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傾月聽著裏麵的哭聲，以及時予手足無措的勸聲，回眸看了一眼，歎了一口氣。

    其實，他們不必相認了。

    脈相連的親人，他們三人，都獨自走過黑暗。

    讓記憶裏的彼此，死在那場屠殺和大火，比知道如今的經曆，也許要能鬆快上幾分。

    就憑借自己是桑容與師妹這個份，時予以後必然會對自己多照應兩分。

    自己知道他的份，力所能及的時候，為他周旋，讓他最後平安，不會死於清算……

    所以，要一直這樣弱小下去嗎？

    蘇傾月攥了手，可是，也有了想要保護的人呢。

    覺到手心有些疼，蘇傾月鬆開了手，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倒是有件事，求殿下幫忙。”

    慕瑾辰一愣，心仿佛被擊中，瞇了下眼睛，淡淡應了一聲：“哦？”

    曾經，執著地稱呼自己是將軍。

    將軍。

    救過，幫過，是的希，是的恩人，是堅持著不恨自己的緣由。

    如今，他終於知道一切都是誤會，可是，輕描淡寫一聲“殿下”，將他推得更遠更遠……

    “這個孩子，大概是我唯一的子嗣，按理說……”蘇傾月苦笑了一下，想到，自己的份，慕瑾辰並不知曉。

    想到他可能有猜測，但是卻並沒有確定，蘇傾月繼續說道，“我不是蘇家人，求殿下允許，且護佑這個孩子長大……”

    哪怕，這個孩子不知道是誰。

    曾想過，這是自己唯一的脈相連，曾想過以後有機會將孩子接到邊。

    可是，自己的境，看似鮮，何必將一個沒有自保能力的孩子，拉那個漩渦。

    孩子能安穩自在地活下去，才是全。

    慕瑾辰看著，目深深的，忽然說道，“阿月，既然你喊我一聲殿下，那是不是忘記了，攝政王殿下的行事作風？”

    蘇傾月的心一抖，後知後覺地有些恐懼。

    輕輕了幾下，想要解釋自己到底是誰，可是目從開啟的門看到裏麵，時予麵蒼白，小聲的和師姐說著什麽，到底是閉上了。

    兄長和慕瑾辰的分，是理念不同，依舊可以放心對方，不會看著對方死於非命。

    自己呢？

    和慕瑾辰，有什麽分？

    從始至終，都是算計了慕瑾辰的工，而是他妹妹的死亡裏，解釋不清的一抹暗影。

    慕瑾辰看到蘇傾月的表，往前走了一步，可是看到下意識的後退，便又停頓。

    他歎了一口氣，有些事，以後可以解釋，可是如今，好脾氣的商議，才真的是沒有以後了。

    他是慕瑾辰，獨斷專行……

    “阿月，看著。”

    蘇傾月不明白，隻是卻被前來報信的人吸引了注意力。

    正是常安。

    “殿下，章秀才敲響了皇宮外麵的登聞鼓，三公和六部齊齊出麵，接了案子。”

    蘇傾月忍不住，往前走了幾步，“章秀才如今被關在哪裏，可是有危險？”

    常安抬頭看了蘇傾月一眼，“夫人放心，一切安全，太尉秦遲親自保護他的安全。”

    蘇傾月這才鬆了一口氣。

    可是跟著，又聽到了鍾聲。

    在京城，這種古樸厚重的鍾聲，隻有一個，一般是皇室報喪昭告天下之用。

    一聲，兩聲，三聲……

    二十七聲。

    太後薨逝。

    昭國的太後，是自己。

    蘇傾月臉泛白，轉頭看向了慕瑾辰，眼裏是疑，是不敢相信，完全不明白，自己為何就“死了”。

    剛剛想以太後的份，以後為了親人周旋，可是如今，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了。

    是蘇家那丟失了的嫡？

    是桑家那死了快十年的兒？

    是章家或者邱家心養大的小孩兒？

    是誰？

    是誰都很可笑，是誰都無比的無奈。

    是啊，是誰呢？

    十幾年了，是傾月，是阿月，是太後，是蘇，蘇傾月，可是如今，一切都不是了。

    走不到的遠方，回不到的過去。

    眼眶有些泛紅，想要問一句，自己是誰，以後會是誰，可是看著慕瑾辰的臉，又問不出口了。

    以什麽份去問呢？

    如今喪鍾敲響，昭告天下，無論是什麽原因，都不可更改。

    隻是往前看，蘇傾月倒是忽然慶幸，見過的人並不多。

    以後，姓埋名，倒是可以和孩子一起長大。

    “殿下……”蘇傾月躬，鄭重行禮，“如今，便隻能求您，給……章家和邱家一個公道。”

    桑家的事，有兄長呢。

    “你不問嗎？”慕瑾辰沉聲問道。

    蘇傾月抬頭，眸子水潤，難得的，也有了一怨氣，“問什麽？問殿下為何讓我忽然就死去，問殿下為何如此安排，問……問什麽呢？從此我與殿下，雲泥之別。”

    到底是存了怨氣的。

    慕瑾辰看這個樣子，角都帶了笑，還有怨氣，是好事兒。

    “阿月，我一聲將軍，以後都這麽我，我給你一個公道，我讓你以後，可以堂堂正正站在人前，我許你，半壁江山。”

    蘇傾月驚得後退了兩步，滿臉驚訝，神複雜，“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三年。”慕瑾辰看著，“給我三年時間，我孝期滿後，昭告天下，娶桑神醫人忍辱負重的小兒……桑玥。”

    “你……”蘇傾月的心，劇烈地了一下。

    這是真正的名字，以為再也沒有重見天日的時候了。

    “阿玥，”慕瑾辰繼續說道，“抱歉的話我不說了，但是，我會給你一個公道。曾經，我對昭國江山不屑一顧，可是，如今……”

    他若不是皇帝，護不住那麽多想要保護的人。

    曾想過，大不了以後回到南境，劃地為王。

    可是，不行了。

    他要為一國之君，他要真正盡這天下不平之事，慕家為百姓赴死，他不可棄百姓於不顧。

    “阿玥，你睜眼看著，在我治理下的江山，到底有什麽不同，我承諾，要四海升平，用盡一生，百姓再無死之人……”

    說著，將上的劍歸途，雙手遞上給了蘇傾月：“阿玥，從此，你願意和我一起看看麽？若是我違背初衷，你用這歸途，親手了結了我，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