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2章 第 52 章

那日, 聽見說賀蘭飛雪認了晏白清做義妹的事之後，令沛心裏就有些不得勁。

倒不是因為他認為這事兒做得不對，也不是因為反對，說不出為什麽, 就是覺得自己心裏總有些不對味兒。

所以, 當即就讓青鋒去查了查。

說是賀蘭飛雪連宮裏的儀仗隊都給搞出來了，還送了好些禮過去, 給晏家的人好好敲打了一番。

如此這般, 他自然知道是為的什麽。

如此一看，自己這夫君算什麽？

一個與之相這麽短時日的人都知道為打算, 那他呢？

再想著那日自己未曾回門的事, 說好了要時間同一起，到如今卻都沒能去，他心裏便更是有些歉疚。

于是乎, 昨日, 理完朝堂的事，就讓元伯和白刃準備去了。

今天一早白刃那邊和元伯先就去了晏府, 這會兒他便是要和晏白薇也過去。

晏白薇不懂他是何意思，但是看著這走的路漸漸悉起來，心中疑漸勝。

“三爺, 這是要去晏府嗎？”

令沛點點頭，“嗯，說起來, 婚之後還沒真正去府門拜見過，今日這時日正好, 我已經讓元伯安排好了，咱們待一會兒就走, 不耽擱事。”

晏白薇聽見他這般說心中更是不明白了，這好端端的怎麽想起要去晏府了？況且如今還有事在上。

心中不解，可既然令沛要去也不可能在此時說不去的話，反正都走到這裏了去就去罷。如此還可以看看小娘和晏白清們。上次說的涼油問過就讓人送過來了，這會兒正好也再問問是不是用上會好些。

若是不然也好看看再尋些其他的法子。

這般一想，心裏也就定了下來。

一路不疾不徐地過來，等到了晏府，晏白薇從馬車上下來。

開簾子的一瞬間就傻眼了，這是來拜府門嗎？這不知道的怕是以為他令沛是來抄家的吧？

晏府門口黑的一大片兵士，整整齊齊幾乎站了整條街，不僅如此，個個手握長槍，裝備齊整，簡直不要太威嚴肅穆、聲勢浩。

打仗怕是都沒這麽齊整。

晏白薇一眼過去，這才注意後頭還有十二駕裝滿禮品的馬車。

要說比起賀蘭飛雪那隊儀仗隊，只能說分明就是兩個景象。

看了令沛一眼，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正準備擡腳往府門去，卻聽得那幾百軍士立刻整齊地道，“恭請夫人回府！”

一連三遍，聲音整齊有力，擲地有聲，響徹了整條街。

晏白薇哪裏想到會有這出，一時間愣在原地都不敢往前走了。

回頭再去令沛，只見他臉如常，甚至有些得意的模樣，好似在說，“你看，這面子夠不夠大？”

可這會兒只覺得令沛莫不是哪筋搭錯了。這面子是大了的，可若是搞不清狀況的，指不定背後說些什麽呢。

其實吧，這也怪不得令沛，自那日讓青鋒去查了之後他便琢磨著這事兒，思來想去還是在殷燁的提醒下想了這出。

那日他在軍營中琢磨這事兒的時候，殷燁正好在，令沛忽然就問起他來有什麽會比宮中儀仗隊更有氣勢。

殷燁當即道，“要說氣勢，那不得數我大祿的兵士們？”

令沛細細一想覺得此話不假，思量了一番之後，最後才決定選一隊兵士過來。

他從旁過來，拉起晏白薇的手，“走吧。”

晏白薇這才收斂了心神同他往府門中去。

這時，一直在門口的晏正攜著江蓉往前來，朝著令沛端正地行禮之後就急忙道，“令將軍舟車勞頓，趕屋裏坐。”

晏正今日是特意告了休沐的，昨日收到令沛親自寫的拜帖之後，他自然萬分重視，一早就沐浴焚香，早早地等著了。

可哪裏想到出門看到的是這般陣仗？

眼下他只想趕進屋，再在這外頭待著，怕是人們都以為他是要被革職抄家了。

令沛緩緩看了他一眼點點頭，這才隨著往裏去。

等進到府門，晏正便立即要讓人將府門關上，刻令沛卻道，“外頭馬車上的東西還得麻煩晏大人著人拿進來。”

晏正幹笑了一聲，“是。”

這才隨著令沛進了主廳。

一到廳堂，晏正就請令沛坐了上座，然後命人奉茶。

他雖是令沛的岳父，但階低的卻不只是一個品位，如此令沛坐上座也算得應當。

江蓉吃了上次賀蘭飛雪的教訓，這會兒只讓晏白霜和晏舉行了禮就退到了一旁。

不過晏白霜畢竟是晏白霜即便是得了江蓉的提醒這會兒還是綴了滿頭的珠釵，如何看都如何耀眼。

晏白薇看在眼裏沒說什麽。

晏老太太因為還生著晏白薇的氣，臉的神算不得好看。

可現在面對令沛，也不能板起臉，只能是盡力維持著姣好的笑容。

令沛往椅子上坐下來之後便就讓晏白薇也跟著在自己左下方的位置坐下來。

這邊上頭依次是晏老太太和江蓉，而右側則是晏正和晏舉。

倒是晏白霜明明是晏家嫡府大姑娘，如今卻坐在了最末席。

心頭哪裏甘心？

看著上頭令沛對晏白薇一副溫的模樣，甚至都有些後悔當初沒自己嫁過去了。

這令沛從頭到腳除了那個傳言外，當真是門好選擇。從模樣到氣度，放在京城當真翹楚。

令沛環視了一周，未見著喬映紅的影，微微皺了皺眉，“為何沒見著喬姨娘？”

江蓉聞言，早就準備好了托詞，“喬姨娘子弱，加上還得照顧晏白清所以今日就沒過來。再說了，薇薇如今是寄在我名下的，又是姨娘，如何也不好拋頭面的。”

令沛聽見這話看向晏白薇，見著的神，大抵明白了一些，“既如此，我就開門見山。”

說罷站起來朝著晏老太太和晏正拱手垂了一禮，“上次回門原本是該我親自登門的，因為臨時有事未能過來，今日來也算是登門道歉了。”

晏正哪裏敢他的禮，當即也站起來，“令婿這般客氣了。”

晏老太太也當即笑起來，“不礙事不礙事，公務要。”

剛剛見著令沛帶了那麽多人來，晏正這心裏就七上八下的，還以為要如何，如今見令沛道歉行禮，這心頭就落了地。

說到底，還是得顧忌禮俗。

令沛這般行禮之後就又回了位置。

隨即聲音就沉了下來，“不過聽說那日回門薇薇了不委屈，作為夫君我本來是該早些登門問一問的，拖到今日，也算是我的過失。只是還是想問一句，為何回門當日又是打手心又是罰跪祠堂的，到底是犯了何錯？”

晏白薇沒有想到他會知道這事兒，當即一頓，轉頭看向他。

令沛卻對著點點頭，似在告訴一切他來理的意思。

晏正剛剛才放下去的心，這會兒惠然又提了起來，這是在秋後算賬嗎？

江蓉心裏也是一咯噔，要是真說起來晏白薇犯了何錯，好像還真說不出來，說獨守了空房？還是說頂撞了老太太？若是頂撞了老太太又是為何頂撞的呢？

江蓉不敢答話，只得低著頭。

令沛見著都不說話，忽然笑起來，“既是不說話，那便是無罪之有？若是無錯，那又為何要罰呢？難不這晏家堂堂侯門是這樣置家事的？還是說是對我令家有意見？”

晏正當即皺起眉頭來，“令婿這話是何意思？怎麽說我們也是長輩，晏白薇是晏家的兒，難道我們就沒有教導的責任嗎？”

“若是平白無故就又打又罰的，這教導我看也不必有！”令沛見晏正這般自然沒了好臉。

一時間屋子寂靜。

令沛見著都不說話了，隨即又才放緩了語氣，“今日來也沒別的意思，只是想給晏大人提個醒，薇薇既是你的兒也更是我的夫人，往後再回府門，我希不會再平白無故責難。還有了，喬姨娘雖是姨娘，但好歹也是薇薇的母親，生養之恩總是在的，若是府中某些人想著刁難的事，別說郡主那頭了，我這頭也是不答應的。”

這會兒元伯陪著曾管家也將一應的拜禮也都送了進來，滿滿當當地塞了一院子。

令沛站起來，“略備薄禮，權當致歉。晏大人萬莫推辭。”

如此，令沛踱著步子出來，和晏白薇一起看過了喬映紅後這才出了晏府。

晏白薇這下算是看明白了，兵士也好，拜禮也罷，說穿了令沛就是來抖威風的。

目的就一個，替撐腰，讓晏家的人明白，是他令沛看重的，往後別再想罰人。

雖然是覺得這架勢太過誇張了些，但是想到令沛剛剛說的話，還是很。

當初回門他沒跟著一起來，府中人多的是看笑話的，今日令沛這般既是在威懾警示，也是在給了足夠的面子。

往後，晏府的人誰還敢笑？想想那一街的兵士只怕都要後怕三分吧。

晏白薇摟住令沛的胳膊，令沛子一頓，看向，隨即輕輕攬著人上了馬車。

等出城之後，兩人很快就到了莊子，

晏白薇早就傳了話下來，未免一個莊子一個莊子地走麻煩，便將幾個莊頭和副管事都了一來。如此一起說了，也不用再費時間去別了。

而這些莊頭原先聽說是晏白薇來，也沒太在意，覺得隨便敷衍也就是了。

可沒想到晏白薇居然拿著賬簿過來一條條一樁樁給對了清清楚楚，不僅如此還詳細地代了這以後如何賬的事。

晏白薇將莊上副管事和莊頭各自分權制衡，以後若是再想從中謀取私利便就不太容易了。

那莊頭們聽得如此，只覺得自己是小瞧了人。

加上又見著令沛在一旁坐著，雖是什麽都沒說，卻讓他覺得背脊發涼。

等晏白薇這頭說完了，才朝著令沛道，“三爺，你看還有什麽要代的嗎？”

令沛這才站起來，“沒有了，你說的就很好。”

他轉過去，對著幾位衆人道，“這以後就按著夫人的吩咐做就是了，原先屈氏如何我不管，令家的府門幹淨最重要。若再犯，重！”

衆人皆是一個哆嗦，連忙點頭，“是，都記下了。”

令沛這才過去牽著晏白薇的手往外去。

剛剛因為說著事，不得不拿著賬簿，因此手就一直擱在外頭，因此有些涼。

這會兒被令沛握著，忽的覺得溫暖了許多。

令沛的手很大，幹燥的手掌間依稀能到幾點繭子，想來應當是常年握刀劍形的吧。

偏頭看了一眼，他側臉廓清晰，下頜棱角分明，確實是好看的。

寒風輕起，晏白薇心尖的位置淌過一陣暖流，瞬間盈滿了的愫，在原本平靜的心底輕輕掃過，起一地波瀾。

大約是令沛警覺強，也大約是晏白薇看得太久了些，令沛到的目，轉過頭來，停住了腳步，“看什麽呢？”

晏白薇忙錯開眼神，往前看去，“沒什麽，大約就是覺得天氣很好，今日是個難得的好日子。”

令沛了一眼前頭的厚雪，又看了看天，雖是有些薄薄的，但也算不得有多好吧。

他微微側，注視著旁邊的人，垂了垂眼簾，目落在纖細的手指上，隨即了牽人的手。他點點頭，“嗯，確實天氣不錯，是個好日子。”

—

從莊子回來後的幾天裏，令沛就又忙了起來。

李裏那頭的事有了新眉目，而房越那邊也說發現了齊勝的蹤跡，正多加了人手在那一發現蹤跡的地方搜尋。而謝霽那頭雖然沒有從裕王口中探出什麽，但是卻也不是毫無收獲，至發現裕王似乎對齊勝的事的反應格外不一樣，不像是完全不知道。

而九藥鋪那頭居然專門譴了人來說是月若寒回來了，還說想見令沛一面。

令沛當即就應了下來，正好，他也想見見他。

于是，便約在了柳家茶鋪，令沛去時上了房越，而那頭月若寒來時又上了謝霽，如此一來，這人居然還給湊齊整了。

月若寒一進門就懶散地坐在椅子上，長嘆一聲，“哎，還是京城舒服啊，瞧瞧這煮茶的茶都不一樣。”

說著就端起來飲了一口。

令沛見著人都齊了，于是幹脆地問道，“你怎麽知道齊勝在京城的？又是如何知道我要去尋他的？”

月若寒漫不經心地道，“看看，你這著急什麽，我知道自然是有我知道的法子，你得了便宜不僅不道謝，反而一副懷疑我的樣子，實在是讓人心寒。”

令沛冷冷地看過去，“抓齊勝是朝廷的案子，而且也是皇上親自吩咐的，你如何知道的？”

月若寒笑笑，“這世上有不風的牆嗎？這既然是說了，我自然也就能知道。令將軍怕是不知，我在盛城也有産業吧，好巧不巧那齊勝圈的地有一部分就是我底下一位管事的。這位管事跟我許久了，做事一向勤勉，他原先也是農戶，雖說後來他出來在我手下做了管事但是父母還在村裏繼續種田。剛好我到盛城盤查賬目他便因此事求到了我，我當時便想著這事兒得管啊，就算是拿錢買也得管不是？畢竟也是跟了我這麽些年的，總不能寒了下面的人心，只是沒想到一去尋人這才知道人可能跑來京城了，如此我便知道齊勝人在京城的事兒。”

月若寒這話說得十分合理，中間這時間銜接也是分毫不差，可令沛卻覺得這事怪就怪在一切都太剛剛好了。

“那你又是如何知道我在尋人的？”他繼續問道。

月若寒當即又道，“只怕這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啊也是在回京的路上恰好撞上了。當時聽說了齊勝人已經回京的消息我那頭賬目一盤完也就回來了。原想著到時著人找一找，沒想到我這歸京路上居然遇上了你們，當時我就在旁邊的林子裏，聽你和你手下的人講話我才知道的。畢竟令將軍和我是朋友我自然不能讓你白跑一趟，于是這才讓人去同你講的。我怕你不信，這才又讓人提了我的名諱。”

令沛忽然一頓，“那你為何不親自來？”

月若寒臉一沉，“令將軍，這你就不厚道了，如此說你還是覺得我是有什麽謀？實話說吧，回來我因著水土不服，一路上都在拉肚子，著你那會兒我正鬧肚子呢，不然你以為我在林子中幹嘛？若是不信你去九藥鋪查查，我這幾日是不是去抓了好幾副治拉肚子的藥？雖說藥鋪是我的，但抓藥的記錄不會作假啊。”

話說到這裏已經是講事的前因後果都代得清清楚楚了。

可令沛總覺得這事太過巧合了些，怎麽就剛剛在盛城有産業？怎麽剛好就去了盛城？又怎麽那麽巧回來能上自己？還是在自己剛出城不久，就那般及時地通知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