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生活的花
喬茗茗一套話說下來,董老三沒矯也沒拿喬,他本就是個爽快人,於是這次也很爽快的點頭同意。
這種格喬茗茗喜歡,就特跟這種人相辦事兒!
反正是最不了心裡藏著事兒磨磨唧唧不肯說非要人去猜的,明明是幾句話的事兒非要你忙活個一兩天。
於是喬茗茗也不跟人家來虛的,直接擺出福利:「您算技方面的人才,我們村特重視這一方面,所以一套小院子肯定是有的,您戶口不在村裡,口糧沒法分,但是工資是有,每個月十二元不算多,可到時候榨油坊有自己的一套工分,年底山柚油賣了,您直接按照工分去參與分。」
董老三心裡琢磨了一下,真別說,這個12塊聽著不高,但那是因為榨油坊並非月月都開工。
一年干下來不會累,反倒是輕鬆極了,要累也就累榨油的那一兩個月。
同樣,工分沒多,但他都把去年上村賣的山柚油產量打聽清楚了。自個兒怎麼說也能分個大幾十塊吧?
這麼一加起來,確實比自己在縣城裡替這家那家當臨時工來的強。
畢竟這也算一份正經工作,只要上村榨油坊沒有倒,他就能幹到死。
喬茗茗笑笑:「同時呢,還有福利。別看我們是小作坊,但是福利可不一定就會比縣城裡的那些大廠子差。米糧油糖肯定是有的,到時候您的小院子旁也會劃分幾分菜地,您自個兒再養幾隻,這不比縣城強嗎?」
強啊!肯定強!
寧渝懂喬茗茗為什麼激。
在這鄉下,別的不說,糧反正夠夠的,所以平時的糧食還得心嗎?
得了吧,到時候多收幾個徒弟,這家送一點,那家送一點,就算是家家送紅薯,都夠你帶到收拾收拾,做出幾十斤的紅薯來吃了。
小宋在這一刻真覺得董老三走了狗屎運,可看他那表,他許是還懵懵懂懂搞不清楚其中的意思呢。
這話董老三沒聽懂,但旁邊的小宋眼神卻有點意味深長。
在公社的榨油坊幹活,即使是老師傅每個月也才18元。
這時候,這地方,師傅就等於半個爹,往前倒騰幾十年講究天地君親師。如今君沒了,可也講究忠和義。
每次從山上回來,寧渝都得在晚上兩個孩子睡覺后給按。
這事兒若村裡沒人接手,估著就落在手上了。
往後,等村裡的生意做大后,給他這個大師傅漲到四五十都沒問題。
笑容變得有些靦腆,道:「榨油坊可以給您管著,村裡呢,也會指幾個小子姑娘給您打下手,您得幫我把他們帶出來。」
知恩圖報,付出一分得到三分……
也就是說這些徒弟你不白教,只要你是真的誠心教他們,人家家裡不可能虧待你。
寧渝心想有又沒什麼,但這話自己心裡想就了,不能說出來,說出來這姑娘得跟你著急的。
啥意思啊?
蓋因為油茶樹林越來越大,必須要有人隔幾日就上山巡查巡查才行。
你教人家吃飯的手藝,人家是得把你當親爹媽來孝敬的。
喬茗茗眨眨眼,道:「九月,九月份您看行麼?」
九月份,夠他們村把榨油坊給蓋起來了。
這董老三懂。
現在是喜歡到串啊,但卻絕對不喜歡隔三差五的在山上串。
這麼一算,其實他日常不要花多錢,那一個月的工資都是純攢著的。
喬茗茗總是癟著,擺出一副傷心絕的模樣道:「用不了多久,我小的就要長起來了。」
喬茗茗還以為拖著拖著,今年又會拖到去公社的榨油坊榨油。
這會兒喬茗茗迫不及待道:「要真是如此,那就太好了了!您如果每個月能去山上看四趟油茶樹,那工資還能漲到二十。」
技人才就是如此珍貴,而且這人還是能想出辦法降低黃曲霉素的人才。
喬茗茗說完待遇,又說義務。
其實在村裡人看著這是一項輕鬆的活,可對於喬茗茗來講不是啊。
喬茗茗投桃報李,赧然道:「您也別擔心,我們村裡人都知恩,您給他們一分,他們能還你三分。」
他是個心很寬很大的人,半點沒有教會徒弟死師傅的想法。
這是要你一句師傅的。
而且九月份,是農忙的時候。
董老三滋滋地點點頭,然後道:「我也不是只會榨油,你們村的油茶樹我也會侍弄,當年我的老師傅跟我說過,還帶我種過,這些我都懂……」
按哪裡?
按小肚。
董老三嚇一大跳,往椅背上一靠:「是啊,還有大豆花生芝麻那些都得認真學的。」
他是真的被老師傅提溜到各去認真學了幾年,幾十年過去,想起這件事來竟然還沒把本領給徹底丟了。
「獨木不林嘛!」他擺擺手,「我知道的,榨油坊靠一個人也不,當年我家也是老師傅帶小徒弟,一代一代帶出來。」
自己在縣城裡那是死皮賴臉跟著爹活,也就是他爹有退休金,哥姐又有補,要不然他指定不能這麼混日子。
喬茗茗瞪眼,沒等他說完就猛地一拍椅子扶手:「真的嗎!」
他問:「啥時候能來上班?」
董老三臉上也瞬間舒展開來,想來這每個月能有20元讓他無比滿意。
當初沒蓋榨油坊是因為錢不夠,今年年初之時又提起了這件事兒,可是那時候村裡又沒有懂得榨油的人才,加上油茶果得等到年底收穫,所以一直把這事拖著呢。
這時候村裡沒人能騰出時間力去照看山上的油茶樹林,只能董老三來。
董老三特滿意,放下杯子起:「行,我九月份準時來報道!」
他也該走了,小宋還得送信的,兩人不能久留。
喬茗茗也要去跟志斌叔說說這件事,安排人把榨油坊蓋起來,再順便搭個小院子,趁著最近不算太忙趕把這事兒干好。
志斌叔有錢好說話,呃,指的是隊上公賬里有錢好說話。
反正自家村裡就有磚頭,就跟給孔帆老師他們搭建院子一樣,這實在不費什麼事兒。
於是蓋榨油坊的事便這麼決定下下來了,村民們同樣沒有什麼意見。
能有啥意見啊,這個榨油坊蓋起來純粹是方便他們自己。
不僅往後山柚油可以自己完全生產,自個兒村裡想榨些大豆油花生油不也可以嗎?
於是大家有空的時候就搭把手,還算寬敞的榨油坊很快就在村裡落。
這榨油坊離村裡房屋聚集地也比較遠,靠近村北,反正村北那邊有大片空地,再塞幾個榨油坊都不問題。
而董老三的小院子呢,還真是順手的事兒,他頂天家裡就四口人住,能蓋多大啊。
但這些都是一個月後的事兒了,喬茗茗從志斌叔家裡回來時也到了傍晚時分。
今天的晚飯,木薯是主角。
喬小弟首都長大,特吃這玩意兒,他甚至沒瞧見過這玩意兒。
夕西下,即使有夕籠罩,可夏天的村莊依舊顯得生機。
晚霞佔據了半面天空,那絢爛多彩的著實好看,倒映在上湖中惹得看慣了景的村民們都不由得駐足觀看。
村裡多鳥,幾乎都聚集在上湖那一片。
喬茗茗心說往後這裡生態若能一直這樣,幾十年後估著能吸引不鳥人士來,然後帶著值一套房的長槍短炮咔咔咔地一頓拍。
攝影佬最能找地方,釣魚佬亦是。
夕西下,喬小弟蹲在院子中,看著他姐夫在刮木薯皮。
他特沒見識,能盯著木薯瞧半天,問:「這玩意兒是像紅薯那樣長出來的?」
寧渝搖搖頭又點點頭:「他確實生長在土底下,但卻是直立灌木。」
喬小弟恍然大悟:「哦,我懂了,它其實是一棵樹。」
寧渝:「……也沒錯,它其實樹葛。」
「哎,反正就是樹,長長樹枝長葉子,這就是樹!」
喬小弟好像對這個自己沒接過的東西興趣的,興緻道:「姐夫,你起來讓我試試唄。」
「怎麼,你要刮啊?」寧渝震驚。
只是他很快把表收斂了起來,瞧了瞧從廚房裡走出來的喬茗茗,眉一揚:「行吧,你想刮就讓你刮。」
喬茗茗聽到他這話神也有點奇怪,和寧渝對視一眼道:「你要上手就把那些全颳了,別刮一半半又撒手不幹,把活扔給你姐夫。」
喬小弟看看姐夫,又看看二姐,總覺得這倆夫妻心裡沒憋什麼好事。
不對……
對夫妻準沒憋好事!
喬小弟看了看木薯,心說削木薯應該也沒什麼危險吧。
肯定沒有啊,他姐夫剛剛削了那麼久,所以能有什麼壞事呢?
喬小弟抓了抓頭髮,認真地盯著兩人看。可喬茗茗和寧渝是誰啊,臉上難道還能出破綻來?
於是喬小弟試探地慢慢坐到板凳上,寧渝將刮刀遞給他,面平靜:「拿去吧,我去帶彰彰玩兒。」
行吧!比起帶彰彰,他還是削木薯吧。
寧渝轉後角便上翹,然後洗了洗手,拉著喬茗茗回到屋裡。
彰彰正在屋裡走來走去,追著哥哥要餅乾吃。
喬茗茗一把拎起,把手到的裡去:「又跑了一汗,曉不曉得沒那麼多服給你換嘞。」
寧渝接過彰彰:「等長大了,再跟好好說嘛,現在又聽不懂。」
喬茗茗乜他:「這事兒就得從小教。」
誰有那閑工夫天天給換裡啊。
喬茗茗又去柜子里翻出件乾淨的裡來,這孩子還是今天中午給洗的澡,現在又得把服換了。
就在夫妻二人給彰彰換服時,喬小弟「斯哈斯哈」的聲音就傳了進來。
他氣得跳腳:「姐姐姐夫,你們可是我親姐姐姐夫,沒得這麼坑我的!」
這玩意兒,特麼會手!
喬茗茗頓時「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然後笑得倒在了寧渝肩膀上。
可不麼,木薯跟芋頭一樣,不人了都會手。
至於夫妻倆怎麼曉得喬小弟會手,其實也是猜的,手的概率大。
為啥呢?
因為喬茗茗也會。
所以今天怎麼會是喬茗茗做飯而寧渝在削木薯,原因就在這了。
寧渝笑著從窗戶往外喊:「真男人,別認輸!沒關係,說不準久了就不了。」
屁!
這玩意兒還能不的?
它就跟洋蔥一樣,切再多次都會流眼淚!
喬小弟簡直是邊撓手邊削,還能過窗戶看到裡頭的姐姐姐夫在甜甜……
他姐把手臂搭在他姐夫的肩膀上,他姐夫的手就放在他姐的腰上。然後你親我一口,我親你一口,還笑著呢。
喬小弟咬牙,毫無人的兩人!
米飯已經蒸下去了,燜鴨子也已經放在砂鍋里燜著了。
陣陣香味從廚房傳來,鴨子快燉得爛之時喬小弟已經把全部的木薯都給削好。
「削好不夠,還得磨泥。」
寧渝這麼說。
於是喬小弟憤憤地拿起木薯,開始把木薯磨糊糊。
這玩意兒特別粘稠,就跟山藥一樣溜溜的,有些不好磨。
他磨完小半碗,寧渝就拿著這小半碗的木薯去廚房。
他先炒了道青菜,又炒了道酸辣土豆,最後才開始做這道木薯湯。
寧渝沒打算用,也沒用香菇,直接把木薯放在米湯里煮。
他一勺一勺地舀到燒開的湯里去,木薯糊在湯里結塊狀,煮個五六分鐘,要起鍋時撒上蔥花,一道香味俱全的木薯湯便這麼完了。
喬茗茗嘖嘖稱奇:「你怎麼是這麼做的?」
寧渝笑笑:「你信不,並不是放就一定更好吃,這麼做比你那種法子做更好吃。」
喬茗茗:「我信啊。」
你祖上有大廚嘛!
大廚的基因,總能在你上顯那麼幾分對的吧。
都說返璞歸真,這種野生的純天然食材,吃原滋原味似乎還真就更好吃。
溜溜的木薯湯能澆飯,衡衡吃了大半碗后竟然還要盛上半碗飯,唬得喬茗茗都想給他熬消食湯了!
寧渝忙說:「沒事沒事,今晚咱們要出去知了猴的。」
這算是夜間活,玩上一兩個小時,肚子里的東西自然消化得一乾二淨。
暮四合,最後一抹餘暉消失,夜晚很快降臨。
喬小弟洗完碗,把自己的服都收拾過來了,明顯是要在這裡住一晚的意思。
衡衡也高興,跳起來說:「舅舅你今晚得給我講講故事!」
喬茗茗前些日子逛縣城時,在縣城的廢品收購站中看到一摞故事書,翻了翻,覺得寫的還,便買了回來。
等喬茗茗和寧渝以及喬小弟看完這些書後,故事書就被衡衡佔據了。
然而悲催的是衡衡他暫且還屬於半文盲範疇,能認識字,但這並沒法認識所有的字,所以無法自己讀故事書。
喬茗茗和寧渝如今晚上都比較忙。
一個忙複習,一個忙做實驗報告,有時間還得抓著喬小弟做題目,只能出半個小時給衡衡讀故事書。
這就導致了這小孩聽不過癮,每次回房間后還得開著燈,自己掏出字典來,看到不認識的字就去查。
也難為他這個年紀能用懂字典,喬茗茗誇他的時候,這小屁孩竟然還故作老,哀聲嘆氣道:「沒辦法,都是生活的……」
拉倒吧,你這小孩的生活過得可真的太好了,個屁啊。
寧渝這位好爸爸聽了后都忍不住笑著給了他背上一掌,也不曉得這孩子是哪裡學來的這些話。
因為家裡人叮囑過,衡衡也不敢把故事書帶到家外去,更不敢跟外頭的人說自己家裡有一疊故事書。
鬼知道這玩意兒有沒有忌諱啊。所以喬小弟這回來,真是合了他心意。
喬小弟嘿呦一聲,把他抱起來,直接拖著屁抱得高高的:「你真是有用到小舅我,才樂意跟我睡對不對?」
衡衡仰著頭笑哈哈:「沒有嘞,小舅你現在不會在被窩裡放屁嘞。」
喬小弟:「……」
他臉紅:「滾蛋!」
自己那陣子是地瓜吃多了,那陣子還正巧是地瓜要吃完,不然就壞了的日子,知青院里天天吃地瓜。
這玩意兒吃多,可不就容易放屁嗎。
小屁孩,說人不揭短的懂不懂。
舅甥兩人吵,吵著吵著就到了水渠邊上的一排樹旁邊。
喬茗茗手裡拿著手電筒,背著帶蓋子的小竹簍,正在仔細地看著樹上有沒有知了猴。
「別吵啊你們倆。」說完眼睛一亮,馬上指了指一個位置,「寧渝,那裡。」
寧渝手疾眼快,在喬小弟就沒看到是哪裡時,他已經心意相通地把知了猴抓到手放進竹簍里了。
喬茗茗下一秒又指著旁邊:「這裡也有一隻!」
寧渝又迅雷不及掩耳地把這隻知了猴捉到手了。
喬小弟看得眼花繚,他二姐指哪兒,他二姐夫就抓哪兒,兩人配合得分外默契。
彰彰由喬小弟背著,這會兒樂得直拍手,也不曉得在樂些什麼。
這姑娘是半點都不怕黑啊,旁人家小孩這時候應該會哭的,但不會,只會抱著舅的腦袋,自己手拍疼了,就拍舅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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