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六點多了，進門的時候，林父林母正在沙發上看電視。

    林遇安在門口停頓片刻，才低低喚道：“爸，媽。”

    林母看了他一眼，從鼻子裏哼了一聲。隨即起淡淡道：“回來了就吃飯吧。”

    林遇安往屋裏一看，四菜一湯，整整齊齊地放在廚房的桌子上。

    他默了默，自覺到衛生間洗了手，一聲不吭地到廚房幫忙擺碗筷。

    一家四口坐定，林遇安埋頭著碗裏的飯，林父林母看了他一眼，什麽話也沒說。林祁安坐在一旁，看了眼父母，又看了眼林遇安，癟了癟。

    這是什麽詭異的氛圍。

    兩方雖未言語，卻莫名有種對峙的覺。林祁安在一旁吃得都不舒坦，沒吃兩口就筷子一放，起說道：“爸，媽，你們先吃，我回房了。”

    林母抬眼看他：“又不急這一會，你二哥難得回來一趟，陪你二哥多呆一會。”

    林遇安飯的手一頓，莫名到些許挖苦的意味。

    林祁安左看看右看看，一陣為難。

    林遇安把裏的飯咽了下去，慢慢道：“沒事，學習重要，我不用他陪，過去吧。”

    林母眼睛一瞪，筷子“啪”的一聲摔在桌子上，林祁安脖子一。

    林父連忙按住的手，打圓場道：“行了行了。”他看著林祁安：“也別總是呆在房裏，出來看看電視也好，別把自己悶壞了。”他又看向林遇安：“小遇也是，你弟弟馬上就要升高中了，你也跟他聊聊，看有沒有什麽能教他的……”

    林祁安撇，嘟囔道：“他有什麽能教我的？”

    林父啞然，一頓尷尬。

    林家三個孩子，老大和老三在學習上都格外出眾，次次考試都是年紀前列；唯有老二差了些，在學習上一點都不出挑，就連大學都是一個高不低不就的普通一本。

    林母瞪了他一眼，林祁安哪裏過這種委屈，當即一甩臉子，氣呼呼地走到客廳，打開電視看了起來。

    電視聲音開的極大。

    林母角抿了抿，林遇安低頭著飯，隻當沒聽到。

    林父安地看了一眼，林母忍著脾氣，挾起一道菜就要放到林遇安碗裏，卻不想林遇安忽地放下碗筷，站起來道：“我吃好了，你們慢慢吃。”

    這一回就連林父的臉都不太好看。

    林母一把把筷子摔了，指著桌子上的滿桌子菜氣道：“這是什麽意思啊？我費心做了那麽多菜，嚐都不嚐一下？是有毒能毒死他啊？這還在生我的氣呢？”

    林父也沉著臉，重重的呼了一口氣：“不像話。”

    這麽一番下來，夫妻倆也沒有什麽胃口繼續吃。回頭看向客廳，兩個孩子一左一右坐在沙發上，林父林母見狀，也是起朝客廳走去。

    電視裏正在放一個畫片，林遇安抱著抱枕，目不轉睛地看著，林父林母也是憋著氣，不主出聲。

    林祁安夾在中間，默默翻了好幾個白眼。

    畫片笑點很多，可客廳裏卻始終沉寂，氣氛僵地不像話。

    直到林母往林祁安邊湊了湊，抬起胳膊搗了搗他。林祁安滿臉不耐，隻想回房做自己的作業，卻礙於母親的威嚴，隻好磨磨蹭蹭道林遇安邊：“二哥……”

    林遇安轉眸看他。

    林祁安小聲道：“你還在生氣呢？”

    說是小聲，對於一直豎著耳朵聽的林父林母來說卻是聽得清清楚楚。

    林遇安目回到電視上，沒說是，也沒說不是，隻輕輕地哼了一聲。

    林祁安對上母親催促的目，咬牙道：“二哥，你別生氣了好不好？”

    “爸媽不都是為了咱們好嘛？”

    “或許方法是有點不對，但他們也沒辦法埃”

    “你最近不在家不知道，爸媽最近難的，他們公司最近要裁員，爸媽一直在為這事兒發愁，這段時間頭發都白了不……”

    “還有大哥，大哥最近創業，也是最需要錢的時候，又一個人在首都……爸媽擔心，難免會做些錯事嘛……”

    公司裁員，大哥創業又要錢……

    林遇安表微微了。

    林祁安見有希，繼續苦口婆心地勸道：“我知道這件事咱爸媽做得不對，可他們也是一時糊塗。你要不喜歡就不喜歡嘛，他們又不是說要你。你就別生氣了好不好？弄得爸媽不開心，我也不開心，一家人都不好過……”

    林遇安意識到不對，眼睛緩緩的移到林遇安上：“你都知道發生什麽事了？”

    林母臉一變。

    林祁安皺眉道：“知道埃”

    “不就是咱媽給你介紹個對象，你不滿意，跟爸媽生氣了嗎，還一晚上都沒回來。”

    這也是林祁安最不解的一點。不滿意就不滿意，爸媽還能強行把他嫁出去不，犯得著氣這麽久嗎？

    林遇安角扯了扯，看向林母：“您就是這麽跟他說的？”

    林母笑容勉強：“小遇……”

    林遇安沒理，隻是看向林祁安，緩緩開口道：“你知道咱媽給我介紹對象，那你知道他給我介紹的對象是個二婚年紀能當我爹的人嗎？”

    “林遇安1林母氣道！

    林遇安隻當未聞，看著林祁安震驚不可置信的麵容，又緩緩道：“你知道我們出去吃飯的時候，爸媽眼睜睜看著他占我便宜什麽話都不說嗎？”

    林祁安有些發地將目轉移到林母上：“……媽？”

    林母臉上發熱，怒聲訓斥道：“你跟小祁說這些幹什麽？他還是個孩子1

    林母這態度，就已經是承認了林遇安說的話。

    林祁安眉頭皺了起來，他看著林母，又看著林父，不住地搖著頭，神間滿是不可置信。

    林遇安角微抿，聲音平靜：“小祁還是個孩子，那我呢？”

    “我就活該為你們犧牲是嗎？”

    “你這是什麽話？1林母尖聲道：“什麽犧牲？”

    林父鎖的眉頭間也滿是不讚同。

    林遇安低垂著眼眸：“犧牲了我，您和父親的職位保住了。大哥那邊，創業起步階段也會更輕鬆，是不是？”

    林母臉一陣變化，那是被猜中心事的心虛。

    “小遇1林父沉聲道：“這話過了1

    林遇安扭過頭不說話。

    何止是這麽一件，從小到大，樁樁件件，林遇安不說，不代表他不在乎。

    林父耐著子道：“我和你媽媽是那種賣子求榮的人嗎？給你介紹方總隻是因為你們合適！你是個beta，又文不武不就，以後能做什麽？啊？你告訴我以後能做什麽？”

    “你現在學商，這麽個績，這麽個垃圾學校，以後有誰願意要你？你跟了方總，不說別的，以後進他的公司，不是順理章？”

    “爸媽都為你考慮到這個程度了，你還想怎麽樣？”

    林父似乎是真的氣急敗壞，沉著臉道：“小遇！跟你媽媽道歉1

    林遇安眼睛閉了閉，眉宇低垂，神間滿是疲憊的倦意。

    他在無聲的反抗。

    林祁安在一旁看著，頗有些不知所措，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裏放。

    林遇安這幅作態，卻是讓林母氣壞了：“你還在怨我們是不是？”

    林祁安小聲開口，想要緩和氣氛：“媽……”

    “你給我閉1林母回頭吼他：“回你房間去1

    林祁安張了張，心下委屈至極。

    林遇安抬眸看他，輕聲道：“跟你沒什麽關係，回去吧。”

    林祁安總覺得事發展的好像不太對，卻又不敢繼續呆在這裏，猶猶豫豫地看了林遇安幾眼，快步回到了自己屋裏。

    隻是房門卻沒關，留了條。

    林祁安一走，林母終於發了，怒視林遇安：

    “你這是什麽態度？啊？”

    “我就問你，我和你爸做的這事，對你有沒有好？！我是要把你推進火坑還是要害死你？”

    “你一個beta！有這番際遇是天大的好運了！那方總除了年級大了點怎麽了？多omega想要攀上他人家還不要呢1

    “我是想著你嫁過去，幫幫我和你爸，幫幫你大哥1

    “你要知道，當初要不是有了你又不能打掉！我現在早就是公司裏的主管了，甚至經理也不是沒有可能，又哪還需要擔心裁不裁員的事？”

    “小祁還那麽小你就跟他說這些事，方總不就是了你兩下，你一個beta，能掉塊不？”

    “不聲不響就走了，你有沒有想過我和你爸會怎麽樣？1

    “林遇安，你年紀不小了！你也該為家裏做點貢獻了1

    “你能不能別那麽自私？1

    林母急促地呼吸著，看向林遇安的目滿是失。

    林遇安雙手抱著抱枕，整個人都在發。

    “我自私？”他喃喃地重複：“是了，我自私。”

    大哥畢業創業這麽久，從家裏拿了多錢，他不自私；小弟興趣班輔導班一大堆，每月的花費都得上萬，他不自私——

    他是個beta，是個不被期待的孩子。

    所以所有的錯都是他的錯。

    林遇安地抱著抱枕，似乎要將整個人都塞進去。

    剛才幹吃進去的飯也在胃裏翻湧，鬧得他臉蒼白。

    林父看著氣氛不對，忙出來打圓場：“好了好了，你都說什麽七八糟的。小遇，你媽也是氣壞了，你別放在心上。”

    “不喜歡就不喜歡，又不是說你。方總那邊的事你也不用擔心，有爸媽在呢，埃”

    他起，拍了拍林母的肩膀：“我記得冰箱裏是不是還有葡萄？剛剛孩子們晚飯估計也沒吃好，去洗點葡萄？”

    林母抹了把臉，也有些後悔，聞言也順著臺階下了：“剛買的葡萄，甜的，我去洗一點。”

    林母起走向廚房，林父往他邊坐了坐，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媽也是口不擇言，這段時間也急壞了，憋了一肚子火，也不是故意針對你。一家人嘛，你也別放在心上。”

    林遇安怔愣好半天，才抬眸看著林父。林父被他那琉璃般剔仿佛能看穿一切念頭的眼睛弄得僵了僵，勉強笑道：“小遇？”

    林遇安搖了搖頭，低低道：“沒事。”

    “我沒放在心上。”

    “您放心吧。”

    林父這才鬆了一口氣。

    林母已經洗了葡萄出來，現在也估計拉不下麵子對著林遇安，隻說給林祁安送點葡萄，就又離開。

    “來，嚐嚐，可甜了。我記得你就是喜歡吃葡萄的。”林父笑著哄他。

    林遇安木著臉吃了兩顆，沒說喜歡吃葡萄的不是自己，是林祁安。

    林母在林祁安房間裏待了半個小時，出來的時候麵已經恢複了平靜：“時間也不早了，去休息吧。”

    林遇安卻是起道：“我回寢室。”

    林母皺眉看他，林遇安解釋道：“明天有早課，專業課，不能不去。”

    林母臉這才稍稍好看一點。

    他慢吞吞走進房間，片刻後拎了個書包出來，到玄關換鞋：“我走了。”

    林母有些掛不住臉：“這麽晚了，讓你爸送你？”

    林遇安作一頓：“不用了。”他打開房門：“公站不遠，我走過去就好了。”

    林母僵道：“也行。”

    林遇安半個子過門外，卻在轉關門的一瞬間，忽地問道：

    “媽，如果我是omega，你會怎麽樣？”

    林母：“你在胡說什麽？”

    林遇安扯了扯角：“沒什麽。”他關上門，小聲道：“下周見，媽。”

    門“咣”的一聲，隔絕了兩邊的人。

    林遇安下了樓，在小區裏抬起頭，呆呆地看著夜空。

    月亮高高的懸在半空，像一個圓盤，瑩潤滿。

    林遇安看了半天，才恍然回神。

    啊，今天是農曆十五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