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練氣

張桐心懷忐忑，迎著寒風，坐在車上，心裡隻顧胡思想，不知不覺已到了柳驛鎮。馬車穿行而過，並未停留片刻，直至天漸漸暗啞，又行出約有五六十裡，才見遠影影綽綽，顯出一個市鎮廓。

張桐估計今晚多半要在此留宿，不過他還沒清甄遠道的脾氣，可不敢擅自做主，趕對車問道：“師父，前方有個市集，看這天不早，您看咱們是否要留宿一晚啊？”

甄遠道也不知在車廂乾什麼，驟然被打斷了，甚有些不耐煩，冷冷道：“這些瑣事，你隻管做主罷了，休要再來擾我！”

張桐聽出甄遠道話音不善，趕應了一聲，再也不敢呱噪。卻在心中暗暗忖道：“看來我這師父果然如他所說，收下我專為解決諸般雜事，省他費心，平白耽誤力。如此一來，我也不用客氣，大可自作主張，隻要井井有條，不要誤了行程即可。”

張桐打定主意，隨著馬車到了鎮上，也不再做請示，頗為雷厲風行，選了一間客棧安頓下來。給甄遠道要了一間乾凈上房，命人把飯食備好，熱水送到屋裡。這些他本是行家裡手，前前後後，極為麻利。

甄遠道亦如所言，全都不聞不問，隻顧盤膝打坐，雙眼微闔，老神在在。直等張桐全都忙完了，才微微點了點頭，原本冷漠的神，也多了幾分贊許，將他到前，道：“看你辦事倒也伶俐，不枉我收了你為徒，你既然我門下，須切記我的來歷，纔好日後與同門相見。”

這一整天，張桐連驚帶嚇，又忙裡忙外了半晌，早已覺得十分疲憊。但是這時一聽，卻立刻來了神，連忙好整以暇，恭恭敬敬，道：“請師父教誨。”

甄遠道轉是不耐煩的擺了擺手，道：“我家不講這些虛禮，日後你跟在我邊，無須如此謹小慎微。”

張桐微微一愣，急忙應了一聲“是”，不過甄遠道這話他卻不敢當真，依然小心翼翼侍立在一旁。

甄遠道知他生謹慎，索也不分辨，直接繼續說道：“我禾山道立教至今已有千年，傳有六十七種法，皆是玄妙無比。有生之年，練一種，就能使你用無窮。不過法乃是枝葉，練氣纔是基，你始初玄門，我先傳你一篇口訣。你需盡心練習，何時練出真氣，方可真正修習法。”

甄遠道收張桐為徒，原是臨時支應，此刻傳他功法，自然也不甚用心。隻唸了一篇百餘字的口訣，然後略微分解兩遍，就把他打發了去。

幸虧張桐記憶極佳，把那口訣全都記牢，回到房間之後，趕謄寫出來。再細細揣其中奧義，來來回回不下數十遍。加上先前甄遠道的解說，居然令他生出一玄妙覺，好像整個人都被一團緩緩流的氣流包裹住了。

張桐靈機一，試著運用口訣，把圍在邊的氣流引。可惜那些氣流油無比，憑他意念本捕捉不到分毫。足足大半個時辰，把他累的疲力竭，才攝住了一氣流。但是隨那氣流引，卻立刻消失的無影無蹤。

張桐不有些失，再也堅持不住，神念隨之一散，已倒在床上睡著了。直到次日，天還沒亮，他就醒了過來，非但沒有毫疲倦，反而神十分飽滿。

張桐又驚又喜，心中愈發篤定，必是昨天甄遠道傳他那篇口訣暗藏許多玄妙。他才稍微修煉一次，就已得了許多益，如果將來年深日久，更不知會有多厲害。

他又思忖一陣，更是興致，正要再次運起口訣，忽然覺得腹下發脹，卻是昨晚吃飯時候多喝了幾杯茶水。

這時他剛到練氣門徑，正是意猶未盡，不心下暗惱，卻也無可奈何，趕提著子，到外麵去上茅房。

這間客棧原也不大，客房分為上下兩層，因為冬季，商旅不旺，幾乎全都空著。張桐和甄遠道住在二樓的上房，那三名車夫則給安排在一樓。

本來客房裡都給放了馬桶，但是張桐嫌它太臭，事前命人給搬走了。沒想到反而給自己添了麻煩，不得不著黑，到樓下去方便。

好在這時天上還有幾分月，他借著亮，也手腳麻利。到樓下放了一通水，忙回來想繼續修煉。卻不料剛上到二樓，正要轉進屋，忽然發現，在走廊上，影影綽綽，好像有一個人影。

張桐登時嚇了一跳，這三更半夜，寂靜無聲的，莫非是遇上鬼了？可他又一轉念，忽然想了起來，自家師父神通廣大，即使真遇上鬼，又有什麼好怕。不膽氣大壯，好整以暇，定睛一看。

隻見那人影穿著一黑，站在客房門前，躡手躡腳，鬼鬼祟祟，不知在乾什麼。可惜天昏黑，那人又是背對，實也辨別不清他的長相，隻是看著覺得有些眼。

張桐一麵窺視，一麵暗自狐疑，心想：“今晚隻有師父和我住在樓上，這人趁夜前來，必是不安好心。”

想罷便要喝破那人行藏，招呼甄遠道出來，一併將那人擒住。可是話已到了邊，他又猛然想起，此人星夜來探，必也不是常人，多半是甄遠道的宿敵對頭。他又不有些遲疑，心暗暗忖道：“此人悄無聲息，來到師父門前，能耐想必非同小可。我若現在道破他的行蹤，師父出來將他擒住還好，萬一師父也擒不住他，我豈非白白惹人記恨！”

難得他穿越一回，又剛剛到修真門徑，愈發自珍命。肚暗一盤算，便想退到樓下，個夥計上來，既能將那人驚走，自己也不用麵。

張桐拿定主意，正待轉下去，誰知事與願違，還沒等他退走，那人卻搶先發現了他的行跡，忽然扭頭探看過來，一雙利目，猶如狼視。

張桐不住打個寒戰，恐那人要下毒手，顧不得先前計劃，急中生智，忙大道：“什麼人！”

那人事前沒有料到，張桐半夜會去茅房。聽他大一聲，再要阻攔，已來不及。心知行跡敗，那人又驚又怒，恨不能把張桐給生吞活剝了。

幸虧這時屋的甄遠道忽然喝了一聲“唗”，隨後也不知用了什麼法，陡然耀起一片五罩。

那人似乎頗為忌憚，見那罩一起，急忙向後退避。同時抖開一桿黑布長幡，催起一團烏雲，將他自罩住。然後冷笑一聲，道：“甄遠道，這次前來隻為給你一個警告，待得日後再來，自會見個分曉！”話音沒落，但見他雙肩晃，捲起那團烏雲，呼嘯一聲，直沖窗外。

甄遠道另有牽掛也未追趕，將那人退之後，就把霞收去，便已再無聲息。隻留張桐躲在樓梯旁邊暗暗鬆了一口氣，又恐那人去而復返，忙搶到甄遠道房前，問了一聲，敲門進去。

甄遠道仍盤膝坐在床上，隻是臉上不大好看，允他進來之後，才稍緩和一些，道：“這次虧你及早提醒，不然我雖有辦法防備，也需多費好些手腳。”

張桐忙道：“弟子也是機緣巧合，夜裡下樓去方便，才撞見那人行蹤。”

本來甄遠道還有些奇怪，剛才連他都未察覺，張桐一個凡夫俗子，又怎能提前預知，此時聽瞭解釋，心裡這才釋懷。

張桐瞧甄遠道臉稍緩，原本有心探聽一下，剛才那人是誰，可是猶豫一會，還是沒敢多。他心知，這一次，甄遠道被對頭到眼皮底下，居然沒有發覺，已是大丟麵子，若再一味揪住追問，定會人心中不快。

張桐心思玲瓏，哪會去黴頭，隻顧旁敲側擊，拍了幾句馬屁，以此消磨一些時間。等了一陣之後，料那人不會再來，便想借個由頭回房繼續修煉。

第三回 練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