節都孤零零的一個。
王麻子雖然娶了寡婦,丟了面子,可下工回家有口熱飯,服有人洗,晚上也能抱著人睡覺,一對比,比他可舒坦多了。
心理不平衡,吳老三瞧見王麻子,就喜歡刺激他兩句。
這會兒也是如此:「呦,這不是麻子哥嗎,您這還有錢買吃呢?」
「王麻子,我說你虧不虧,一年到頭乾死幹活的,臨了掙了錢買了,結果都餵給劉家的小兔崽子了,自己也吃不到幾口。」
「我就沒見過你這麼傻的,替別人養兒子還高高興興的,你這是千年王八熬大太監嗎?」
王麻子原本不想搭理他,聽到後頭卻來氣兒了:「你他媽知道什麼,小柱改口了那就是我兒子,姓劉怎麼了,姓劉也是我兒子。」
「我幹活掙錢給兒子買吃,那我心裡頭樂意。」
吳老三不知道劉小柱的份,聽見這話臉古怪:「你他媽傻了吧,一個老寡婦都能讓你鬼迷心竅。」
王麻子冷哼道:「你個老懂什麼。」
這話中了吳老三的心肝肺,他黑著臉,沉沉的盯著王麻子。
王麻子也知道他的心思,嗤笑道:「我說吳老三,你他媽活了都四十年了,嘗過人的滋味嗎?」
「我替別人養兒子這麼了,我好歹娶過兩個媳婦,你有過媳婦嗎,你知道媳婦是用來幹嘛的嗎?」
「他娘的老還敢來笑我。」
吳老三氣得渾發抖,還真被王麻子說對了,他連人的滋味都沒嘗過。
以前就是二流子,人都瞧不上他,現在不但是二流子還是老,兩個哥哥也不管他,哪裡有人樂意嫁給他。
忽然,吳老三心底閃過一個念頭,出討好的笑容來:「王哥,你那便宜兒也不小了吧,怎麼還沒找人家,是不是有個殺人犯大哥不好找,你看這樣行不行,你把嫁給我,我肯定不嫌棄大哥殺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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