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9章 第 29 章

原來今日晏白清去靜安園那邊給晏老太太請安, 回來的時候因為想摘束花回屋子，便繞到了大園子那邊。不料摘了花回來在游廊的轉角見著前頭晏白霜和游寧娟在魚池一旁的亭子說話。

游廊和亭子之間其實只隔了一段兒潭水，只因著圍了屏風，從晏白清這頭看去正好看不見。

原先的時候, 這晏家和游家往來也不算多, 這晏白霜和游寧娟也算不得多要好。

這段時日，也不知道晏白霜是怎麽的, 竟和游寧娟走得近了些。游寧娟這兩日是每日都會到府上來, 不是和晏白霜彈琴畫畫，就是湊到一起不知道說些什麽。

一來二去, 晏白清也見過游寧娟一回, 因此認得。

會兒見著倆湊在一，并不不想過去，轉就要走, 不曾想卻聽到了晏白薇的名字。

當即腳下一頓, 停住了腳，側了側子, 讓自己更蔽了些。

只聽得那游寧娟道，“這晏白薇除了那副長相勉強過得去外，還有什麽可與我比的？你瞧瞧, 就連你這個阿姐都不喜歡可見是有多一無是。”

晏白霜抓起一小撮飼料投進湖裏，“這會的狗啊，都是瞎咋呼, 厲害的狗才是不呢，猛一下咬你一口多都躲不及, 你呀可是別小瞧了。”

游寧娟想起上回在房府的事，將最後一把飼料撒到水裏, 接過人遞來的手絹了手，“你呀就是太把當回事兒，這些年才沒將人給制住。你瞧瞧，這水裏的魚兒，按理說這麽冷的天哪裏會來覓食，這不有了吃的就還是一窩蜂地來了嗎？所以打蛇打七寸，人啊得到的短。上一回是僥幸，也不知道使了什麽手段，這才讓臨安郡主替說了話！總歸啊，是會有讓原形畢的一天。”

晏白霜笑了笑，“那依著你這意思是有自己的辦法了？”

游寧娟笑而不語。

晏白霜也將最後一把飼料丟出去，拿起布子也了手，“其實吧，也不是我說，就令家那位，都說那裏不行，你這般還如此上心，為的又是哪出？”

游寧娟臉忽地一沉，將手的手絹扔給一旁的人，“有些人吧，即使你不要，那也不到某些人，好比一條狗，即便是我游寧娟丟棄的，可如今見他沖著別人搖尾，這心裏就是不開心。尤其還是這麽一條落魄的狗！整個人畏畏低眉順眼的，讓人看著就惡心心煩，這樣的人，最是低賤！”

游寧娟說到後面，臉也變得兇惡起來。

晏白霜看了一眼旁邊妝容致的游寧娟，收了收目，“罷了，反正啊，只要這晏白薇過得不好，我就覺得開心。走走走，咱們回裏頭園子裏罷。”

晏白清聽著這話氣得不行，什麽狗啊魚啊的，這不都是在罵自家阿姊嗎？阿姊那般好，才不是什麽狗呢，更不低賤。

一時氣不過，沖著兩人就奔了過去，從石橋上過來，正好與剛要出亭子的兩人撞了個正著。

“你們，你們怎麽能這般說我阿姊，我阿姊才不是那樣的人呢，我阿姊很好，比你們都好。”

游寧娟聽晏白霜提起說晏白薇有個妹，遠遠地瞧見過，轉頭見著是，輕聲笑了起來。

“小小年紀，懂得什麽？你就知道你阿姊不是這樣的人了？”游寧娟輕蔑地看了一眼，回轉來，本不屑搭理。

晏白霜也瞪了一眼，“晏白清，你鬧什麽？還不快回去！當心我告訴了母親有得你的，，瞧瞧你這副不懂禮數的樣子，當真是可別在這裏丟人現眼！”

游寧娟看向晏白霜，“這俗話說得好，有娘生，沒娘養，你也別生氣。們這樣的，哪裏懂禮儀規矩？不狗就是好的了。”

晏白清畢竟年紀小，聽見這話更生氣了，沖著游寧娟就撞了過去，“你，你胡說八道！”

可誰料，游寧娟一下將胳膊逮住，眼眸瞥見亭子裏火紅的炭盆，順手一扯，就將推進了火盆子裏。晏白清本來沖過來時力氣就大，此時想要剎住腳已是來不及，子一歪，半個人都栽進了炭盆裏。

晏白霜一愣，當場就傻了眼。

游寧娟看著跌進炭盆裏的晏白清，佯裝一副不小心的樣子，“哎呀呀，這晏四姑娘怎的這般不小心，這想要打人怎麽自己沖進炭盆裏去了？”

耽擱了好一會兒，府上的人才將人從火盆裏抱出來，可晏白清手上上還有子一面，連著臉上有幾都已經被燒得不樣子。

喬映紅得知了這事險些沒暈過去，立即就讓雲秋去大夫來。

後來一個得過晏白薇幫助的小侍從來告訴了喬映紅這前因後果，氣得發抖，匆匆稟告給江蓉，可江蓉在屋子裏一副不高興模樣，“不就掉個火盆嗎？哪家孩子沒有淘氣過？人家游家姑娘可是世家大族，怎麽可能會故意？而且我都問過 ，是四姑娘打人不，結果害了自己，要我說就該讓四姑娘疼會兒，這才能長記。”

假惺惺地看了一眼錯愕的喬映紅，“哎，罷了，我也就是心善，走吧，去看看四姑娘。”

慢慢吞吞地趕到喬映紅所住的園子裏進屋裏一看，當即臉就變了。

其實在喬映紅來園子說此事時晏白霜已經同江蓉說過一回了，原以為是姑娘家的鬧騰，可不曾想燒了這般樣子。這般模樣，怕是疼都得疼死，不想沾惹急急忙忙退了出來，“這喬姨娘自家的事自個兒看著辦吧。”

說罷給了幾兩散碎銀子就出了園子。

喬映紅蒙了一瞬，實在心涼得厲害。握著那幾兩銀子，在屋子外頭站了半晌。

待大夫來看過後，說是傷口燒得嚴重又有些化膿，加上晏白清年紀小，只能先試試看。于是拿了一些塗抹外傷的藥，又開了幾副服的，囑咐了一些要注意的，說是明日再來看況。

喬映紅仔細聽著，最後提到藥費，將屋子裏所有銀子湊起來，再加上江蓉給的那幾兩，這才勉強應付了過去。

只是到下午的時候，晏白清就一陣陣起熱，裏還哼哼唧唧喊著疼，整個人也一陣兒陣兒搐，換了一盆又一盆溫水來，輕輕蘸著流出來的膿水，又一邊敷著額頭，好不容易才退了熱，讓晏白清勉強安睡了會兒。

可到晚上，這熱又燒了起來。喬映紅一時不得法，這才著了雲秋去找晏白薇。

晏白薇急急忙忙地跟著雲秋過來，一路上都心神恍惚的。

一進門就直奔屋子而去。

到了屋子幾步到床前，見著晏白清躺在床上的模樣，險些沒站住。

眼前的人哪裏還是那個清澈燦爛的小姑娘？

晏白清腳和胳膊都在外面，整個胳膊和上都是大大小小的水泡，在那些較大的水泡之下，還有細小的粘不停滲出來。不僅如此，那些未冒水泡的地方也是又紅又腫，甚至有幾還有深褐夾著著塊的深疤，已經灌了黃膿。

就連臉上也有一小部分也是這樣的形，尤其眼角，一道紅的深口子深不見底的樣子，將左眼角連著，整個左眼框一片都腫了起來。

此時的晏白清昏昏沉沉，時睡時醒，睡著了被痛醒來，痛得難了又想睡覺。

喬映紅眼淚流了一茬又一茬，到現在已經是半滴眼淚都不出來了。

晏白薇強忍著眼淚，看向一旁已經有些站立不穩的喬映紅，“小娘，你別擔心，我回來了，一切有我。”

說罷看向雲秋，“你扶小娘先去歇著，這裏我來看著。”

喬映紅搖了搖頭，“我不去，我哪兒也不去。”

眼淚再次湧了出來，扶住一旁的桌子，整個子不停地抖，過了好一會兒才勉強開口道，“是我的錯，是我沒看顧好，都是我的錯！”

晏白薇來時已經聽雲秋將事講了一遍，大致也知道是怎麽回事了，“小娘，這哪兒是你的錯，這分明是有人將對我的怨氣撒在了清兒上。”

一邊說著，一邊握了拳頭，指甲深深地嵌掌心裏，刻出了極深的指甲痕。

這時，晏白清被痛醒過來，張便喊著喬映紅的名字，“小娘，我疼。”

晏白薇想要將抱住，可卻不知如何下手，只得輕輕拍著右半邊子，“清兒不疼，阿姊在，不會讓你有事的。”

晏白清拿右眼轉了轉，見著是，不曾卻哭得更兇了，“阿姊，們，們說你壞話，阿姊才不是那樣的人。”

晏白清拍拍的肩膀，“阿姊知道，阿姊知道，不是清兒的錯，是阿姊的錯。”

晏白清一癟，眼淚就了下來，“才不是阿姊的錯，嗚嗚，阿姊，我疼，疼，胳膊疼，臉也疼，阿姊，以後我是不是臉就不好看了？”

“不會的，清兒還是和以前一樣好看的。”

這時，晏白清猛地一陣搐，整個人疼得更加厲害，大聲地哭道，“阿姊，小娘，好疼啊！嗚嗚嗚——阿姊，我是不是要死了？”

晏白清鼻子一酸，拼命搖頭，“不會的，不會的，阿姊會治好你的。”

看向一旁的雲夏，“雲夏，你替我回去拿個東西。”

站起來，將雲夏拉到一旁，低聲道，“上回三爺給的那一萬兩銀子，沒來得及放回庫房，你去取過來。還有櫃下面的紅錦盒，鑰匙在床頭的櫃子裏，裏面有幾張銀票也都拿過來。對了，園中的碳也帶些過來。”

現下正是天寒時節，晏白清穿不了衫，這般怕是要冷著，屋裏的碳都是次等的黑碳，燒得快不說，還有煙子。平常也就罷了，眼下晏白清傷得這般重，銀子、炭火肯定是最要的。

看江蓉的意思是本不想管，們也只能靠自己的了。

邊的銀子先拿過來，到時用了多，令沛那邊的再想辦法還回去。炭火拿了多過來，也一并折算銀子，如此也不算占令家的便宜。

吩咐完雲夏，又對著雲秋道，“你去找茂叔一起和你一起去靈寺一趟，就說我請來府上一趟，替清兒看傷。”

雲夏和雲秋點點頭，立即就各自去了。

晏白薇見喬映紅守在床邊不肯離開，生怕子遭不住有個好歹來，又勸說了半天，這才答應拉張藤椅過來，在這邊休息。

等喬映紅這邊躺下了，又去打了溫水來，一邊輕輕替晏白清著流出來的膿水，一邊給講故事。

雲夏來去倒是快，只是雲秋那頭到天蒙蒙亮時才回了府。

一進門就對著晏白薇道，“姑娘，清道長不在寺廟裏，廟裏的師父說他出了門，也不知道幾時能回來。”

晏白薇忽地一沉，片刻得思索之後，就對著雲秋道，“那你現在就去請昨兒個那大夫過來。”

雲秋“誒”了一聲，就匆匆地又出了門。

等那大夫趕來時，問了一些話，又查看了傷口，這才將晏白薇拉到一邊道，“這位小姑娘傷勢太嚴重了，加上那炭火石有很多細小的碎石黏在上，清理傷口就是一樁頭疼的事。我呀，也只能再開些退燒清熱的藥，能不能過去就要看這小姑娘的造化了。”

喬映紅聽見這話，一口氣沒順上來，當即就暈了過去。

晏白薇趕將人扶到床上，那給晏白清診治的大夫替著把了脈，說是憂思過度，又沒進食，這才導致氣不足暈了過去，并不大礙。好生休息，再吃些清淡營養的食慢慢也就醒了。

晏白薇了眉心，讓雲夏幫著將人送出去。

這頭在屋子裏轉了轉，最後還是擡腳往靜墨園去了。

靜默園是晏正的書房，平日裏他喜歡在這園子裏待著。

晏白薇原本是不想來的，畢竟這些年，他對們娘仨是什麽態度，瞧得清楚。

可如今，這清道長不在，外頭的大夫也沒法瞧，只能著頭皮來相求。

一進門果然就見晏正在書案前拿東西，似乎是要準備出門。

晏白薇朝著他福禮請安，“給父親請安。”

晏正擡眼過去見著是，有些意外，又想起上次回門的事，瞥了一眼就收回了目，“你怎麽來了？”

他聲音冷冷的，聽不出什麽緒。

晏白薇隨即提起擺一下跪在了地上，“兒知道上次的事讓父親難堪了，是兒的錯，往後我定會做好本分。只是如今，清兒命在旦夕，還請父親能替清兒求個福祉，讓宮中的太醫來替瞧瞧。”

晏正怎麽也是個從三品的職，按照朝廷的規矩，四品以上員，說明緣由，是可以請宮中太醫去府上看病的。

眼下既然外頭的大夫看不了，晏白薇只能將希寄托在宮中的大夫上。

昨兒個晏正聽江蓉是提了那麽一，說是晏白清不懂禮數在牆角聽晏白霜和游家姑娘說話，事後還沖撞了人，結果自己跌進火盆燙傷了。

他當時便覺得晏白清缺乏禮數，該去跪祠堂，可這會兒怎麽就危在旦夕了？

他看向晏白薇，“不過就是被炭火燙了一下，至于去請太醫嗎？”

晏白薇連忙搖頭，“父親，清兒哪裏是只是被燙了一下，半個子都淌進去了，而且耽擱太久，上上胳膊上哪兒哪兒都是鼓起來的水泡，哪裏還有好皮，還那麽小，哪裏撐得住？昨兒個就開始發熱搐，父親，怎麽說也是你的親骨，求你，找太醫來看看吧。”

說罷就一頭重重地磕在地上。

晏正本來就對有微詞，這會兒聽見說什麽親生骨的話，火騰地一下就起來了，“你這話是說我平時虧待了你們是嗎？你捫心問問，你吃的穿的用的，哪樣不是從我晏府出去的？如今倒好，竟說這樣的話。如何說這都是□□之事，哪裏就得到為了一個小丫頭片子就去請太醫了？再說了，我去請太醫，那游家人聽說了該如何想？宮裏的人問起這前因後果我又該怎麽說？眼下是年節關頭，戶部有多重要你知道嗎？”

晏白薇正要再開口，卻聽得晏正道，“好了，你無需多說，去外頭找個大夫來看看就是了！”

說完就出門去了。

晏白薇一下跌坐在地上，看著已經走遠的晏正，眼神漸漸變得冷漠。拂袖將淚掉，隨即往靜安園去。

只是還未進著屋子就聽得劉媽媽道，“喲，這不是二姑娘嗎？倒是好久不見。”

晏白薇忙道，“祖母呢？祖母在嗎？”

劉媽媽搖搖頭，“老夫人和夫人一早就去祈福上香去了。”

出門了？還是和江蓉一起？晏白薇一下就明白了，這是故意躲著。

晏白薇心再次涼了下去。

等回到園子，聽著晏白清一陣陣疼，難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