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輕語一想也有道理,思索一番後搬了把椅子坐在門口等人。英兒見狀鬆一口氣,留一人在屋簷下等著,自己轉去幹活兒了。
簡輕語一直等,可雨越下越大,半點也沒有停歇的意思,而陸遠一直沒來。心裏越想越慌,終於還是忍不住了,找了把油紙傘衝了出去。
山裏的雨又涼又,還總是伴隨著妖風,簡輕語衝出去的瞬間傘便被吹壞了,臉上上也被淋,凍得打了好幾個哆嗦。
忙掏出懷中的字條,果不其然墨暈一片,已經看不出原來的樣子了。這個時候即便過去,怕也是找不到地方,不如回住等著,簡輕語猶豫地回頭看一眼,最後咬咬牙朝著大雨衝去。
大雨一直下,憑借記憶跑到了湯泉分布的地方,用手擋在眼睛上方,才勉強看得清路,走了一段之後發現徹底迷了路,不僅沒找到陸遠字條上所畫的地方,還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各個湯泉已經開始往外溢,水嘩嘩地淌到簡輕語腳邊,幾次險些倒,最後氣得一屁坐下了,冒著大雨喊:“陸遠!陸遠!”
大雨和水流織的聲音將的呼喚得死死的,簡輕語發著抖蜷到一起,對自己衝跑出來的事後悔萬分,忍不住對著湯泉大罵一聲:“陸遠你個害人!”
話音未落,後上來一涼意,將整個人都包裹住了,帶著笑意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專程跑來罵我的?”
簡輕語愣了愣,一回頭便對上陸遠打趣的眼睛,一時有些發懵:“……你怎麽在這裏?”
“聽到你我了。”陸遠緩緩開口。
簡輕語眨了眨眼,試圖眨掉雨水:“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怎麽在湯泉?這麽大的雨,你跑這裏做什麽?”
“我來的時候還未下雨,”陸遠將人從地上端起來,直接抱孩子一般抱在懷中,一邊往回去的路走,一邊不急不緩地說,“看到下雨後本直接去找你,又怕你會來這邊,便隻能等著了。”
“若我沒來呢?”簡輕語抱他的脖子。
陸遠掃了一眼:“不來才正常,你發什麽瘋,竟然真跑來了。”
“……不想我來,就該提前告訴我,而不是跑這裏一直等著。”簡輕語無語。
陸遠揚眉“若是我去找你的時候,你跑來了怎麽辦,像方才一樣坐在地上等著淹死?”
“我才不會淹死,”簡輕語嘟囔一句,半晌突然小小聲地問,“若我一直沒來,你便一直等著嗎?”
“我有那麽傻?”陸遠反問。
簡輕語噎了一下,半天頂:“反正不聰明。”否則也不會真留下等著,他抱自己的手冷得像鐵一樣,也不知在這裏淋了多久。
陸遠聞言勾了勾角,倒也沒有再反駁。
他抱著緩步往回走,在大雨中猶如閑庭信步,簡輕語冷得厲害,便隻能進他的懷中。
待走出湯泉之後,陸遠突然停了下來,不急不緩地問:“去我屋裏,還是回你那裏?”
“回我那吧。”簡輕語說著便要下來,卻被陸遠又勒得了些,隻得無奈抬頭,“陸遠,放我下去。”
“我什麽?”陸遠瞇起眼睛。
簡輕語立刻臉上堆笑:“陸大人,陸培之,相……”最後一個稱呼到一半,猛地閉上了。
陸遠眼神一暗,許久之後緩緩開口:“你倒是許久沒這樣了。”
簡輕語麵尷尬,索將臉埋進他的脖頸。
以前剛從青樓跟著他離開時,時刻害怕自己被丟下,隻能費盡心思討他歡心,相公夫君之類的更是個不停,自從回了京都,兩人的份都曝了,便沒有這樣過了。
陸遠的手指在的背脊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仿佛敲在了的心上,許久之後,他突然開口:“簡喃喃。”
“……嗯。”
“你對我當真隻有利用,從未有過半點真心?”
這個問題從於京都城外逃走之後,他便一直想問,可因為覺得追問也隻是自取其辱,所以才從未開口,但今日看著冒著大雨跑來,坐在地上帶著哭腔喚他,他便突然又想問了。
簡輕語聽到他沉沉的聲音,心頭突然一疼,驀地想起初見時,他雖一江湖打扮,卻掩不住矜貴的做派,在一眾風流客顯得那樣與眾不同。
大約是被雨淋昏了頭,簡輕語抱著他脖頸的手了,好半天小聲開始:“那日有五六個都是要來京都的,個個看起來都比你好騙,可我還是想跟著你。”
陸遠角勾起,垂下的眼眸中有流劃過:“答非所問。”
簡輕語撇了撇,幹脆不說話了。
陸遠抱著大步往前走,偌大的行宮被暴雨困住。簡輕語在他懷中,雖然也被淋個心涼,卻偏偏生出一種莫名的安穩來。
因為大雨,連巡邏的軍都歇了,陸遠一路無阻地抱著簡輕語回了偏院,等他們回來時雨也下得小了。
英兒看到自家小姐是被抱回來的時候都要嚇瘋了,急忙衝上去就要問況,還未開口就聽到陸遠淡淡道:“送些熱水來,再煮兩碗薑湯。”
他懷裏的簡輕語對英兒眨了眨眼睛,英兒猛地鬆一口氣,急急忙忙答應一聲便跑了。
簡輕語被陸遠抱到了塌上,暫時用毯子裹住了。簡輕語冷得哆哆嗦嗦,卻還不忘念叨:“這樣會弄毯子。”
“你倒是會過日子,一張毯子而已,也能看到眼裏,”陸遠輕嗤,“明日我人送來十張。”
占便宜的簡輕語打個噴嚏,頓時不心疼地裹了毯子。
英兒在簡輕語跑出去的時候便開始準備薑湯和熱水,在陸遠吩咐之後很快就送了進來,簡輕語灌了一大碗熱騰騰的薑湯,四肢百骸仿佛一熱流打通,總算沒有先前那般僵了。
待房門從外頭關上,房間裏隻剩下簡輕語和陸遠二人,陸遠掉漉漉的衫,順便將簡輕語剝個幹淨,抱著便進了浴桶。
浴桶裏的水不堪重負,嘩啦啦地溢了出來,簡輕語輕舒一口氣,乖順地枕在陸遠肩膀上。兩人此刻都不著片縷,卻誰也生不出旖旎的心思,隻是安靜地偎依著,驅逐上的寒氣。
半晌,簡輕語輕歎一聲氣:“我今日穿了極好看的衫,可惜大人沒看到。”
“方才看到了。”水漉漉地裹在上,輕地勾勒出的腰。
簡輕語眼底閃過一狡黠,抱了他繼續泡水。
不知過了多久,陸遠緩緩開口:“出去吧。”
“大人先出去吧,換床更厚的被子,今晚肯定是要冷的,”簡輕語懶洋洋的不想,“我想再泡一會兒。”
“你使喚我是不是太順手了些?”陸遠揚眉。
簡輕語輕笑:“大人就去嘛,今晚您不也要住下?”
陸遠不置可否,但還是從浴桶中邁了出去。他一走,水位頓時降了不,簡輕語往裏頭了,閉著眼睛繼續休息。
上次留宿時,陸遠留了裳在櫃子裏,這會兒輕車路地去拿來穿上,又找來一床厚些的被子,當真打算鋪床。他將床上原有的被子抱到腳踏上,打算順便換個床單,結果剛將枕頭拿起來,下麵藏著的荷包便暴在眼前。
看著悉的荷包,他眼底閃過一笑意,手便握在手中。當手心被突兀地咯到時,陸遠玩味地展開手指,想知道荷包裏除了那塊玉佩,還裝了別的什麽。
他向來想到就做,一冒出這個想法便將荷包打開往掌心倒。先掉出來的是悉的玉佩,接著銀一閃,一塊碎銀子落在了玉佩上,發出了清脆的一聲響。
陸遠揚起的角突然僵住,許久之後慢慢消失,原本帶著笑意的眼睛也漸漸漆黑――
“陸大人可還記得先前孤說過,有刺客扮作姑娘二次加害於孤。”
“孤不肯告訴陸大人,隻是不想錦衛嚇到,還請陸大人諒。”
“陸大人那兒可有碎銀子?”
手中的銀子仿佛一條無形的線,將一些不甚重要的記憶串聯起來,形一個完整的因果。陸遠默默攥了手,玉佩和碎銀將手心硌得生疼,他抬起眼眸,遲來地注意到桌上打開的糕點盒。
皇家儀製規矩繁複,什麽份用什麽皿都是早就定好的,如今行宮配用眼前這種黑雕花糕點盒的,隻有當今聖上和二皇子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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