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鶯把盛著點心的碟子推給他,笑道:“氣什麼,不過玩笑話。”
小太監和行禮謝過,拈了一塊塞進里,臉頰鼓起來像只松鼠,幾個宮又笑他。
窗外風雨大作,殿卻燭火輕搖,滿室歡聲笑語。聆春瞧了眼窗外的雨勢,說道:“這雨也不知何時能停,照這麼下一夜,明日庭中定要積起滿塘水,煩人得。”
這麼大的雨確實讓不人犯難,一旦積了水,人走的時候就會打裳鞋,服也要濺上泥點子,尤其是們這些要干活的宮人都煩心極了。
狂風吹得樹枝胡地擺,原本壯的枝干在這場風雨里都顯得脆弱了起來。又是一道白閃爍,容鶯下意識抱了懷里的三花,不滿的三花在懷里翻了個。
記得聞人湙好像不喜歡下雨,小雨就算了,尤其是下大雨,他總會不顧悶熱閉門窗。
在容鶯的印象中,聞人湙是個和善的人,多數時候都是端正有禮的,極出現莫名其妙沉著臉的況。記得的兩次也都是下了大雨,聞人湙的眉頭皺,眼中像是也凝了團黑云,冷得能滴出水來。
想到這一點,莫名覺得這雨聲更惱人了。
——
正值大雨滂沱,屋外狂風呼嘯。
聞人湙在屋里看書,心始終靜不下來,腦海中不斷閃過斑駁畫面。雷雨加的轟響中仿佛出現了哭喊慘,他閉上眼,又是揮散不去的流河。
“封慈。”
封慈走近后,就見聞人湙著眉心,面容疲倦。“去將義父的信拿來。”
昨日李皎讓許三疊送了書信來,他還沒來得及拆開。李皎還在羌州與燕王虛與委蛇,他的書信會被燕王監視,因此也有一段時日沒有書信往來。
聞人湙心神不寧,拆開信草草掃過幾眼就放下。
封慈發覺他的臉似乎更差了,過了片刻,他開口:“明日讓許三疊滾過來見我。”
雨聲依舊,一夜都未曾停歇。
翌日清早,宮人們都抱怨個不停。因為昨夜雨太大,宮里的暗渠漲了水,臟污漫起來惹得一腥臊。負責灑掃的宮人不夠只好各個宮去借,像容鶯這種好說話的幾乎一個殿的人都被調走了。
大雨過后碧空如洗,空氣中有草和泥土的氣味兒。滿院子都是被狂風暴雨打落的枝葉,容鶯和聆春用攀膊挽起袖子,一起將院子清理了。
本來今日地上積水,是不打算出去的,裝扮也十分隨意,滿頭青只用一玉簪松松挽著,額邊落了幾縷發,更顯得清麗出塵。
看到桌下的三壇子酒,又臨時改變了主意。
經過一夜風雨的摧殘,聞人湙的院子同樣一片狼藉,封善幾下就理好了,按照聞人湙的吩咐去請許三疊來。
聞人湙一夜未眠,清早就開始咳,喝了藥才睡下。封慈口不能言,只和容鶯做手勢示意他還在睡。聆春將酒遞給封慈,說道:“公主贈予你們家先生的陳釀,好生拿著。”
說完后里屋就傳來了一陣咳嗽,封慈忙又推了門進去,容鶯不安地站在門外,不久就聽里頭的人說話了,嗓音啞得厲害。“公主來了?”
聽到聞人湙自己,容鶯立刻眼睛一亮,也不顧禮節就直接進屋了,聆春還沒來得及拉住。
他倚坐在榻上,中外隨意地搭了件鶴氅,蒼白的面卻讓清雋的眉眼越發凌厲,像是雪中嶙峋而遒勁的一棵孤梅。
容鶯并不掩飾自己的擔憂:“先生好些了嗎?”
“并無大礙”,他答完,目落在封慈抱著的酒壇上。“公主這是……”
“是送給先生的酒,味道應該不會太差,先生若得了空可以嘗嘗。”并沒有提到趙姬,只簡單地說了一句。
他忽又掩面咳起來,容鶯手去拍了拍他的后背。
聞人湙能到有只手落在他的后背順氣,力道輕到可以忽略不計。只是挨得近了,他能到垂下的發落到自己頰邊,輕輕掃過脖頸起微微意。
有極淡的甜香,像是梔子的味道,聞人湙子微不可查地僵了一下,很快就面坦然地說:“沒事了。”
容鶯收回手,目擔憂,聆春在門口輕咳一聲,提醒道:“公主,該回去了。”
想起聞人湙方才還在歇息,停留太久確實不好,將他下的鶴氅往肩上扯了扯,代兩句就準備走了。聞人湙點頭致謝,視線掃過皓腕上的翠綠鐲子,他目微微一滯,霎時間就冷了下去。
等容鶯走后,封慈抱著那壇酒,正猶豫著放哪兒,就聽背后的聞人湙說:“拿出去扔了。”
——
皇帝四十八歲的壽宴十分隆重,落座上席的除了皇室重臣,甚至還有他新寵信的一個方士。朝臣雖然有所不滿,卻也不敢對這樣的座次有怨言。彼此都清楚,圣上到了垂暮之年,越發古怪,晴不定難以捉,之前已經因為鹽走私發了火,進諫的太傅說殺就殺了,連帶著平南王都被痛罵,在這會兒他們去表達不滿是上趕著找死。
遠嫁的四公主五公主從封地回了京,容曦坐在幾位盛裝打扮的姐姐側不怎麼打眼。容昕薇一如既往,破例坐在了趙貴妃側,容鶯反倒暗自松了口氣。
這次的壽宴準備了很久,布置奢華氣派,燭火照得滿堂如晝,名品牡丹擺列也井然有序。即便如此,這樣的場合在容鶯看來只是湊個熱鬧而已,也起不到什麼作用,只管默默吃好喝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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