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他敬酒的是長公主駙馬,能在宮廷之中下手的,也只有長公主才有這個人脈了。
如今看似天下太平,但朝中各大勢力盤錯雜,沈琛這皇位坐得並不穩。
長公主是先祖皇帝的長,沈琛的姑姑。
能在兩任皇帝當朝期間保持長公主府盛寵不衰,可見這位長公主是個手段了得的。
燕明戈對長公主夫婦的印象,大抵便是圓。
長公主夫婦都沒什麼實權,但是放眼整個朝野,幾乎沒有哪位員有跟長公主府上結仇。而且長公主名下產業諸多,生意做得也不錯。
讓燕明戈想不通的是,長公主整這麼一出,就為了把江晚月塞給他,目的何在?
沈琛坐穩皇位只是遲早的事,以長公主的聰慧,在這時候給沈琛添堵,莫不是在斷自己的後路?
燕明戈手指輕叩桌面,思索著這些事的關聯點。
許久之後,他輕手掌,一名影衛從暗走出:「主子。」
「查江家和長公主府有什麼往來。」燕明戈沉聲道。
「遵命。」影衛悄無聲息退下。
又枯坐一會兒,燕明戈才了醉酒後仍有些作痛的眉心:「宋拓,夫人現在在哪兒?」
黃粱夢的酒勁兒可以讓普通人醉上三天三夜,他因為之前在斷魂石林吃過一顆蛇婆果,果子能解百毒,這才讓黃粱夢的酒勁兒這麼快過去。
宋拓推門進來,恭敬答道:「夫人正在鳴玉樓。」
鳴玉樓是京城有名的酒樓,樓里的大廚雖說比不上宮廷廚,但燒出的菜別有一般滋味,依然被食客們爭相誇讚,鳴玉樓的招牌菜經常都是早早的就被世家府上訂下了,普通食客很難遇上菜肴沒被訂完的時候。
「在哪兒?」燕明戈以為自己聽錯了,又問了一遍。
「鳴玉樓。」宋拓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
燕明戈臉黑如鍋底。
他以為那個棒槌被氣到了,出去走走散散心。他這邊正想著怎麼哄呢,現在卻告訴他,人已經在鳴玉樓了!
寫給他一紙和離書,自己卻跑鳴玉樓去吃香的喝辣的,燕明戈越想就越覺得心肝兒作痛。
想起燕明戈晨起到現在還一點東西沒吃,哪怕知道燕明戈現在心不好,宋拓也只得著頭皮問:「廚房一直給您備著早膳,主子要用些嗎?」
燕明戈沉沉瞥了宋拓一眼,宋拓立即閉了,退到一邊充當背景牆。
「備馬。」燕明戈冷冷甩出兩字。
「主子要出府?」宋拓問。
「去鳴玉樓。」燕明戈黑著臉道。
***
鳴玉樓。
天氣還沒完全回暖,林初帶著孩子也不好一直在外面逛,聽說這家酒樓在京都頗負盛名,就帶著荊禾進了這鳴玉樓。
跟店小二要了間景緻不錯的包間,林初又點了樓里幾個招牌菜。也是運氣好,今日竟然還沒被人訂完。
等著上菜的時間裡,林初就在窗口看看這京城景緻。
從酒樓的窗口去,整個京城的房屋鱗次櫛比,錯落有致,別有一番味道。
「夫人,您出來這般久了,真不給府里通個信兒嗎?」荊禾想象了一下燕明戈找不著林初盛怒的樣子,有點慫。
「怕什麼,先晾他一晾,省的他隔三差五又帶什麼鶯鶯燕燕回來。」林初逗弄著懷中的兒道。
出門的時候,江燕氏還沒找上門來,不然若是林初跟那對母撞上了,估計今個兒的心又要給敗。
這樣直接跑出府來,的確是想給燕明戈一點教訓,另一個目的則是想看看江晚月背後的人下一步會怎麼做。
丈夫赴宴帶了個人回來,放在任何一個貴婦上,都會是心底的一刺。
沒腦子的,約莫就是大吵大鬧,甚至跑回娘家讓娘家人撐腰。
有些手腕的,面上一派從容大度,背地裡使手段把那帶回來的人拿的死死的。
林初自然可以做到後者,但有時候當你還不清楚自己敵人實力的時候,就迷對方,讓對方低估你,這樣取勝的可能才大一些。
估著,背後真正那條大魚,應該已經得到負氣離開驛站的消息了,對方如果判定只是個沒什麼腦子的蠢婦,應該很快就會放出魚餌引上鉤。
思索這些的時候,酒樓的菜也送上來了。
菜品擺盤好看,香味也勾人得,林初食指大,想筷的時候,被荊禾住。
荊禾拿出銀針在每一道菜上都試了一遍,見銀針沒有變黑才讓林初筷。
只要不是自己人全程盯著做出來的菜肴,荊禾都不敢貿然讓林初。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林初正吃著呢,隔壁包間突然傳來了幾個公子哥兒的議論聲。
「如今陛下寵信姓燕的,他燕家是真的青雲直上了!」
「可不,聽說燕明戈在宮宴上非禮了一個舞姬,陛下分毫沒有怪罪,還把那舞姬賞給他了!」
「不是說他寵妻如命嗎?」
「嗬,信那些胡話,關外那水土能養出什麼人來?這京城人無數,怕是隨便拎出來一個都比他那髮妻好看!只怕他那髮妻,今後有的苦頭吃了!」
酒樓為了節省本,包間之間的牆並不是實心的,只用了雕花木欄隔開,又在兩邊用屏風擋住。
所以兩包間雖然彼此看不見,但說話的聲音還是再清晰不過。
林初吃丸的作卡了卡,荊禾則是氣紅了臉:「夫人,您別聽那些人胡言語。」
林初失笑搖搖頭,表示自己沒在意那些人的話。
那些話是故意說給聽的,很清楚這一點。
點菜時什麼都想嘗嘗,一不小心點多了,林初吃得直打飽嗝兒,荊禾又被那些人氣得吃不下,林初看著一桌子像是沒過過的菜肴,痛心疾首。
罷了罷了,在外人看來,這是被氣得飯都吃不下了吧。
就當是為了把戲做足嘍!
下樓結賬的時候,林初正準備付銀子,旁邊突然傳來一道嗓音:「前面可是燕明戈燕將軍的夫人?」
林初心道大魚來了。
抬頭去,只見紅漆木樓梯上一個穿著緋紅齊的艷婦人被一個老嬤嬤扶著走下來,齊上還綉著大朵大朵暗金的牡丹花,富貴襲人。
婦人五十分大氣,不知是不是妝容太濃的緣故,的,總帶著一種攻擊。
大昭民風並不開放,對子可以說是苛刻,但這子都已經嫁做人婦,還能穿齊,明目張膽的出這麼深一條來,份肯定是非富即貴。
「您是……」林初開口遲疑了幾分。
「我家主子是明德長公主。」扶著婦人的老嬤嬤回答了林初,神頗有些趾高氣揚。
「原是長公主,失禮失禮。」林初忙道。
雖然腦子裡並沒有在原著中找到關於這長公主的信息,但看人家派頭做得這般足,還是得給人家幾分面子。
「這是你的孩子?」長公主便是笑起來,也不見得多親和:「瞧著可人的小模樣,讓我抱抱。」
已經過手來,人家份之尊貴又擺在那裡,容不得林初拒絕。
可林初怎麼放心把孩子給這一看就不是什麼善茬兒的長公主,狠心在燕珂屁蛋兒上掐了一把。
燕珂瞬間瞪圓了眸子,然後哇的一聲大哭起來,一邊哭還一邊揮胖手和腳丫子。
「乖,乖,不哭不哭。」林初立馬收回了遞出去一半的手,把孩子抱在懷裡哄著。
長公主人一般,怎麼可能看不穿的伎倆,也沒在說要抱孩子,只突然嘆了一句:「你這孩子是個苦的,昨夜宮宴上的事,燕將軍是有些不像話……」
燕明戈什麼秉,林初自己還不清楚麼?
為了弄清長公主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林初配合著沉默了下來,像是被說中了心事。
長公主這才繼續道:「不怕,你還年輕,男人哪有不納妾的,等你生下他燕家的嫡子,他必然會敬著你的。」
一般的子,但凡頭胎只生了個兒,心中哪能沒有個疙瘩的。
林初就又配合出一副凄楚神。
長公主眸中有了幾分滿意之,吩咐掌柜的:「把燕夫人的賬算在我名下。」
掌柜的連聲應是。
長公主這才對林初道:「燕夫人可否借一步說話。」
荊禾擔心林初的安全,面有異,剛想說什麼,林初給他一個眼神,荊禾才閉上了。
林初跟著長公主走到了僻靜之,長公主才道:「同為子,我理解燕夫人你的苦楚。我頭胎就是只生了個兒,眼睜睜看著丈夫抬了一房又一房的小妾,卻只能把那苦往心裡咽。看著燕夫人你抱著兒一人在外邊,我就想起了自己當年。」
林初醞釀了半天,終於憋出了點眼淚花花,裝出一副哭腔:「我命不好……我命不好……」
「傻孩子,只要生下男丁,你在燕家的地位就穩了。我也是真的心疼你,我這兒有個方子,是當年從太醫那兒求來的。你按照這方子抓藥煎給你夫君喝,不出一月,保你懷上男娃。」長公主從袖子里掏出一張藥房遞給林初。
林初心道你出來吃個飯,還隨攜帶著求子藥方,說出去誰信。
不過面上仍是一副激涕零的神:「這……長公主大恩,我……我笨,不會說話,但您的恩,我一定銘記在心。」
長公主笑道:「瞧你這孩子,說的是什麼話。方子你且好生收著,信侯夫人找我要了幾次,我都沒給呢,也是你這孩子合我眼緣。」
「多謝長公主!」林初繼續拍馬屁。
「我還有事,就不跟燕夫人多聊了,改日再請你到府上敘敘。」長公主目的達,也沒什麼好跟林初說的了。
看著長公主的車架走遠,林初才對荊禾道:「咱們也該走了。」
「回府嗎?」荊禾問。
「去藥鋪。」林初道。
做戲就得做足。
回到馬車上,林初抱著燕珂低聲哄。
燕珂記仇得很,閉著眼不理老娘。
林初又是心疼又是愧疚,眼淚是真的流出來了:「對不起,珂兒……」
燕明戈的封號還沒下來,在長公主面前,只能伏低做小。
「呀咿!」燕珂還不會說話,只能發出這樣的音節。
林初覺到一隻小手在自己臉上撥了撥,抬頭就看到燕珂一雙黑亮的大眼睛。
「呀呀!」燕珂又揮了一次胖爪子,雖然沒什麼表,但給了林初一種是在安自己的錯覺。
初為人母的喜悅充斥在心中,林初幾乎要喜極而泣,抱了孩子:「珂兒,娘再也不會讓這樣的事發生了!」
剛說完這句,馬車就劇烈一震,林初抱著燕珂險些摔下墊。
還沒來得及問荊禾一句怎麼了,馬車車簾就被了起來。
燕明戈騎在大黑馬上看了他一眼,臉簡直黑到不能再黑,著怒氣吩咐一句:「回府!」
隨即就用力一甩車簾。
看著還在擺的車簾,林初懵了一瞬。
那啥,不是該生氣嗎?怎麼好像有點偏離的預計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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