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一抹涼擋在面前，小生才恍惚抬起頭。

「姑娘，來買書？」

第7章

「姑娘，來買書？」

小生抬頭，口問一句。語氣淡淡，不聞毫起伏。

可待話音著地，卻又似醒過神般，眼底略過一慌。趕將手裡的書合攏放置一旁，堆起笑找補：「姑娘是想買哪樣的書？」

較之上一句，明顯熱許多。

莫輕輕心中瞭然，莞爾。

書攤的生意並不好，甚至有些冷清。明明這還是個文學氣息濃厚、文人墨客比比皆然的時代，可方才瞅了好半晌，也不見一個人上前詢問。

顯然，為招攬生意，攤主也不得不棄了往日讀書人的做派，當了一回商販。

當然，這並沒什麼不妥。

微微屈腰弓形，兩手抵著膝蓋，細細掃過攤面上鋪開的書籍。

這一，旁邊的小瑾瞧見，立即也有樣學樣地躬下，瞪著書攤。不過好像看不懂，眨眨眼，終還是轉臉，改盯著莫輕輕。

掃了一圈沒找到想要的，莫輕輕便順手指著被攤主擱到一旁的那本問：「公子適才看的是什麼？這樣神。」

「這個？」

也不知自己哪句話說得好聽了，只見方才還惶惶的小生，此刻突然眉飛舞，恭敬地將書遞到面前，細長眸子裡閃著。

模樣有些似曾相識。

「這是《避暑山莊遊記》，為當今翰林院的諸位學士，於避暑山莊遊玩時所作，書里收錄的每一首詩、賦，皆炳炳烺烺，酣暢淋漓，我十分喜。但姑娘若興趣，我也可將它讓出。」

「啊？」

不過隨口一問罷了，驀然對上男子誠摯熾熱的視線，莫輕輕竟覺得手裡的書有些燙手，只好裝模作樣翻了翻，「那我豈不是奪人所了。」

「無妨，左右每一首我皆已爛記於心。」

「……」

終於知道為何似曾相識，這不就跟當年向別人賣安利一模一樣嗎？

倒也能理解，翰林學士，皆是進士高科出，簡言之就是一群學神。若是讀書人，也得拜。

莫輕輕心不在焉翻了幾頁，毫沒看進去，倒是暗暗斟酌著要不要直言，其實只是想挑本話本的。

值此際，另一顆腦袋了上來。

「你對這個興趣？」

不解地問盯著書的小瑾，又再看看書頁，突地恍然。莫不是因為這首詩的作者，同他一樣，名字里都帶個瑾字？

小瑾聞聲抬起頭，不明所以地傻笑一通。

「行，那就多謝公子割了。」

莫輕輕不再多想，當即敲定。遂又再挑了本南宋記事，一道付了錢，便在攤主歡喜又激地目中離開。

正往回走時，空氣中一好聞的花香掠過，令人心神微。莫輕輕停了步子，回頭。只見罩著面紗的藍子在書攤前停下，沖攤主施了一禮。

小生繃著子回禮，毫不複方才賣安利的模樣，瞧著還有些拘謹。

「柳姑娘今日想買什麼書？」

「我想……」

莫輕輕沒再往下看，領著小瑾走遠。回到攤位時，還有幾名食客在等候，只可惜食材已用盡，只好一一致過歉，將人安走，便趕收拾東西回了家。

收攤收得早，閒來無事，歇歇腳後，索抱出前幾日剛買的四兩黃豆，洗淨瀝乾，倒進鍋里翻炒。

圓鼓鼓黃澄澄的豆子嘩啦啦作著響，待鍋里溫度上來，一顆顆跳得奇歡快。莫輕輕便放輕了翻炒幅度，以免豆子濺出。

不多時，豆子就有些不住了，接連開輕薄的黃表皮，散出陣陣濃郁豆香。香氣飄得遠，得院中玩樂的小瑾，竟也撒開木馬衝進廚房。

見他心急地圍著自己轉，莫輕輕撲哧一笑，鏟起小捧黃豆吹涼，然後放手心輕輕一捻，焦脆的外皮悉數落，再輕吹一口，皮兒被吹走，只留下乾淨的豆子。

「只能吃這麼多啊。」

小瑾接過豆子，左看右看。

起初是捧了珍寶極其惜的模樣，誰知再一眨眼，竟抬手嘩啦一下，一腦兒全倒進裡，咯嘣咯嘣大口嚼起來。

莫輕輕看得傻眼，又是好笑又是氣惱，索揮揮手將人趕走，又只管自己忙活。

炒的黃豆去了皮兒，倒進石臼里研磨，然後篩出最細的那層。經研磨後的黃豆，香氣撲鼻，此時再混蜂拌勻，豆香中便摻了的醇甜。之後只需倒些許放涼的清水，耐心一粒粒鮮亮的小丸子。

這便是當朝夜市上備喜的一道甜品-冰雪冷元子。為有消暑之效，通常還要放冰水中冰鎮過後才食用。可惜沒買冰塊，只好暫用井水替之。

將冷元子擱到碗裡，碗口再倒扣一隻白盤，接著用麻繩五花大綁，小心翼翼從井口懸下。直至碗底沒井水中，莫輕輕才拉麻繩，將另一端系好。

如此，只需靜待些時候即可。

滿意地拍拍手，回，結果對上小瑾繞著手指一副做錯事的模樣，愣了愣，哈哈一笑。

「好了，不生你氣了。走，我們進山。」

說罷，解下圍，背起角落裡的竹簍。小瑾也重新覆上滿臉笑，扯住袖乖巧跟在旁。

去往山裡的那條路走過好些遍，如今只覺得越發近了，很快就抵達山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