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可惜了這盆花……」

高夫人自覺已經暗示得很清楚了，若是瑾夫人也有意與們范盧氏結親，正好借著此次機會發作了翁氏，一個尚未過明路的侍妾而已，娘家如今式微，沒人替撐腰，就地杖殺了也沒人敢說什麼。

瑾夫人一張瘦長臉龐上沒什麼表。

那位捧著牡丹撞上翁綠萼的盧氏使早已哭著跪了下去，口中不住地賠罪。

事到如今，翁綠萼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深深呼了一口氣，默不作聲地蹲下.去，看樣子竟是想捧起被摔得零落的花。

高夫人幾不可聞地哼了一聲：「殘花敗柳，有什麼值得人再高看的必要呢？不必費心了。」

翁綠萼恍若未聞，跟在後的杏香見狀急急跑了出去，不知從哪兒淘了個花盆過來，遞給翁綠萼，又半跪在地上打算幫將散落一地的土捧進新盆，卻被一隻溫但有力的手截住了作。

「娘子？」

翁綠萼抬起眼，平靜地迎上高夫人譏諷的眼神，淡聲道：「這盆牡丹早在我無心撞落它之前就已有頹相，夫人出高貴，家大業大，又何至於拿一盆不甚鮮靈的牡丹來搪塞作上門拜禮？」

「一派胡言！」

高夫人自詡出，自不肯和眼中的一個下賤侍妾大小聲，後的黃嬤嬤會意地上前一步，厲聲喝止之後，又對著坐在上首的瑾夫人恭聲道：「夫人，切莫聽那起子小人胡言語。只怕是有人沒擔當，害怕承擔損壞了牡丹的責任，這才說出這樣的笑話。堂堂范盧氏，怎會養不好一盆牡丹？」

瑾夫人沒有給眼神殷切的黃嬤嬤一個眼神，而是看向了翁綠萼：「你為何說這盆牡丹早有頹相？」

翁綠萼沒有畏懼於高夫人遞來的冷眼神，只捧起先前的花盆碎片：「那位嬤嬤說得對，您出高門大戶，自然事事都要做得細，這個碎掉的花盆用的是黃地五彩蝠壽圓花盆，瓷賞心悅目，只是牡丹花貴不易養，牡丹系並不發達，將它移植在花盆中時，更需考慮水能不能澆、系在土壤中是否氣。再者。」

在場的人已經被翁綠萼的一番話吸引住了心神，杏香不自喊出來一句：「再者什麼？」說完之後又覺得害怕，睨了一眼上座的瑾夫人，見臉上神反倒比之前和緩許多，悄悄放下心來。

郎細白的手指落土壤中，捻起牡丹垂下的須，翁綠萼抬起頭：「這盆牡丹的確品相不俗，看得出先前是有人心侍弄的。既然牡丹已經被人細心呵護到開花之時，那便說明了它不可能自小在一個不風的瓷盆中長大。但侍弄牡丹實在在要花費不心，在移盆之前，須得等牡丹系稍微失水之後，將過長或是腐爛的系修剪一番，晾乾之後再上盆。但如今這株牡丹的系發腐，可見是時間匆忙，沒能等到牡丹恢復到最佳狀態就匆匆將它放到了一個華而不實的花盆中。如此行事，真是可惜了這株牡丹。」

高夫人神微僵，直至翁綠萼說完，輕笑一聲，不屑道：「你不過是從雄州那種貧瘠的極北之城來的下等人，又如何能知道這許多？只怕是你不想擔責，搪塞出這許多假話。」

如何能承認翁氏說的是真的？要是真依所說，高夫人就能猜出來是聽聞蕭持納妾才匆匆借了贈牡丹的由頭登府。

翁綠萼慢慢拭去手上沾染著的泥土，站直起來，看著一臉不悅的高夫人，微笑道：「素聞范盧氏中建有族學，族中子弟皆是遍讀群書，才高八斗。夫人深范盧氏家風薰陶，又何必用一地狹隘之觀念，就斷定雄州無花可開？世間之大，有人能遍觀其中，只要不做一葉障目的井中蛙就好。」

第8章 第八章

翁綠萼的話並不客氣，但姿態和謙遜，反倒更那番話深深刺進高夫人心中，刺激得面青白不定。

范盧氏的主母是個表面的草包，那范盧氏數百年來的清流名聲，其中有幾分真，幾分假？

高夫人鐵青著臉：「你這個賤——」

翁綠萼站在原地，腰背直如青竹，面對高夫人的怒火，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原來高夫人，也算是家學淵源。」

那副禮貌微笑中偏又能看出淡淡諷刺的模樣看得高夫人頭腦發脹，嚯地站起，拍開黃嬤嬤想要攔下的手臂，正想上前給翁綠萼一些教訓，卻不料被屋外走進來的一位高挑婦人擒住了手腕。

來人形高挑，模樣生得很是英氣，又不失子的秀麗嫵。

翁綠萼看著，腦海中閃過一個模糊又英俊迫人的側，心裡邊兒大致猜出了的份——蕭持的胞姐蕭皎。

蕭皎似笑非笑地看向高夫人：「夫人來我蕭府做客，就是這般主客不分，顛倒規矩的嗎？翁氏乃是我蕭府眷，若有什麼過失，自有我阿娘管教。何時得到您心？」說完，蕭皎鬆開了高夫人的手，上前挽住瑾夫人的手臂，笑道，「阿娘與我真是心有靈犀，知道我這一路坐在馬車裡枯燥，一回來就能在您這兒看這麼一齣好戲，可真是解乏又提神。」

瑾夫人瞪了兒一眼，又看向氣得臉難看到人懷疑下一瞬就會撅過去的高夫人，客氣道：「瞧這事兒鬧得……」

蕭皎那些話聽著刺耳，卻也算給了個臺階，高夫人口不對心地跟著客套幾句，很快便告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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