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的水晶吊燈把這一隅映得璀璨亮白。

比線更耀眼的是面前打開的藍絨方盒裡， 閃閃發的鑽戒。

唐若遙單膝跪地，兩隻手向上托著戒指，心口微微地起伏著， 往日總是波瀾不驚的眉眼藏著顯而易見的張和忐忑。

秦意濃神一怔。

對方的反應和自己預想的任何一種都不同，唐若遙約到了不安， 將戒指往上舉了舉，認真而鄭重地再次問道︰“你願意嫁給我嗎？”

秦意濃看著盒子裡的戒指， 沒有手去接， 而是幾不可察地嘆了口氣，道︰“你先起來。”

只見那個方才還鄭重請托付終的孩眼圈立刻紅了， 有水霧在的眸子裡彌漫開。白， 很快連鼻尖也紅紅的了， 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秦意濃親自托住胳膊扶起來，將拉到自己邊坐下。

唐若遙用一雙通紅的眼楮看， 秦意濃好生組織了一番語言，方聲細語道︰“我願意讓你照顧我一生一世， 但這枚戒指，我暫時不能收。”

唐若遙眼角的紅稍褪，帶著濃重的鼻音問道︰“為什麼？”

秦意濃默然片刻， 說︰“你還小。”

唐若遙道︰“你覺得我是一時沖？”

秦意濃抬手的腦袋， 沒說話。

唐若遙沮喪道︰“你果然這麼想。”

秦意濃道︰“而且我也沒有準備好。”

唐若遙問︰“你要準備什麼？”

秦意濃看著那個已經放到桌上的藍絨盒子，道︰“就算今天我答應你的求婚， 那這枚戒指我是戴還是不戴？”

“當然是戴啊。”

“出門也戴嗎？”

“……”

“如果我戴了， 別人問我， 你結婚了？抑或是你未婚夫是誰？我該怎麼回答？我能堂堂正正說出你的名字嗎？”

唐若遙抿了抿。

“你在學校上課， 我不能去看你一眼，不能像普通那樣突然出現在你的樓下， 甚至連去接你一趟都要鬼鬼祟祟的，好像在做見不得人的事。”秦意濃這些話原本只是藏在心裡，沒想到此刻說出來，心中的鬱結比想象中的更重。

憑什麼喜歡上一個人，只能像現在這樣。

唐若遙抓住秦意濃的手，反駁道︰“不是這樣的。”

“那是怎麼樣？”秦意濃面微冷。

“圈子裡不是很多地下嗎？我們兩個在一起，只要邊的人知道就可以了。”

“你真的願意一直瞞？”

唐若遙認真地思考過，道︰“如果對象是你的話，我願意。”

“可我不願意。”秦意濃道，“況且你現在說的輕易，我們倆都是圈子裡的人，以後漫長的時間裡，同臺只能裝作是朋友，你必須待我以前輩的禮節，會給你我編造各種各樣的緋聞對象，你願意？”

唐若遙覺得自己被帶跑了，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思路，辯解道︰“我們可以之後找個合適的時機公開啊，不用瞞一輩子。”

“所以到那天我才會接你的戒指。”

唐若遙︰“……”

，

說得很有道理，又好像是在強詞奪理。

最後唐若遙放棄思考，隻將那戒指盒拿過來，說︰“但是我買的是今年新出的款式，再過幾年，它就沒有那麼時髦了，要不……你就當個普通的首飾收下？”抓了抓後腦杓，道，“這次不算答應求婚，將來我會重新求的。”

秦意濃︰“……”

這樣也行嗎？

***

周日上午。

唐若遙伺候完秦意濃，去廚房做早餐，405宿舍群消息狂轟濫炸。們知道唐若遙昨天晚上準備求婚，昨兒沒敢打擾，一直憋到了現在。

【馬到功了嗎@遙啊遙】

【是不是君王不早朝了？】

【呼唐若遙，呼唐若遙】

唐若遙按了烤箱的開關，在嗡嗡嗡的轉聲中解鎖了手機屏幕，打字回復道︰【戒指送了，婚沒求】

文殊嫻︰【？？？】

唐若遙︰【覺得我不夠，求婚是一時沖，然後我覺得戒指放著也是浪費，以後也不可能用同一枚戒指求婚，就讓拿著了，收下了】

文殊嫻︰【還是你[抱拳]】

唐若遙︰【還行吧，求婚失敗還像我這麼樂觀的是不是不多？】

文殊嫻︰【是倒是，但我就很好奇，拿那枚戒指有什麼用呢，鑽戒誒，又不是可以隨便戴的首飾】

唐若遙︰【在家戴著玩兒唄，不戴也行，反正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文殊嫻智商又不夠用了︰【什麼目的？】

唐若遙勾了勾，打字道︰【讓相信我隻喜歡一個人，哪怕我稚沖不，我的眼楮裡也只有。求婚只是手段，結婚不是終點，沒有和信任的婚姻，一百枚鑽戒也沒用】

文殊嫻︰【不明覺厲】

傅瑜君︰【[大拇指]】

唐若遙心念微，點開傅瑜君的私聊︰【你怎麼樣了？】

傅瑜君回了個[笑著活下去.jpg]的表包。

唐若遙給發了條加油。

麵包片烤好了，熱牛也從鍋裡倒出來，唐若遙把兩個人的早餐端到餐桌，往主臥的房門走去。

房間裡。

床頭櫃上放著打開的藍絨盒子，裡面的鑽戒卻不翼而飛。過窗戶的移到人臉上，秦意濃將左手對著，滿意地來回打量著，無名指上赫然戴著那枚亮閃閃的鑽戒。

秦意濃角無聲上翹。

唐若遙的眼真不賴，這戒指非常襯。

耳畔忽然響起腳步聲，秦意濃心跳猛地了一拍，去摘戒指放回戒指盒，再將戒指盒收進屜已經來不及了，說時遲那時快，秦意濃將盒子藏進枕頭底下，而左手則飛快地收進被子裡，剛調整好表，唐若遙推門而。

“寶寶，吃早餐了。”唐若遙說著走過來，便要抱起床。

秦意濃如同東海龍王的定海神針，牢牢地將自己在床面，神自若道︰“我自己來就行。”

“不行，你昨天累了一晚上。”唐若遙聲哄道，“還是我抱你。”

秦意濃聞言嗔道︰“你還說？床單洗了嗎？”

唐若遙面微紅，道︰“待會就

，

洗。”

秦意濃說︰“現在洗。”

唐若遙和對視幾秒，笑著妥協道︰“好，現在洗，那你自己起床。”

將丟在地上一團的床單撿起來，往臺走。秦意濃盯著的背影，在被窩裡將無名指的戒指緩緩褪下來，再把盒子從枕頭底下拖進去，黑完了盒的系列作。

最後下地，借著自的遮掩，從背後將戒指盒放回了屜。

唐若遙按了洗機回來，秦意濃拍了拍手，神采飛揚道︰“我去洗漱了。”

唐若遙說︰“去吧。”

走到秦意濃方才站著的地方，若有所思了一會兒，拉開了最上層的屜，微微笑起來。

早餐時間兩人閑話家常。

秦意濃問唐若遙的課程，唐若遙問的工作。兩人說的生活天差地別，但奇異地能聊到一塊兒去。們倆都是善於傾聽的人。

尤其唐若遙雖在念書，但一隻腳已經踏進了娛樂圈，不能完全當作學生看待，秦意濃有意和多說圈裡的事，對有好。

一來二去聊得忘記了時間，說累了就休息，去客廳看會電視，或者一起躺在臥榻裡小憩，醒來天邊燃燒起大片的火燒雲，兩人沐浴著霞，閉上眼楮輕地接吻。

暮暮朝朝，時飛逝。

唐若遙步了大三上學期的考試周。

大家都在張備考，往常不在學校的同學也陸續返校，過著宿舍、圖書館兩點一線的日子。

這時，一樁出乎意料的新聞在安靜的405炸開。

網癮文殊嫻猛地轉，帶著凳腳在瓷磚地面上刮出刺耳的聲響，其余三個人都忍不住捂了捂耳朵。文殊嫻徑直盯著唐若遙，不知道是激還是驚嚇，話都說不通順了，道︰“你你你你朋友要上真人秀了？”

唐若遙皺眉︰“你從哪兒聽來的？”

文殊嫻說︰“網上。”

唐若遙想也不想便否認道︰“假的。”

以秦意濃的咖位，本不需要參加這種沒有意義的東西，多半是營銷號畫餅溜，只是這次也太不走心了，溜到皇妃頭上來了。

文殊嫻用力搖著頭。

“不是啊。”指了指手機，咽了咽口水，呆呆地說，“宣了。”

唐若遙握著的鋼筆落在了桌上。

劈手奪過文殊嫻的手機，目死死地盯著手機定格的頁面。

@兔區組料︰

【XX衛視全新真人秀宣陣容，秦意濃確定參加，有點期待節目了[太開心.gif]】

網友評論︰

【臥槽！！！】

【誰能想到我來來回回盯著這行字看了十遍，才敢確定自己眼楮看到的真的是秦意濃三個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可以，全方位三百六十度秦皇冠絕天下的盛世】

【秦意濃竟然來參加這種節目，糊了沒戲拍了嗎，所以來真人秀撈錢？】

【樓上你所有牆頭都糊了秦皇也不會糊謝謝】

【震！撼！我！全！家！】

【帶著姐姐去旅行？或許我可以期待一個濃姐姐？】

【靠！

，

濃姐姐我可以！我非常期待！】

至於秦意濃的微博下，最新一條是某個產品的代言廣告，評論區湧進大批和路好。

【真的假的？秦皇要接真人秀嗎？我不信】

【姐姐不要自降格啊瘋求了】

【XX衛視出了名的惡剪，沒有黑料也要編出來黑料熱度，你去了就是被宰的羊，不要去啊！秦皇快看到我這條！】

……

唐若遙把手機還給文殊嫻，自己深吸一口氣，給秦意濃撥了個電話。

唐若遙指尖掐進指腹，道︰“那個我在網上看到一樁新聞，說你要參加一個真人秀，是真的嗎？”

“是。”

“為什麼？”

“節目組導演來找我，給的價格也合適，我就答應了。”

“你又不缺錢。”

“誰會嫌錢多呢。”秦意濃笑著說。

表現得太自然了，以前也從未聽過對真人秀的抵，唐若遙暫時下懷疑，說︰“我聽說這個臺惡剪很厲害，你要小心。”

秦意濃嘖道︰“你知道是導演組求著我去的嗎？就差給我跪下了。我和一般明星差別可是很大的，他們不敢。”

唐若遙想了想，認同了的說法。

秦意濃在華語演員裡認第二，沒人敢認第一，唯一能和並列的已經退了，節目組不至於在上做文章，請去估計是為了前期引流，秦意濃首檔真人秀節目，這個噱頭，足以讓節目熱度炸。

秦意濃說︰“對了，我姐姐也會去。”

唐若遙失聲道︰“什麼——”

這次炸得是核彈級別吧！唐若遙幾乎可以預見，會有多人沖著秦家姐妹的名頭去追真人秀！但……為什麼？

秦意濃笑了聲，似乎極為滿意的反應，重復道︰“我說，我姐姐也會去。帶著姐姐去旅行嘛，我就帶我姐了，學校放寒假，剛好有空。”

唐若遙︰“……”

這是有沒有空的問題嗎？重點是們倆要一起參加真人秀！

唐若遙眼前一陣一陣地發暈。

秦意濃還在那沒心沒肺地笑︰“要是帶著老婆去旅行，我就帶你去了，可惜。”

唐若遙腦子裡得很，飛快地閃過一個念頭，快得讓抓不住。

唐若遙了眉心，道︰“那也要我能去才行。”

不知道的是，電話那邊的秦意濃眸微凝，抬眼靜靜向窗外，在心裡道︰這一天很快就會到了。

從唐若遙那裡獲得一手消息的文殊嫻十分興，興致地關注了節目博，追蹤最新消息，期待著明年開春節目播出。

唐若遙考試周結束，回家和秦意濃一塊呆了兩天，秦意濃便要進組錄真人秀了。先前商量好的和唐若遙一塊回Z市的計劃泡了湯。

唐若遙一個人搭航班回了Z市。

離唐含章出意外已經過了一年半，唐若遙先去醫院看了爸爸，再坐車回家。

江雪珍不在，家裡就只有一個唐斐，小唐斐十歲，坐在餐桌前寫寒假作業。聽到門響，他回了一下頭，從椅子上跳下來，飛快地沖唐若遙撲了過來，清亮地喊道︰“姐姐！”

唐若遙

，

了他的短發，彎腰問道︰“阿姨呢？”

唐斐說︰“出門了。”

“出門乾嗎？”

“打麻將。”

“……”

唐斐問道︰“姐姐了沒有？”

唐若遙被搶白，好笑道︰“這話該我問你吧？”

唐斐搖頭︰“姐姐從那麼遠的地方回來，肯定又累又。”

唐若遙唔聲，道︰“我了，怎麼辦？”

唐斐蹬蹬蹬跑進臥室，唐若遙站在門邊看著，見他從床頭櫃的屜裡拿了兩張十塊錢的紙幣，又吭哧吭哧跑回來，說︰“你在家等著，我出去給你買吃的。”

唐若遙忙揪住他的後領︰“不用了。”

真讓個小孩子給買吃的回來，什麼了？

唐斐歪了歪頭︰“你不是了嗎？”

唐若遙說︰“我可以自己出去吃。”

唐斐想了想，把餐桌上的寒假作業收起來，筆整整齊齊地放進文盒裡，拉了拉棉服外套的下擺，道︰“好了，我們走吧。”

“走哪兒？”

“帶你出去吃飯啊。”唐斐說起話來跟個小大人似的，“你這麼久沒回來，肯定不知道哪裡有好吃的，我知道。”

唐若遙笑笑，把方才搭在沙發上的圍巾重新圍上，道︰“行，走吧。”

如今已是天寒地凍的時節，北風蕭瑟，姐弟倆走在外面的馬路上，唐斐突然手，握了握唐若遙的，發覺是暖的，重新揣回兜裡，眼楮左看右看。

唐若遙裝不知道，邊走路邊欣賞沿途的風景。

他們現在住的房子是唐含章剛搬來Z市時買的，小區老舊，牆皮剝落，出斑駁的裡，架的天線到都是，鄰居也多是老人，小區外都著陳舊腐朽的氣息。

聽說這片快拆遷了，所有人都守著房子等拆遷款，不出不進。

姐弟倆走過一條深巷，冷的穿堂風讓二人齊齊起脖子，下藏進領裡。唐斐個子小，量縴瘦，走到風大的地方，被吹得倒退了兩步，眼楮都睜不開，唐若遙出手拉住他胳膊，幫他穩住形，唐斐吸了吸凍出來的鼻涕。

出了巷子，沿途就是各種推小車賣熱食的小販，烤紅薯的香氣鑽進鼻子，唐若遙低頭看唐斐︰“想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