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 簡煙從衛生間走出來就聽到雨水砸在窗沿的聲音，如雨落珠盤，叮叮當當，走到窗口拉開簾子， 外面漆黑， 只有雨砸在面前玻璃上，碎水花。

眼前這幕很像在紀家，那時候每逢下雨天都會抱著雙膝坐在飄窗上，窗外的雨和隻相隔一個玻璃的距離卻滲不進來，坐在飄窗上總有種莫名的安全，很像紀雲昕給的覺。

那時候的紀雲昕總會在下樓時路過房間，或偶爾進來看看在做什麼，或偶爾陪小坐一會，有幾次下雨天歪頭看窗外，紀雲昕還會給遞薄毯示意蓋上別凍著了， 那時候對自己好只是因為有恩於紀家，只是覺得很可憐， 和無關，可卻會錯意， 還將紀雲昕當唯一的稻草依附上去。

簡煙雙手環目沉沉肩膀倏地有重量，偏頭， 棕毯子披在上， 還有站在後的紀雲昕。

“看什麼？”

一如既往的問話， 簡煙有瞬間恍惚， 面前的紀雲昕穿著居家服長發用皮繩束在腦後，出致大氣的五，這麼多年，那張心頭稍顯稚的臉早就長開，鋒芒畢，只需要一個眼神就能讓人啞口無言，現實和過去重疊，簡煙垂在側的手了，低頭垂眼：“外面雨下得大。”

紀雲昕聞言看出去，外面只有路燈散發微弱的黃，燈下，雨稠，點頭：“你晚上要不要吃點什麼？”

簡煙搖頭：“不吃了。”攏了攏毯子：“我先回屋了。”

紀雲昕看著離開客廳回了房間，門輕輕合上，收回視線，茶幾上的電腦還開著，走過去坐在沙發上將電腦放在雙膝上點開視頻，立馬一個廣告就出來了，簡煙穿著紅晚禮服站在紅地毯上，如一盞最亮的燈，散發耀眼的，每個作，每個微笑，每個轉，都像是設計過，完無缺。紀雲昕盯著視頻看的雙眸仿若碎了火進去，發紅，發亮，一隻手托著下，將這段視頻看了一遍又一遍。

客廳的燈一直開著，簡煙翻還能從門下看到一亮，窗外寒風嗚咽風雨加，屋氣氛靜謐，想到門外就坐著紀雲昕簡煙心頭又浮上悉的安全，那些刻在骨子裡的記憶有個缺口就肆無忌憚的冒出來，不喜歡這種覺，簡煙又轉過背對房門，盯著窗外看。

窗外的樹枝被吹得東倒西歪，枝條敲在玻璃上發出刺耳聲音，配合劈裡啪啦的雨聲，很好眠。

夜漸深，雨更集，不時還能傳來電閃雷鳴，紀雲昕理完最後一份文件關掉電腦，轉頭看窗外，剛好一道閃電亮起，天空變了，繼而一聲炸雷！與之相隔一個房門的簡煙聽到聲音倏地睜開眼，神驚惶未定，面微白，聽到是雷聲後悄悄松口氣轉頭看窗戶。

淺窗簾合的嚴實，雷聲褪去只剩下雨水的咆哮，輕呼吸剛準備睡去一道閃電亮起，剛好照在窗戶上，映出一個人影！

閃電一瞬即逝，窗外又恢復暗沉，簡煙卻從床上爬坐起來，剛剛——是人影嗎？還是樹影？是不是眼花看錯了？簡煙有些狐疑打開床頭燈，窗外影斑駁，站在窗簾邊心跳微快，掌心出了細汗，咬咬牙拽住窗簾，閉眼一拉，窗外的景暴出來，沒什麼人影，只有樹枝被吹刮在落地窗上，隨風搖曳，簡煙做了個深呼吸搖搖頭，剛準備拉上窗簾時余瞄到不遠的樹下有團黑影，皺眉折回床上拿了手機過來，還沒打開探照燈就見一道閃電亮起，那個黑影也轉了頭，對著笑。

“啊——”

紀雲昕剛從衛生間出來就聽到尖聲側目，旁邊房門倏而被打開，從裡面衝出來一個人！那人見到之後有些哆嗦道：“外，外面……”

紀雲昕見面微白聲線不穩，皺眉：“外面怎麼了？”

許是因為看到紀雲昕了，簡煙跳異常的心臟終於安穩一點，咽口水聲音繃道：“外面有人。”

一句話讓紀雲昕臉微變，順著簡煙手指著的方向看出去：“有人？”

簡煙連連點頭，秀發隨著作輕晃，現在整個人於繃狀態，紀雲昕剛準備去房間反被抓住手腕，簡煙低聲道：“別去。”

剛剛那個笑容就如噩夢一般，現在回想還有幾分後怕，紀雲昕瞧出張神沒再往前走而是陪走向沙發：“什麼人，你看清楚了嗎？”

簡煙不假思索道：“是個男人。”

“男人？”紀雲昕繼續道：“在哪邊看到的？”

簡煙轉頭看著自己的房間：“外面樹下。”

“你看到他臉了嗎？”

簡煙想幾秒：“看到一點。”

“是不是工作人員？”

一番問話簡煙已經沒那麼張了，搖頭肯定道：“不是。”

如果是工作人員不可能深更半夜出現在這裡，之前閃電之前還看到人影趴在落地窗上，應該也是他，還有那詭異的笑容，簡煙一腦說出來，有些語無倫次，紀雲昕手一抱住，輕輕拍後背：“別說了，沒事，我都知道了，別怕。”

簡煙聞著悉的香味緒逐漸安定，察覺到紀雲昕正在拍著後背，作輕，沒吭聲，紀雲昕道：“我給紀涵打個電話。”

半小時後，紀涵帶著幾個工作人員過來，他們剛從外面進來上還帶著氣和雨水，紀涵見面就問道：“怎麼回事？什麼男人？”

紀雲昕將剛剛簡煙看到的重述一遍並說道：“先別驚其他人，紀涵你給度假村的負責人打電話，讓他們把視頻調出來。”

紀涵連連點頭：“好。”

立馬給負責人打電話，那端人還睡的迷迷糊糊，咬牙說了幾句負責人立刻清醒過來，他忙穿好服去監控室，監控室有兩人在值班，他們聽到開門聲錯愕會，負責人走進去讓他們調出簡煙那邊公寓的視頻，還問他們有沒有發現什麼行為異常的人，兩個值班人員有些懵互相看眼搖頭：“沒有。”

視頻很快調出來了，裡面並沒有什麼穿著黑服的男人，兩個值班人員問道：“怎麼回事啊？”

負責人搖頭：“我過去看看。”

他打傘往簡煙的公寓小跑過去，到門口時還能聽到裡面的人在小聲說話，他關掉傘走進去喊道：“紀總監。”

紀涵看過來：“張先生，有視頻沒？”

負責人點頭：“有，但是……”

但是並沒有錄到人，他將視頻給紀涵道：“您看。”

紀涵接過他手機，看幾眼後遞給紀雲昕，負責人道：“簡小姐，有沒有可能是您眼花，看錯了？”

簡煙正低頭看紀雲昕手上的視頻，裡面確實從頭到尾都沒人，皺眉，難道是看錯了？不可能啊，明明記得那個男人對自己笑了，簡煙秀眉攏搖頭，紀雲昕將手機還給負責人說道：“我們進去看看。”

說著走進簡煙的房間裡，這次簡煙沒拉住而是跟在後，走到落地窗前，簡煙小聲道：“就是那。”

手指向一棵常青樹，紀雲昕偏頭對負責人道：“剛剛視頻裡沒有這塊區域？”

負責人點頭，這裡附近就是落地窗，為了保護客戶私，所以他們這裡沒有裝攝像頭，但是這附近都有攝像頭，如果有人要來這落地窗前，肯定是會被拍到的，負責人解釋一遍後說道：“但是視頻裡並沒有人，所以簡小姐，會不會是您看錯了？”

簡煙聽到他這麼說一時沉默，紀雲昕側目，咬字清晰道：“如果不是因為看錯呢？”

負責人似是不解，他撓頭：“紀總？”

紀雲昕盯著面前的常青樹說道：“如果是這個人非常了解你們的監控區域，他能避開監控，走盲區呢？”

這句話一出眾人面變了變，尤其是負責人，他臉煞白，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麻煩就大了！他想幾秒搖頭：“紀總，這不可能，我們度假村的安保是很有名的。”

紀雲昕抬眸道：“所以呢？”

“所以——”所以不可能出這樣的事他卻說不出來，紀雲昕的氣勢太有迫，幾乎是碾過來，負責人對上厲眉冷眼咽口水道：“所以，我們先在這邊區域搜查，您看呢？”

紀雲昕定定看他，點頭，負責人松口氣。

度假村的保安分兩批，紀涵也讓節目組的工作人員幫忙，組了三個搜查隊，們也不能驚其他嘉賓就沿著公寓附近的游泳池先開始搜查，外面雨勢依舊，紀涵坐在沙發旁對簡煙道：“沒事的簡煙姐，不用擔心。”

簡煙聽到安點點頭，習慣看向紀雲昕發現正看自己，紀雲昕衝淡笑輕聲道：“沒事，別怕。”

心裡陡然滋生出悉的安全，簡煙後知後覺收回視線。

眾人在附近查了兩三個小時，度假村也逛了一圈，別說是個人了，就是個都沒見到一隻，隊伍裡有人說道：“哪有人啊，監控裡都沒看到，難不憑空冒出來的？”

“我說這些個藝人一個個都有被害妄想癥，整天疑神疑鬼。”

“會不會是狗仔啊？”

“狗仔個屁啊，哪個狗仔能飛天遁地？”

負責人聽到他們聊天臉沉著，凌晨三點，他們搜了第四遍還是無果，到度假村食堂附近他們和節目組的人匯合，雙方都沒見到人，負責人道：“回去吧。”

眾人跟著往簡煙的公寓走，負責人敲開門解釋道：“確實沒人，我們搜查好幾遍了，不信您可以問林先生。”

林木就是領著節目組搜查的，他對上紀雲昕探究目點點頭，低低道：“嗯。”

雖然他相信簡煙的話，也知道不會信口開河，但是他們搜查三四遍確實都沒人，紀雲昕聞言抿，紀涵站在後道：“姐，要不明天再查吧？今晚大家先回去休息？”

紀雲昕轉頭看簡煙，見輕點頭，道：“好吧，明天再查。”

負責人彎了彎：“紀總請放心，我會讓保安多注意這邊的。”

紀雲昕淡淡道：“麻煩張先生了。”

負責人應下後帶著其他人離開了，紀雲昕對紀涵道：“你們也回去休息吧。”

紀涵轉頭對簡煙道：“簡煙姐，那我們明天再查。”

簡煙看著輕聲道：“嗯。”

等到紀涵離開之後整個公寓又恢復安靜，窗外偶爾有保安走過，紀雲昕對簡煙道：“累不累，先回屋……”說到這裡沉默幾秒道：“你去我房間休息吧。”

簡煙拒絕道：“不用，我就在客廳休息吧。”

客廳暖氣開的足，倒也不冷，簡煙說著坐在沙發上紀雲昕拉手腕：“睡沙發你明天起來肯定腰疼。”

簡煙被拉著進房間，和那間屋子的格局差不多，床的擺放位置都一樣，被紀雲昕拽著坐在床邊，紀雲昕道：“就睡這吧。”

現在都凌晨三點多了，還有兩三個小時就天亮了，也沒必要再為睡在哪裡爭執，紀雲昕半夜沒睡眼底有淡淡黑眼圈，顯然也很疲倦，簡煙看幾秒：“那你睡哪？”

紀雲昕道：“我還有點工作沒結束，你休息吧，我就在客廳。”

說完又道：“如果你害怕的話，我可以在這裡陪你。”

簡煙抬眸看，末了道：“我沒關系，不需要人陪。”

紀雲昕神如常：“那我就在客廳，有事你我。”

“好。”

半夜的驚駭加上後半夜的忙，簡煙其實沒什麼睡意了，側躺在床上，鼻尖是悉的香味，埋進枕頭裡狠狠吸了口，眼圈微紅。

房門沒關，簡煙轉就能看到紀雲昕坐在沙發上敲打電腦的樣子，和想象中工作的姿態一樣，認真，專注，一不茍，瞧著瞧著有了睡意，眼剛閉上孬好閃過一張笑臉，簡煙蹭一下從床上坐起來！

“怎麼了？”門口傳來聲音，簡煙腦門有細汗，按了按太道：“又想到剛剛那個人了。”

紀雲昕聞言看幾秒折回客廳，沒一會抱著電腦走到床邊的辦公桌旁坐下，電腦屏幕閃爍波浪圖，紀雲昕敲打兩下鍵盤對簡煙道：“睡吧，我就在這。”

簡煙瓣蠕，最後什麼都沒說，眼圈依舊泛紅，離婚後真的沒想過自己有天還能睡在紀雲昕的房間，睡在的床上，甚至一抬頭就能看到工作的樣子，那些夢寐以求的場景和現實重疊，口又脹又悶又難還有點酸，眨眼，抹掉心裡的那些不舒服。

整個房間很安靜，只剩下紀雲昕敲打鍵盤的清脆聲，工作半小時見簡煙還沒睡睜著眼不由問道：“睡不著？”

簡煙偏頭，目平靜很多，暖黃燈打在側臉上，很，問道：“你工作一直都是這麼多嗎？”

這是離婚後第一次問工作上的事，結婚時經常會發信息問有沒有下班，工作結束沒，偶爾面，也會高興的恭喜，恭喜開了分公司，恭喜拿下新項目，恭喜又拓展了公司，那時候的鮮回應，多是點點頭，或者淡淡應下，久而久之，簡煙也不再過問的工作，轉而關心的，現在莫名聽到又提及工作上的事，紀雲昕心尖被敲開一個缺口，有暖流匯進去，隨著心臟一起砰砰跳，看向電腦道：“現在很多，爸進公司幫忙了，之前比較多。”

就像是上學最乖順的學生，老師問什麼，就答什麼，甚至答完還期的看著老師，希能問更多一點。

簡煙聞言點頭：“我就記得你經常出差。”

何止是經常，那時候紀雲昕兩三個月都不見得回公司一次，忙到見不到人影，紀雲昕轉頭看，簡煙側躺著，雙手放在臉頰下，燈落在側臉上，平靜又和溫和，額頭白淨，眉骨飽滿，鼻尖秀氣，輕啟，皓齒朱，看向簡煙道：“以後不會了。”

簡煙在被子裡蜷起，紀雲昕看著，聲音稍低道：“以後不會經常出差了。”

“嗯。”不輕不淡的應話，簡煙回手，被子蓋在下，整張俏臉在外面，分外秀氣，紀雲昕看眼電腦上的數據道：“還不想睡？”

簡煙有些煩躁的攏眉，翻了個，耳邊聽到紀雲昕問道：“需要我給你講個故事嗎？”

想到之前說的那些故事簡煙煩躁莫名褪去兩分，聲音從被單裡傳來：“又要胡編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