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韶有一種睥睨與堅定，從他第一次被狄詠派去守衛黨項靈州城的時候，從他第一次為主帥負責一戰之調度的時候，從他初上陣時候惶恐不安事事心擔憂夜不能寐的時候……

到而今，他早已了一個在戰場上堅定無比而睥睨天下的人！

五六百騎，從右前方離大隊，呼嘯就來……

小可汗顯然已經看到了這一幕，忽然作一頓，回頭看了一眼乞土魯！

乞土魯用通紅的雙眼說出一語：“可汗快走，我去迎敵！”

“不！”小可汗忽然又堅定了，再說：“我們一起去殺他們！”

“可汗，可汗！！！！”乞土魯其實無奈……就好比一個父親，看著自己十幾歲的叛逆兒子……

說起來，乞土魯一直以來，真的在充當父親的角，只是這個角有些缺陷，更多是包容與，或者也有許多教導，獨獨就了父親該有的威嚴！

顯然，小可汗只在上對這位“父親”有一種依賴，但緒上完全不會有忌憚……

可汗已經拍馬再奔了，頭也不回！

乞土魯再次無奈，唯有再打馬跟上！

不需太久，兩軍相遇，毫無前奏，直接撞在了一起！

五六百宋騎，打過黨項，打過遼人契丹，打過高原上的青唐唃廝啰……今日，阿爾泰山之側再打乃蠻！

兩三千乃蠻年人，驍勇非常，只管往前……卻又獨獨只有一腔熱……只在一個照面，落馬無數……

甚至也聽得乞土魯一聲大喊：“可汗！”

可汗落馬了！

這位小可汗，打過無數仗，帶著屬于他的兩三千年郎，縱橫于阿爾泰山兩側，與這個打，與那個打，每每打勝，他都會哈哈大笑，話語中鄙夷其他部族年無勇無謀，夸贊自家乃蠻年天下無敵！

這種戰爭的游戲，他從六七歲的時候就開始玩！

但他，真的沒有真正經歷過廝殺！在這一片土地上，沒有人敢與乃蠻提什麼廝殺！

他今日真的打仗了，一個照面，已然落馬在地！

他的“父親”乞土魯更是不管不顧，不管馬蹄如雨，不顧自安危，下馬就拽，甚至用去擋，就想救下落馬的兒子……

倒也是……神乎其技，小可汗被乞土魯攬在懷中，左閃右避，竟是真的在馬蹄與槍林之中撿到了一份運氣……

小可汗有些愣神，眼神呆呆，看著邊來去的快馬，仿佛天地在旋轉，世界在顛倒，這一摔，已然是七葷八素……

那乞土魯還有余來打量懷中的年，沒有跡，好甲，小可汗上一好甲，雖然被長槍中，巨力之下竟然未，只是栽倒……

“可汗，可汗……”

“嗯？”愣愣的眼神左右在看，茫然……左右已經沒有的快馬在奔，兩軍已然錯，幾匹無主的馬，幾個爬起來站立的人，一堆躺地哀嚎的年……

“可汗，可汗快上馬走啊……”

;“啊？”呆呆愣愣的眼神還在左右看，右邊，敵人正在再次集結調頭，左邊，許多乃蠻年也在集結，卻是作猶豫……

還能到有巨力在拉拽，也聽得呼喊焦急：“可汗，上馬上馬……”

上馬，上馬，哦，上馬……

上了馬，韁繩在乞土魯手上，乞土魯也翻上了一匹無主之馬，拉著趕著，快走！

宋人的幾百騎有奔過來了……

快走！

可汗在走，已然不是沖鋒對壘的方向，乃蠻年也在走，跟著可汗離的方向……

宋人在追，弓弦在后嗡嗡作響……

然后就是一種尖銳的破空之聲，也有人喊：“趴著，趴在馬背上！”

嗡……

帶著尾音，嗡……嗯……

箭矢在泥土上，箭尾來回震不止！

一人被羽箭落，落地的那一刻，臉上唯有驚恐，不覺什麼疼痛，只覺有一種難以進出空氣的憋悶……

然后聽得馬蹄由遠及近，還有宋人的漢語，他聽不懂……

“這個是某的，書記稍后記一下，可別記錯了……羽箭上有某的標記……”馬匹就過去了……

“這直娘賊，又瞎貓到死耗子了，又多我一級……”馬匹又過……

“嘿，沒死……”再來一騎，長槍順手往地上一捅，過去了……

還有一人奔過：“小小年，也學大人上陣……”

旁邊還有人笑答：“相公，咱也從小上陣……”

相公王韶，早已習慣了與這些魯漢子為伍，笑語：“直娘賊，可知一漢敵五胡？”

“嘿嘿……”魯漢子咧著白牙齒在笑……

頭前在喊：“相公，快來啊，抓到了，抓到了，就是他，肯定是他！”

頭前幾十步，許多鐵騎都在勒馬，馬匹左右圍了一圈，繞著中間幾匹馬轉悠著……

王相公來了，眾人退出一條路，讓王相公得人群……

四匹馬，三個年，一個老漢。

老漢持槍左右擺，仿佛在告誡敵人不要上前……

兩個年護在一個年面前，被護著的年，眼神有些呆滯……

這場面王韶一看，也就明白了，看著那個呆滯年，抬馬鞭一指，喝問：“就是你在臨潢府口出狂言辱我家太傅？”

沒有通譯……

也沒人答話……

只有那老漢持槍嘰里咕嚕一通喊……

誰也聽不懂……

倒是王相公旁的宋人軍漢答道：“那肯定是他，必然就是他！他什麼來著？撒里特的什麼的……媽的，這胡人名字真難記……”

眾人看向王韶，等王韶一個命令，辱了大宋太傅，這人頭得掛幾丈高？

王韶抬手一指，微微換了方向：“先把這老漢捅殺了，嘰里咕嚕，甚是聒噪……”

數人下馬，槍去捅……

三個年連連在退，那個老漢竟還持槍往前……

槍一出，聲音刺耳……腹面頰……一片模糊……

還有三個年，驚恐以對，也持槍在手，槍尖在抖……

“相公，要活的嗎？”軍漢在問，問的是要不要把活的帶回去讓太傅多解幾分氣……

“要！”王相公言簡意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