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念念尖一聲，“救我的孩子！”

姜姒大驚失，忙探上去拉顧念念，不過是霎那間的工夫，顧念念已經重重地摔進了田田荷葉中。

素芫與管樂俱是驚心怵目，素芫率先嚷起來，“來人呀！快來人呀！太子妃落水了！快來人呀！”

姜姒當場愕住。

顧念念瘋了嗎？腹中的胎兒，是太子一黨朝堂辯論制勝的籌碼呀！難道就為了算計一遭，便將那無辜的命折進去嗎？

很快就有附近的宮人侍婢沖過來，許鶴儀與沈襄濃聞聲亦向此奔來。

這聽雪亭畔的水雖不深，但荷葉麻麻，纏繞在一，對不識水的人來講，卻也足以致命。眾人慌慌張張的工夫，已有眼疾手快的宮人撲下水來將顧念念撈出，這時候顧念念早已暈厥過去。

便見素芫沖上前去，跪在顧念念旁，見顧念念渾是水不省人事，扭頭狠狠地瞪著姜姒，紅著眼一字一頓哭道，“姜良媛，太子妃待你不薄，你如何下得去手？”

旁邊亦有人哄傳起來，“是姜良媛將太子妃推下水的！”

是呀，方才從外人眼里看去，分明是姜姒將顧念念推了下去，該如何辯白？

接著，許鶴儀已一掌朝姜姒扇了過來。姜姒腦子一片空白，旋即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你該知道這個孩子有多重要！”許鶴儀捂住口，他一時氣急了，方才又使了那麼大的力，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是，姜姒當然知道。知道這個孩子是太子一黨贏得朝堂紛爭的籌碼，許鶴儀這麼多年，為了他不惜被許之洐囚為奴，怎麼可能去做任何對他不利的事？自己懷過孩子，清楚失去孩子是萬箭穿心般的痛苦，又怎麼可能去傷害他的子嗣？

可顧念念是真真切切地落進了荷塘。

姜姒難以置信地看著許鶴儀，他一向待溫和，不曾對說過什麼狠話，更別提打了。一時怔在當場，見許鶴儀已是雙眸通紅，眉梢眼角俱是極力地在忍克制，方才打的那只骨節分明的手輕輕抖。

姜姒的半張臉都麻麻的，好半天沒有知覺。捂住紅腫的臉跪了下來，喃喃道，“殿下息怒......可阿姒不曾推過太子妃......”

“啊！好多！”有婢子大聲驚呼。

果然見顧念念漉漉的羅涌出大量的濁來。

素芫哭著對許鶴儀磕頭，“求殿下為太子妃和皇長孫做主！”

“速召醫椒菽殿問疾！”許鶴儀急急命道。

一時間眾人手忙腳，前呼后擁地將顧念念抬回椒菽殿。所有人都跟著一同去了，唯有姜姒與管樂頓在原地。

“怎麼會這樣......”管樂發著怔。

是呀，怎麼會這樣。這一切發生的似乎非常自然順理章。因脖頸上的印痕，顧念念不再允許隨車侍奉許鶴儀，又提到為慶賀許鶴儀生辰，命每日來椒菽殿學奏琵琶。原以為不過是辱類比樂伎，但接連數日，都不曾發生什麼，亦沒有刻意為難。反倒似閨中友般，與日漸親近，與分華首飾與瓜果佳釀。便是今日來聽雪亭，亦是自然而然地請同去，姜姒不疑有他。

如今想來，樂伎的事，不過是刻意引開姜姒的注意罷了。這才是真真兒的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之計。

該記得趙長姝的事，記得趙長姝死前吊著一口氣說，“顧念念......才是......”

顧念念才是真的殺人不見。

如今才明白長姝這句話的意思，可惜已經晚了。

真不愧是這大乾朝的未來皇后，城府深沉，心思縝，一旦出手，看似人畜無害，實則狠辣果斷。前一刻還說著“害人也終將害了自己”這樣的話，一轉眼就將算計的毫無招架之力。但不過是個小小的良媛，怎值得顧念念拿皇長孫的命來算計自己？

姜姒與管樂跪在聽雪亭，們如何都想不明白。直到夜幕降臨，才有宮人匆匆趕來，“姜良媛還在這兒跪著干什麼，還不趕去椒菽殿候著！”

姜姒恍恍惚惚地與管樂匆匆忙忙往椒菽殿趕去。路上管樂問起那宮人，“可知太子妃如何了？”

宮人冷哼道，“去了便知道了。”

管樂便拔下髻上的釵子往宮人手中塞去，“勞煩了。”

那宮人輕笑了一聲，見夜漆黑更深重，四下無人發現，于是趕將釵子攏進袖中，低聲道，“太子妃還沒有醒來，但孩子沒了，這可是滔天的死罪。”

兩人聞言心里皆是咯噔一聲，一時心里惶惶，再沒什麼話。

那宮人催道，“再快著點兒，我既收了你的東西，便提點一句，你們記下了。一會兒到了椒菽殿，不要進去，就在殿外跪著。不然，娘娘在氣頭上，只怕......”

椒菽殿燈火通明，顧念念出了事，就連皇后都趕來了。

姜姒與管樂便一直跪在殿外，們眼看著一盆盆鮮紅的從殿里端出來，料想殿定是十分兇險，姜姒忍不住潸然淚下，“姑姑，我沒有推。”

管樂悄悄握住的手，低聲嘆道，“良媛是奴婢看著長大的，良媛的品，奴婢是知道的。”

心里的酸楚一下子就將吞噬殆盡，姜姒淚，“姑姑信我，可大公子不信。”

管樂低低嘆息，“東宮沒有大公子，只有太子殿下。”

著殿里忙忙碌碌的宮人侍婢，一時出了神，“無論到了何時，良媛都要謹記，這才是在宮中立足的長久之道。”

姜姒的眼淚忍不住就咕碌一下滾了下來，“我也想看看剛生下來的孩子是什麼樣的，是不是眼睛大大的，白白胖胖的，長得像他一樣。”

看看是不是也像夢里那個孩子一樣。

及至月上中天，醫們才一一告退。說是太子妃子本就弱，胎像又不穩，如今落水時間過長，這五個月大的胎兒到底是傷了子。太子妃雖保住了命，只是還要調養個一年半載。

皇后聞言大怒，顧念念原本再過五個月不到就能生下皇長孫，如今竟然還要養上個一年半載。這一年半載的，什麼變故都能發生。且不說東宮還要再納多新人，單單是那沈家的說不定就踩著顧念念上位了。

豈有此理。

因而直接拂袖召罪魁禍首進殿。

姜姒進了殿，管樂垂頭跟于其后，跪伏在地上，“皇后娘娘。”

皇后原本便是一副不怒自威的氣勢，如今了怒，氣勢自然更加迫人，“你便是姜姒？”

姜姒心里陣陣惶恐，低頭聲道，“回皇后娘娘，嬪妾正是。”

皇后打量著，片刻冷笑道，“真是好大的膽子！”

姜姒抬頭辯白道，“娘娘，嬪妾冤枉，請娘娘明察。”

皇后便冷笑起來，“今日誰在太子妃跟前侍奉，出來說話！”

素芫及幾個侍婢聞言趕疾步上前，跪伏一側，“回皇后娘娘，是奴婢們跟著侍奉。”

皇后厲道，“今日究竟發生了何事，速速道來。”

素芫伏在地上，抖不已，“回娘娘的話，姜良媛近來便因太子妃命學習琵琶心有不滿，晚間又喝了酒。太子妃原是與姜良媛好好說話的，不知怎地姜良媛就起了歹念，將太子妃推下了湖中！”

“太子妃溫良，從不曾與人起什麼爭執齟齬，對姜良媛更是善待有加。”

“可憐太子妃被推下水后，至今昏迷不醒，連皇長孫都沒了！”

素芫一句句的哭訴仿佛落石一般一下一下地砸到姜姒頭上。又聽皇后邊的周朝喝道，“皇后娘娘問你話，還不速速回稟！”

他的聲音尖銳狠辣，姜姒本便暗自恓惶，此時更是駭得脊背一涼。不免看向坐在一側的許鶴儀，他臉上的神晦暗不明，晴不定，必是傷了心。

姜姒回過神來爭辯道，“娘娘，嬪妾恪守本分，從不敢對太子妃有半分不敬。今日太子妃召嬪妾去聽雪亭賞荷，原是拉著嬪妾的手敘話，不知何故太子妃就落下水去。若娘娘不信嬪妾，也可等太子妃醒來再......”

“蛇蝎！”皇后叱罵了一句，肅聲打斷，“這樣的事，本宮見得多了。一個小小的良媛，尚還未進宮，就敢這些骯臟的心思，還敢在本宮跟前狡辯！”

姜姒一時語噎，眾人皆見的手向了顧念念，瓜田李下，實在說不清楚。轉頭看向許鶴儀，可可憐憐地道，“殿下，阿姒怎敢做對不起殿下的事？”

許鶴儀眼眶微紅，他垂著眸子，哀傷得不能自已。

姜姒不怪他，他不肯為說話，是因他也親眼看見了自己去推顧念念吧。

他定是痛心極了。

想到這個孩子即將引起的朝局變，他已是自顧不暇。

皇后眸冰冷，端莊起了再不去看跪伏在地上的一行人，只是厲聲命道，“謀殺皇長孫，乃是死罪！拖出大殿，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