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深淵重臨

沈清秋特地再給他指了一次座，道：「掌門師兄剛走。」

他執起桌上茶壺，明帆連忙上來幫忙，被他示意不必手。沈清秋親自給眾人斟完茶水，柳清歌終於坐了下來，端起茶盞，喝一口，不說話了。

齊清萋道：「掌門師兄自然是來過的。柳師弟你擺那張臉，我還以為你說的是冰河。」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沈清秋一陣腮幫子疼，假笑道：「怎麼可能。」

齊清萋把茶盞在桌上重重一擱，挑目道：「不錯。那怎麼可能。冰河這廝現在要是還敢上蒼穹山來，人人見他就是一劍！」

坐在一旁籠著袖子的木清芳隨口道：「那也得刺得中他呀。」

沈清秋呵呵呵呵，齊清萋指他道：「笑，你還有臉笑。最鬧人心的就是你！沈清秋我告訴你，好在你這次自覺跟著師兄師弟他們回來了。要是又像上次那樣，二話不說就跟著他走，我第一個清理門戶，看你還能不能折騰！」

明明是關心告誡的話，非要說得這麼潑辣，就差沒跳起來揪沈清秋後脖子了。一屋子人圍著，看笑話的看笑話，喝茶的喝茶，嗑瓜子的嗑瓜子（為什麼柳溟煙嗑瓜子面紗也不取下來），沈清秋算是怕了，連忙轉移話題：「師兄怎樣，上次的傷好全了吧？」

木清芳道：「算是好了。」

他雖然說是「好了」，可分明是想要歎氣的神。齊清萋哼道：「要不是師兄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拔劍，又是聽聞異變，強行破關而出的，冰河別想從他手下討到便宜。你要是再晚出來一會兒，說不定就能瞧見師兄的玄肅出鞘了。」

這說的沈清秋也有些心。

要知道，無論在原著還是在這邊，他都從沒見識過玄肅出鞘是什麼景呢。好吧，這也是向天打飛機的坑！

雷聲大雨點小，前面鋪陳無數，到後面——沒了！

完全不代一下，岳清源直接就萬箭穿，死了[手拜拜]

坑爹呢！

寧嬰嬰自從進來後，一直低頭站在旁邊，沈清秋招呼上來，問道：「怎麼了？」

寧嬰嬰慢慢蹭上來，抬起臉蛋，一雙眼睛紅得跟小兔子似的，帶著鼻音，嘟噥道：「師尊，你這次回來，就不要再走了，好不好。」

哭了。

又哭了。沈清秋傻眼。

怎麼回事，他不是個淚腺發達的人，最多的是生理淚水，為什麼養大的徒弟個個不都梨花帶雨……

明帆景生，悲從中來，也一起乾嚎：「師尊——」

這個跟梨花帶雨完全不沾邊！

齊清萋立刻逮到機會教訓他：「看看！看看你徒弟，心疼不？你又不只是有一個徒弟！就疼那一頭白眼狼，別的還管不管了？」

沈清秋拍著寧嬰嬰的後背，邊小小安邊辯解：「我什麼時候只疼一個了？」

柳清歌把茶喝到剩三分之一，垂著眼睫道：「回來了，就留著。」

當然要留著。

蒼穹山派這麼好的組織，上了船就不能下來。沈清秋簡潔地道：「嗯。」

聽到他的回應，齊清萋滿意至極。柳清歌剛要說點什麼，忽然眉宇一凜，殺氣橫生。

屋眾人覺察到他氣勢變化，不約而同把手放上了佩劍。柳清歌霍然起，瞬間閃至窗前，沈清秋一顆心高空拋般吊起。

柳清歌猛地推開兩扇格窗。

外邊上方是疏星朗月，下方是竹林深深，空無一人。

冰河當然不會一直傻站著，肯定早走了。

屋氣氛迅速鬆懈下來。木清芳道：「柳師兄，你看什麼呢？」

然而，柳清歌並未回，而是出一手，彷彿在接住從天而落的什麼東西。

半晌，他收回手，轉道：「下雪了。」

沈清秋睜著眼睛躺了一夜，第二日，一聽到告警鐘聲，便衝出了竹舍。

這鐘聲一下比一下急，又重又急，回音震盪不止，在整個蒼穹山之巔盤旋縈繞。

各峰弟子從虹橋通往清靜峰集合，穹頂殿外人頭攢，卻雀無聲。

沈清秋安置好清靜峰的人，來到殿中。一面高逾丈的白晶石鏡立在殿側，除了安定峰來的是一名代理事弟子，諸位峰主已經到齊，站在它之前，神凝重。

鏡中映照出的，是一條寬闊平坦的江流，兩側有綠山青田，還疏疏落落嵌著一排或幾個白的屋頂。

岳清源道：「川中游，上空。」

在這派景象之上，一座黑、窟叢生、森詭譎的山嶺從雲叢中冒出頭來。彷彿一個坑坑窪窪的漆黑骷髏頭，倒立著從滾滾烏雲裡爬出，空森然地俯瞰下方。

那就是魔界的埋骨嶺。

岳清源道：「消息是說，從昨夜子時開始的。初時只見到一片石，沒過一個時辰，就能看清是一座山嶺了。」

一位峰主驚道；「一個時辰未過？這……也太快了！」

不。這是合併的正常速度。天瑯君果然還是選擇了原著所說的「最佳時機地點」行。

不出意料，半天後，各地都會出現這種異像。兩天之，兩界就能徹底合併。

就像撕碎兩幅畫，再把它們胡拼接一幅。

柳清歌抱著手臂，乘鸞執在手中，道：「所以我們得更快。」

岳清源道：「各峰峰主取座下三分之二門弟子隨行。半個時辰到達川中游。」

得掌門令，峰主們呼啦一下全散了。

半個時辰到達，給他們準備的時間只有不到十分鐘，自然要快。沈清秋也準備回去點人，岳清源卻住了他：「你留在這裡。」

果然。

沈清秋回頭，道：「師兄，你知道我非去不可。」

岳清源神肅然，道：「師弟，除了初雪、川，你還知道什麼？」

沈清秋緩緩地說：「要截止合併，先要拔掉心魔劍。它就在埋骨嶺顱骨之著，天瑯君一定在那裡供給力量。」

意思就是，解決方法：１毀了心魔劍；２殺掉天瑯君。

岳清源堅持道：「你留守。」

沈清秋正要說話，岳清源手起一訣，似乎是要開一個制，直接把他封在穹頂殿。

掌門要來的了！

沈清秋背脊繃，不知該不該把手放到修雅上。正在這時，殿外傳來參差不齊的驚呼。

兩人同時搶出殿外，順著廣場上弟子們手指的方向去，沈清秋暗暗了一口冷氣。

只見蒼穹山上空中，浩瀚奔湧如怒海翻騰的雲層泛起了。

一道道紅劃破天際，一顆顆裹挾的火焰的巨石，彷彿烈焰流星，朝蒼穹山直墜而來。

岳清源神不變，訣隨手起，玄肅連鞘帶劍呼嘯而出，將那數顆巨石擊碎為齏。無數如煙花炸後帶有餘溫的小粒子散落。

火山口一般的紅雲裡，能看到無數的人手和正在嘶號的人頭，翻滾掙扎，痛苦萬狀，猶如煉獄。

草！泥！馬！的！無！間！深！淵！

沈清秋心裡咆哮不止：向天打飛機！

你有本事寫合併，你有本事寫清楚蒼穹山這個位置竟然是和無間深淵合併到一起的啊！！！

坑人呢這是——！！！

蒼穹山真是中大獎了！！！

蒼穹山暫時不能留了。

這一波過後，不知什麼時候還會有下一波來襲。不知道還要多久，就會和無間深淵合併到一起，為一片巖漿禍害，人間煉獄。

岳清源向那名安定峰的代理弟子道：「請昭華寺諸位大師前來助陣。」

他揚聲道：「留守弟子聽令，一旦結界破裂，不攜一，立即撤山！」

廣場上千名弟子齊聲道：「是！」

岳清源轉頭道：「清秋師弟，你也一起前往川。」

點完百戰峰弟子的柳清歌折了回來：「那掌門你？」

岳清源道：「我先阻擋一陣，等昭華寺援手，隨後就到。」

沈清秋道：「師兄你一個人撐得住嗎？要不我留下來……」柳清歌拽著他就走，言簡意賅道：「走了。他說隨後到，必然隨後到。」

大禍臨頭，蒼穹山派總算是有了作為一本修真小說第一大派的自覺，終於不再有車馬舟船慢悠悠走的閒逸致了。

數千道飛劍風馳電掣從空中掠過，下方若有人仰頭觀，就會看到一片流的星河般的炫目陣。

這景象何其壯觀。只可惜，空中那些冒出頭來的詭異山石，會讓人完全無心欣賞這種壯麗又稀奇的奇觀。

安定峰果然是後勤好一把手，效率奇高，估計昭華寺的布界援兵到的很快，撐住了結界，岳清源也極快，追了上來。

不到半個時辰，已至川中游。

因人數太多，不得不分區分批次著陸。川兩側早已滿了得到消息、覺察異像，前來查探的修真界人士，各門各派服混雜。天一觀的道人們正忙著疏散川旁的尋常百姓。無妄與無塵領頭，帶著昭華寺一眾前來匯合。

岳清源拱手道：「多謝諸位大師派來弟子解難。否則蒼穹山派千百年基業，今日說不定便要毀於一旦。」

無妄這和尚一向話多，今天卻板著臉孔，一語不發。反倒是無塵大師抹了把汗，開口道：「阿彌陀佛。千百年基業險些毀於一旦的豈止是貴派，昭華寺也險些落此種困境。」

岳清源微訝：「竟有此事？諸位大師將寺中百名布界弟子都派往了蒼穹山……可還有餘力護寺？」

沈清秋也疑。

昭華寺的覺悟莫非真的高到了寧可自損也要幫助別派的地步？

無妄的臉越發難看。

無塵大師見他還不說話，只好繼續代言，道：「這……實在是難以啟齒。並非依靠自餘力，而是借了旁人的鼎力相助。」

岳清源道：「莫非是天一觀？」

天一觀素來以閒散逍遙聞名，乃是最無組織無紀律的一個大派。於結界一行，基本沒有建樹，如果真是靠了天一觀的幫助才撐下來，這可令人稱奇了。

無塵大師搖頭道：「是幻花宮。」

沈清秋口而出：「幻花宮？那是……」

無妄鐵青著臉道：「不錯。正是冰河。」

忽然，一旁傳來兩聲輕笑。

一個清凌凌又溫文有禮的聲音說：「鼎力相助，不敢當。若非要說，我只是為幫師尊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