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鶯的腳步緩慢了許多，看著側的聞人湙，一白袍不染纖塵，是月下清霜，也是傲雪寒梅。即便是這樣的不知上進的人，在意識到二人的差距后也會相形見慚。

麟德殿的事被了下來，洗華殿的宮人并不知曉發生了什麼，只見容鶯很晚才回去，不由地好奇壽宴上有什麼趣事。容鶯倦怠至極，草草說了兩句就要洗漱睡了。

聆春看出心事重重，夜里替掖好被角，才問道：“公主今日可是遇到了什麼事？”

對容鶯來說，聆春比起侍更像是家人，極對瞞什麼，起抱住聆春的腰，用的是孩子在父母懷里撒的姿態。“我發現自己很沒用，對誰都沒用。母親不需要，父皇不需要我。幾位皇兄可以勵圖治，也能上陣殺敵，三姐能籠絡世家，做自己想做的事，就連四姐都能救濟貧民。好像只有我誰也幫不了，沒有堅實的母族，也沒有討人喜歡的子。”

聆春不知道怎麼會突然說這些，今晚到底是見著誰了，拍了拍的后背，正想安幾句，就聽說：“那又如何，我不會和自己過不去。我所求不過安穩順遂，一生行事無愧于心。沒有需要我幫扶的母族，沒有要我保護的親人，能無憂無慮地活著就是最大的幸事，我又何必庸人自擾。”

本不需要安，只是短短一個時辰就能自己想通，開解自己。

聞人湙驚才絕艷，平庸懶散，即便如此就該為了與他相配而改變嗎？

不會，只會為了自己改變。

——

麟德殿上短短的一行字，徹底讓朝堂變了天。平南王府被徹查，朝堂之中人心惶惶，加上之前鹽走私案還未理好，舊賬并算，皇帝在宣政殿破口大罵，連太子都跪下連連認錯。

平南王府二房的嫡子蕭壑被打大牢等待候審，平南王被收權，前朝秋華庭之變是抹不去的污點，更是天子逆鱗，此時人人自危，出來替平南王府求的人之又。

禍不單行，突厥后小可汗被殺，新可汗殘暴好戰，四劫掠商隊，屢次擾邊關百姓。而擁兵自立的燕王最近也不大安分，一心要替舊朝廢太子報仇雪恨，收攬門客招兵買馬早就不是稀罕事了。

一時間外憂患，朝堂之上風云詭譎。老年后的皇上不如年輕健朗，變得多疑好殺，之前貪污案被懷疑有，他卻將進諫求的老太傅都給殺了。平南王府風頭太盛，注定要有這場劫難。

平南王府世子蕭在宣政殿跪了五日，皇帝始終沒有見他一面，去大牢探蕭壑的請求也被回絕了。第六日下終于有人看不過去，勸了他兩句，蕭道了謝，依然執拗地長跪不起。

回京的容窈和駙馬似乎生了嫌隙，在宴會上發現容鶯是個很好的傾聽者，相信不會說，容窈不想讓旁人看了笑話可憐自己，于是時常去洗華殿找容鶯訴苦，順帶還說起蕭在宣政殿長跪的事。

所有人都說，平南王府這次是無妄之災，圣上有心要收權，如今不太平，他擔心蕭家會趁奪權。從前蕭家能背叛太子容玨，如今未必不會再次叛主謀逆。

容窈帶著容鶯去司局，路上正巧看見了二皇子容麒和他的侍從。

雨水淅淅瀝瀝，打得傘面輕。

容鶯看到了迎面而來的蕭，他的袍被雨水淋，雨水順著鬢發往下流，可他依舊神肅穆，直背脊毫不弱。

四周宮人很多，容麒邊還有昔日結平南王府的人在，沒有一個人敢上前與他搭話，更不用提給他送傘。

容麒譏笑一聲，想要嘲諷蕭是個落水狗。

正等他要開口，就見遠有一白的郎君走近，于是默默將話咽了回去。

接著，隔著朦朧雨霧，忽然有一人靠近了蕭。

蕭的視線被雨水模糊了，冷雨被傘面隔絕，他看清了傘底的人。

“這把傘給你。”容鶯只說了一句話，并沒有多余寒暄安，確實是想單純地借他一把傘而已。說完后把傘柄遞到他手里，鉆進侍的傘底，四公主黑著臉小聲說了什麼。

竹制的傘柄上留下手心的溫度，很快又慢慢冷卻了。

蕭抬起頭，與一雙冷寒的眼眸遙遙相對。

他想了想，覺得自己好像沒有得罪過這位帝師。

第17章 喪葬 多行不義必自斃，子姑待之

清明下了好一陣子雨，待到天氣轉晴，溫度也跟著上去了。

前朝后宮的霾之氣，卻并沒有隨著綿綿雨一同消散。自從麟德殿一事后，皇帝愈發寵信方士，甚至聽信讒言將中書舍人打獄中。平南王府被收權后，朝中人人自保，卻仍有將士傳書為平南王說，民間也議論紛紛。

聞人湙為帝師已經有不人明里暗里去找過他，希他能在圣上面前說幾句話。聞人湙公事公辦的態度讓不人腹誹，甚至有人懷疑平南王出事是否是他暗中算計。

然而即便心中再有不滿，也不得不承認，如今聞人湙是天子心腹，皇帝糊涂太子自負，聞人湙不知暗中籠絡了多人，雖年卻也不可輕視。已經有世家許諾給他好，甚至想靠招他為婿的方式拉攏。

許三疊得知衛尚書曾約打探過聞人湙的家世與婚配意向后，不調侃他：“聽說衛尚書的兒貌若桃李，你若娶了還能將衛尚書這個老賊拉到我們這邊，衛氏也是世家大族，豈不是百無一害，你就答應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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