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要不要與母親說要把不到十歲的孩子送到太原去,這件事狄詠也沒有想好,或者說是沒有想好該怎麼說,但有一點,送是必須送去的,哪怕是強制送去也要做。
上班,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政事堂衙門里,忙碌依舊,富弼與曾公亮是兩個坐班大領導,但今日狄詠來了,雖然來得很晚,但所有人都暫時停下了手頭的工作,不論大小,哪怕是個七品編修,也得到狄詠班房里來拜見一面。
也是因為人來人往的,也有許多生面孔,得認識一下。
狄詠很是耐心,悉就問問最近可好,家里怎麼樣,不悉的就問老家哪里,哪年的進士,或者哪家的恩蔭,然后噓寒問暖一下,習不習慣,工作順利不順利之類,然后在勉勵幾句,認真工作,前途大大的有!
當然,這說的是,吏與差就沒這資格了。
這一套流程結束之后,三個大領導才坐下來談點事。
但也不只是三個大領導,狄詠居中,富弼居左,曾公亮居右,還有馮京,這個富弼的雙倍婿,而今也在中書,這倒是意外。
還有王珪,昔日里給皇子當老師的那個王珪,而今在門下。
三司王安石也列席,史中丞司馬也到了。
前段時間,狄詠與富弼曾公亮公文來去,也商量著讓司馬進一步,參知政事,讓馮京去當史中丞。
這里面的考量,也復雜也簡單,如今,三司基本是王安石說了算,王安石這進步速度實在太快了,激進派勢大,哪怕保守派也就要有一定的話語權,司馬作為如今保守派的中堅力量,就該也進一步。
馮京與當史中丞,是很合適的。做這種事的人,一定不能是僚。只有兩種人適合史中丞這種紀檢委工作。
一種就是像司馬這種保守分子,他真的以嚴苛的道德來看待世界,他追求的,他需要的,或者說他的人生目標,其實就是儒家道德里的名利。
一種就是像馮京這種人,出就比較富貴,讀書也沒遇到什麼麻煩,連中三元,狀元及第,宰相婿,場坐火箭升遷。
為什麼馮京這種人適合做紀檢委工作?首先,是他什麼也不用怕。其次,是他天生就帶有高傲,沒見過太多的黑暗。最后,他沒有經歷過別人的那些齷齪,就更看不起別人的齷齪,只有鄙夷,不會產生什麼同之類的東西。
作為領導,就需要馮京這樣的人來打擊齷齪,因為他很難與人同流合污,或者說那些同流合污的東西,對馮京而言并沒有什麼吸引力。
另外一方面,馮京其實就是狄詠對待富弼的態度!
拿富弼這種人,其實難,他要才有才,要錢有錢,要名有名……
當然,這些事不是今天議論的話題,這是私下里談論的事。
今日要談的事,就是移民。
狄詠回來的路上,寫好了一份詳細的移民計劃,不僅詳細的闡述了移民這件事的作方法與細節,也說明了移民計劃方方面面所有的考量,政治上、經濟上、戰略上的所有考量。
;軍中書吏謄抄了幾份,發到眾人手中,眾人仔細在看。
狄詠自己也在看,回看一遍,查疑補缺,看看有什麼是沒有說清楚需要補充的,有什麼是沒有仔細闡明的。
工作,開會,是真的枯燥,做一件事,并不容易、。
看公文,就看了一個多小時。
待得眾人慢慢放下了公文,狄詠主持工作:“關于此番移民之事,諸位可有疑問?”
富弼開口,略顯謹慎:“太傅如此大計,利國利民,利千秋子孫,但這件事要做,何其之難,且花費甚巨,朝廷只怕很長一段時間都要圍著此事忙碌奔走……”
狄詠點頭:“只要利國利民利子孫,再難辦,也要辦!”
富弼忽然又顯得很欣:“是啊,太傅中韜略與行事之大志,古往今來多宰相,亦不能及也,如此宏偉之計,想一想都讓人覺得心澎湃,若是真能移民二百萬往遼東,才是真正一勞永逸之法!”
狄詠嚴肅說道:“二百萬,是此番移民之數,是方移民之數。遼東之沃土,是當真沃野千里之所也,只要方移民在遼東能富足,此后民間移民必然也趨之若鶩,依我之想,千萬才是真正之數!”
富弼面微微驚訝,只問:“遼東果真乃如此膏之地?”
狄詠認真點頭:“黑土之地,無邊無際,一把都能攥出油水來!”
“太傅如此說,必然千真萬確,遼人手握如此寶地,竟是荒廢于野,不想著渠灌溉以為國本,何其愚蠢!”富弼在唏噓。
如此愚蠢的可不止遼人,滿清比這更愚蠢。東北真正的開發,那得一直等到九百年后!
富弼這話,就算是基本同意了這件事。
曾公亮開口:“太傅志向之宏大,便是略聽來,便也能教人心向往之,老夫無能,唯有從命行事,為太傅助力,為社稷助力!”
這事,就了!
這麼簡單就了,原因很多,一是狄詠所作所為從未讓人失過。二是狄詠而今,權柄在手,就算有人不同意,狄詠也能去做這件事。第三,這件事做之后,其中的好,實在太大。
王安石倒是發言了:“錢糧耗費之事,怕是……”
狄詠手一抬:“介甫兄不必擔憂,萬事有我。”
王安石連連點頭:“那就好那就好!”
司馬卻是面帶擔憂:“太傅,寧夏府移民之事,其中不知多辛酸悲哀,且寧夏府還是本就有許多良田之所,移民的也皆是軍漢人家,組織起來也簡單許多。這遼東移民之事,移窮苦百姓,難以組織不說,幾乎全憑開墾開荒,更不知多人家……”
司馬是悲天憫人。
狄詠手一擺:“此因噎廢食之言也,今日你史臺也在,你既有此悲天憫人之念,就更該嚴厲督導此事,不使貪污吏在其中橫行,如此,豈不就了那些悲哀之事?若是你史臺督導不嚴,那才是百姓之禍!”
司馬聞言,稍稍有些汗,點頭答道:“下定然嚴刑律法,多派人手,督導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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