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你在這！”楚辭大聲控訴，小孩子的聲音清明亮，在幽閉空曠的裏回響，但是一點威懾力都沒有。

    “這是什麽地方？”西澤爾好奇的問。

    “從前是個販毒團夥的窩點，”老林提著燈走近，“大前年，他們其中一個注□□神藥過量去找斯諾朗醫生救治，就知道這裏了。後來販毒團夥被警察端了，這地方就一直被我用來周轉一些東西，畢竟離空軌近嘛，哈哈。”

    他雖然笑了兩聲，但是聲音中卻並無笑意。

    楚辭嘟囔：“你還有心閑聊……”

    “看到空氣彈了？”老林問。

    西澤爾“嗯”了一聲。

    “真是悉的作戰風格……”老林歎。

    西澤爾驚訝：“你知道來的是誰？”

    “約翰·朗寧，現任基因控製局執行委員會執行總長，”老林“嘖”了一聲，“要我說，這老家夥十幾年前就該退休。”

    他搖了搖頭：“空氣彈投下的那一分鍾可視範圍很廣，我看到白鴿號了……真是諷刺，裁判所是幹什麽勾當的？他們的飛船竟然要用地月紀人和平好的象征命名。”

    “你似乎，”西澤爾皺起了眉，“對這些很清楚。”

    老林正對著他，頭一次摘下了厚重的眼鏡片。西澤爾這才發現，那雙眼睛是如此明亮。地底是黑綿綿的昏夜，而老林的眼睛，像啟明星。

    他平靜的道：“我是個逃犯。”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的語氣過於平淡，還是西澤爾已經有所心理準備，他聽見這個回答的時候心裏竟然沒有泛起多驚訝的緒。

    而比起他，楚辭的反應就要誇張多了，這家夥擺出一臉震驚我全家的神，張得大大的，好像要吞進去一個蛋：“我的媽呀！”

    然後拽了拽老林的袖子，賊兮兮的問：“聯邦監獄好玩嗎？”

    老林和西澤爾同時看向他，同時麵無表。

    楚辭悻悻的嘟囔：“活躍一下氣氛怎麽了……”

    老林道：“這不是開玩笑。”

    楚辭抬頭看著他：“那你要是逃犯，會波及到我嗎？”

    “會，”老林蹲下了他的頭頂，聲音平淡而低沉，像是在述說一個古老的故事，“他們會把你帶回叢林之心，注□□神麻痹藥，然後放營養長久保存，需要研究的時候再從樣品庫裏拿出來。”

    楚辭：“……”

    媽耶！

    眼見他表逐漸僵，老林“嗤”的笑出了聲：“逗你玩的！”

    要不是大吃貨帝國民族傳統教育楚辭作為崽子要孝順老子，他此時此刻一定一掌糊在老林臉上。

    他麵無表道：“你仔細回想一下剛才那句‘這不是開玩笑’是誰說的。”

    老林笑著了他的頭發，發現他後腦勺上有一撮呆翹了起來，指腹往下按了按，但是手一離，那撮頭發就又蹦躂回去了。他低聲呢喃了句什麽，楚辭沒有聽清，但是站在他側的西澤爾卻聽得一清二楚，他說——

    “時間不多了。”

    西澤爾詫異的看向他，老林輕輕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示意他不要說話。

    楚辭還在糊老林掌和尊老老之間反複橫跳，老林忽然卡著他的腋下將他抱起來，放在了角落裏一個廢棄的箱子上。

    即使這樣，他的高度也依舊和老林相去甚遠。

    老林道：“兒子，我有幾句話要對你說。”

    “先回家去開星艦跑，路上說不行嗎？”

    老林一隻手按住他的小肩膀：“就現在。”

    楚辭不滿的撇，聽見他道：

    “永遠不要對叢林之心過度好奇，但也不需要敬畏。”

    “每個人都獨立的活著，沒有誰，是別人的附屬品。”

    “有機會的話，去卡斯特拉主星轉轉，那裏雖然比不上首都星，但是也能看得見藍天。”

    楚辭聽得滿腦袋問號，懵道：“幹什麽，這個時候還裝，為了突顯你是學哲學的嗎？”

    老林沒有說話，隻是抬手拍了拍他的後脖頸。

    接著楚辭覺到皮上輕微的痛了一下，就眼前一黑，頭朝地栽了下去。

    老林接住他，然後示意西澤爾抱走楚辭。

    “你……”

    “一針鎮定而已。”老林說著，兀自苦笑起來，“前幾天還說嫌他話多就打鎮定，沒想到這麽快就應驗了……”

    他作很輕的把一個小盒兒塞進了楚辭的口袋，小孩神寧靜，就好像自然睡的樣子。

    “把他帶走。”老林沉著而快速的說道，“從這裏出發向北，遇到岔口左拐然後上到地麵，二十分鍾就可以到家。然後立刻駕星艦離開錫林。”

    他語速太快，話裏的信息就像灌風般一腦進到西澤爾的腦海，他剛反應出一個念頭，才要開口回答，老林就已經繼續道：“我不太想讓你帶他回中央星圈，那裏鮮亮麗但是藏汙納垢，我想讓他活的簡單一些。”

    西澤爾冷冷問：“你這是代言？”

    “我活下來的可能很小。”老林繼續道，“不知道朗寧是怎麽找到我的，但是他追了我十幾年，不會輕易放過，我會連累你們。”

    “那你就這麽隨便把你的孩子這樣給一個陌生人？”西澤爾冷笑，“你怎麽知道我會不會善待他，為他的生命負責。”

    “西澤爾。”老林忽然道。

    “如果聯邦還有哪個人能讓我無條件的相信他的品格，那一定是你的父親，穆赫蘭上將，所以我相信你。”

    西澤爾了，他似乎想說什麽，但是又沒有開口。

    “孩子，你要知道，有時候人活著本來就是一種折磨。”

    老林聲音依舊平穩而沉著，即使是在說如此絕的一句話。

    他掏出一件什麽東西遞過來，是西澤爾從製服上摘下來的領章，但是已經抹去了上麵的姓氏和山茶花紋理。

    “你到底是誰？”他又一次問，也是最後一次問。

    可是老林的回答一如既往：“聯邦的通緝犯。”

    “走吧！”他揮了揮手，作有些疲憊。

    西澤爾背著楚辭往他指向的方向走去，走了幾步聽見老林的聲音道：“如果非要知道，不妨去問你姑姑。”

    西澤爾倏然回頭，卻發現老林已經消失在黑暗裏，不知所蹤。

    於是心頭盤桓的疑問也就沒有辦法說出口——

    他的姑姑，傑奎琳·德·貝爾弗特已經失蹤多年，但如果要追溯失蹤的時間，似乎就是……十幾年前？！

    “滴答。”

    的穹頂滴下一粒冰冷水滴落在他額頭上，他瞬間將這些念頭拋卻在了腦後，大步往甬道深走去。

    一直走了快半個小時，他看到了甬道的出口。這時候輻雨重新下了起來，但是很小，路邊的應急指揮燈茍延殘的發出微弱芒，西澤爾偏頭，看到楚辭輕輕擱在他肩頭的小臉神寧靜，仿佛隻是自然沉睡。

    他拉起防輻服頭盔給楚辭套上，對著口的方向，低聲道：“一定要活著。”

    裏刮過嗚咽的風，沒有回答他的話語。

    西澤爾的背影消失在街區拐角之後，老林才從裏走出來，著荒涼淒慘如末日的街半響，苦笑著自言自語：“哪有那麽容易……”

    他必須把自己送到朗寧麵前，隻有朗寧的注意力都在他上，西澤爾才能帶著楚辭無障礙的順利起飛。

    此前他逃了十幾年，而現在，大概真的是好運氣到了頭。

    如果隻是因為基因異變事件，怎麽會驚朗寧這個執行總長？但他依舊疑朗寧為什麽會發現他在錫林的蹤跡。

    也許他永遠不會想到，這僅僅隻是一次場爭鬥而導致的巧合。

    朗寧是個典型的強好戰派，他是近幾屆執行總長中在任時間最長的一位，同時也是對基因異變事件反應最迅速、風格最狠辣、最肖似災厄紀裁判所的一位，曾一度被稱為，“獵者”。

    如果非要說，朗可算是恨老林骨，因為當年他正是從他手裏逃，來了錫林這平靜的十年。

    老林想，不知道這一次，他還能不能再僥幸活下去。

    還能不能……帶著小家夥去星辰間流浪？

    也許能。

    但也許……

    更有可能會為宇宙塵埃，在某一個平常的、燦爛的日子裏，漂浮到他的邊。

    ==

    西澤爾剛剛走進後巷，就察覺到這裏的不同尋常。他的神力極其敏，即使負傷有所影響，但他依舊能覺到陌生人的氣息。

    有闖者。

    他知道這一定是執行委員會的特工，他們既然來了錫林，就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老林存在過，或者可能存在的地方。

    西澤爾側在牆角前進到暗門，然後順著運送通道進到了倉庫裏。

    他能聽見特工輕盈到幾乎無聲的腳步，目在倉庫裏走了一圈，他覺得自己需要一把武，也許不那麽趁手，但是至可以防衛攻擊，和保護楚辭。

    他打開一個箱子準備先把楚辭放進去躲避一會，可是當他把楚辭從後背抱到麵前時，一低頭，卻正好對上一雙黑沉沉的眼睛，眼瞳裏閃著些許金細碎的，仿佛夜裏濃黑的湖麵，倒映出明亮星辰。

    楚辭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