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春。

秦意濃和唐若遙大婚， 宴請賓客前往韓宅觀禮，關菡有幸在邀之列。

前一天晚上，又是刷著某知名彈幕網站的秦唐cp剪輯安詳去世， 不是，安詳睡。

自從秦意濃和唐若遙談以後， 形人關菡也逐漸有了存在，表現在， 秦意濃不就屏退， 讓嗑了很多糧。

想當年還在劇組的時候，遙小姐作層出不窮， 一會兒一個套路， 兩人的細火慢燉， 突飛猛進，都被關菡看在眼裡。曾經有一份神仙擺在眼前， 嗑得不夠，如果上天再給一次機會， 要給這份加上一個期限，希是千千萬萬年。

清晨第一縷進窗簾，關菡嚴苛的生鐘讓立刻睜眼， 瞇著眼到床頭櫃的眼鏡戴上， 眼鏡旁邊還放著一封白底燙金的請柬。

關菡把請柬打開，一字一字確認一遍， 起床洗漱。

直發披肩， 算得上白皙清秀的五， 銀邊眼鏡遮住其實很和的一雙眼楮， 增添了凌厲冷肅，隨之穿上的一整套職業正裝， 修西，剪裁合的小西裝，裡面的白襯衫一不茍地扣到倒數第一顆，周縈繞著的氣息。

若是願意笑一笑，哪怕挑起角，就完契合斯文敗類的氣質，但是不笑，就只有冷漠正經，方圓三米，生人勿進。

關菡著裝完畢，抬腕看一眼時間。

手表是非常商務的機械表，冰冷的表盤泛著金屬澤，和它的主人一樣。這款表是秦意濃有一年去國外拍戲，讓們一幫助理購，送給關菡的。本來秦意濃中意一款小巧秀氣的表，關菡選了這款，秦意濃也沒說什麼，痛快地付了錢。

拋卻嗑cp來說，秦意濃是個非常好的老板。脾氣好，待人真誠，出手大方，否則也付不起現在這套單公寓的首付。

小窩不大，但是夠溫馨。牆紙用的都是心的藍，臥室更是布置的，床角擺著獨角的玩偶，靠窗的書桌上還掛著一串風鈴，開窗的時候能聽到悅耳的叮當聲。

關菡並不把自己定義什麼樣子，的生活隨喜歡。誰規定的在外面明幹練的關助理回家不可以喜歡hello Kitty？

偶爾下廚，雖然廚藝不算太好；也會打遊戲，雖然技真的很糟；更會像現在這樣，一腳踹向沙發上背對著睡得呼呼香的人的屁-。

“都幾點了你還不起床？”

關荷——關菡的親妹妹被踹得垂死夢中驚坐起，張地東張西︰“著火了嗎著火了嗎？”

關菡雙手抱臂，冷冷地睥睨著。

關荷在姐姐的注視下越來越心虛，拇指蹭了蹭鼻子坐直了。

“姐，你起來了啊？”

“不然？”關菡抬了抬下，催促去洗漱上課。妹妹在附近的大學城念書，晚上在外面浪晚了宿舍樓關了門，來姐姐這裡借宿一宿。

床是沒的睡的，關菡自從有記憶以來就沒和別人一塊睡過。哪怕是親媽，不知道是天生的還是為什麼，別的孩子不得爸媽親親抱抱，不喜歡和任何人有肢接，家人的優待就是可以挽的胳膊，換陌生人早就一招過去。

所以關荷只能睡沙發。年無知時曾經爬過姐姐的床，被關菡一腳踹得再也不敢造次。

姐姐不是姐姐，姐姐是魔鬼。

單公寓沒有通天然氣管道，魔鬼姐姐在做早餐，西裝小外套了下來，白襯衫解開兩粒扣子，出漂亮致的鎖骨，折起的袖口，出的一小節白皙手臂，淡化了上的冷峻，顯出幾分溫和來。

洗漱完的關荷從關菡背後繞過去，坐到餐桌對面，手剛拿起三明治，鼻翼扇，用力嗅了嗅︰“你是不是噴香水了？”

關菡眼楮也不抬︰“我噴香水很奇怪嗎？”

關荷說︰“奇怪啊，你不是從來不用香水的嗎？你說我們練武的，容易讓別人聞到氣味。”

關菡眉梢幾不可察地挑了下。

還用這種借口糊弄過關荷？幾歲時候的事？

關荷蹺著二郎，道，“照我說，都什麼年代了，何況咱明正大，也不玩暗殺那一套，完全可以噴香水嘛，你用的什麼牌子，給我推薦一下。”

關菡抬起眼簾，冷冷淡淡地盯著。

關荷把腳放下來，給自己的做了一個上拉鏈的手勢。

吃完早餐，關菡和關荷一道出門，先送到學校門口，再出發去韓宅。

韓宅從前兩天就開始布置了，門口的石獅子上掛了彩綢帶，從大開的院門能看到裡面張燈結彩，一眼去都是喜慶的大紅。

關菡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拍了張正對大門的照片，把請柬給門口守著的門。

兩個門約莫十來歲，樣貌都是一等一的俊，端莊規矩。其中一位接過請柬，核對關菡的份，將領進門，到裡面看得更清楚了，前院種的一棵棵樹上都系滿了紅綢，隨風飄揚。

三月剛開春，風還是有一寒意的，但因著滿院滿樹的火紅，隻讓人覺到暖意。

關菡是秦意濃的賓客，也是的助理，所以這場婚禮的賓客本該是下午到場，但關菡提前到來也不顯得突兀。和早早起床趕過來的秦意濃匯合，幫著清點朱漆髹金的箱子裡的嫁妝。

秦意濃顯然很張，臉上沒化妝，化了妝也被的汗給弄花了。抓著司儀一遍遍對婚禮流程，關菡在邊上給遞紙巾和水。

寧寧在前後院穿梭，幫唐若遙帶話過來，又幫秦意濃帶話回去。

明明手機就能搞定的事兒，小家夥一遍一遍地跑，跑得滿頭大汗，笑得也是眉眼彎彎。

不愧是你們，一家三口。

關菡算半個秦意濃這方的賓客，婚前不能見新娘子，哪怕抓心撓肝，也必須死死釘在前院，一步都不能往裡。

九點左右，一個風塵僕僕的人影快步進了韓宅。

裹著一件長及膝蓋的風，戴著灰的棒球帽，疾步匆匆。還在和司儀對流程的秦意濃停了下來，換上一副……讓關菡形容的話，就是對待老婆娘家人分外親切的笑容。

來人將帽子摘下來，出一頭秀發，還有那張既有江南水鄉的婉又不乏大氣的臉。

正是唐若遙的娘家人——傅瑜君。

傅瑜君在西北拍戲拍到凌晨，連夜坐飛機趕過來，臉有些蒼白的疲乏。向秦意濃點點頭︰“秦總。”爾後慢慢將

視線落到關菡臉上，沒說話，只是微微頷首。

關菡回以點頭。

秦意濃道︰“在後院，我讓人領你過去。”

秦意濃左右看看，似乎想找誰有空，大家都來去如風，忙得飛起。

傅瑜君道︰“不如讓關助理帶路吧。”

秦意濃說︰“那好吧，關菡。”

關菡垂眸︰“是。”

為秦意濃的助理，韓宅關菡沒來過十次也有八次，了如指掌。在心裡小小地謝了一番傅瑜君，說不定自己可以地看一眼新娘子。

請來的現場樂隊在前院吹吹打打，關菡領著傅瑜君穿過垂花拱門往裡走，那些喧鬧的聲音便越來越遠，關菡聽得見後不遠不近跟著的腳步聲，敲在青石板鋪就的路上。

傅瑜君穿了一雙帶跟的皮靴。

“關助理來得很早。”傅瑜君的聲音和的人覺一樣，溫潤悅耳，意蘊悠長。

像是悠閑的假期裡，獨自行走在鄉間小道，天地寂靜，從耳機裡傳來的輕緩音樂聲，說話很容易讓人聽進去。

“剛到不久。”

“今天也要工作嗎？那不是很辛苦？”

“我是賓客，順便幫忙。”

“我也算賓客，但我得送嫁。我們倆差不多。”

關菡心想︰哪門子差不多？差得遠了。

傅瑜君看著不自覺加快的腳步，適時地住了，默默地跟著。

沒等們走進後院，前方路上便風風火火刮來一個人，關菡看清對方的臉，讓開一步，來人一個虎撲食，將傅瑜君沖得連連向後退了四五步。

文殊嫻︰“我敬的老傅親，你終於到了！”拉起傅瑜君的手，“走走走，我們去前院看看，聽著熱鬧死了。”

傅瑜君忙道︰“我剛從前院過來。”

“再去看一次。”文殊嫻不由分說將拖走。

傅瑜君被牽著往前院跑，只能看到關菡越來越遙遠的影。

再見面就是下午吉時大婚了。

十裡紅妝，煙花迎轎。

新人馬鞍，踏火盆。

因為新人說悄悄話，被文殊嫻一打趣，滿場都是笑聲。

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新人上時，傅瑜君看到了關菡面無表的臉，視線往下，卻看到對方不自覺握拳頭的手，再定楮一看，對方的眼眸亮得驚人，分明是激得無以復加。

口是心非。

傅瑜君角微勾，將視線重新移到新人上。

唐若遙是大學時代乃至整個學生生涯，如無意外，也會是此生最好的朋友。傅瑜君不像文殊嫻那樣什麼心思都表現在臉上，但心裡的不舍並不會比任何人。

拜堂後，新人三鞠躬答謝四方賓朋。

江老唱︰“送房——”

文殊嫻哭得稀裡嘩啦，連路都走不了，傅瑜君和崔佳人一人攙住一邊胳膊，在心裡長嘆了口氣。

此後興致一直不高，從後院回來後便和兩位室友坐在賓客席裡等待，文殊嫻眼眶通紅，抹著眼淚吃糕點，崔佳人給的杯子裡添水，傅瑜君撐著下，無意識地觀察在場的人。

這是長久以來養

的習慣。

婚禮請的人並不多，拿請柬來的賓客攏共湊了三桌，一目了然。一桌是韓玉平請的，一桌是秦意濃的朋友，再一桌就是自己坐的這桌，們幾個人加上老師，和唐若遙後來在圈裡認識的朋友。

的注意力慢慢落在了隻著白襯衫的關菡上，目剛停留兩秒鐘，對方便警醒地了過來。

傅瑜君朝友好地笑了笑。

關菡神平淡，收回目。

剛才唐若遙拋繡球，傅瑜君擅自抓了的手腕到人群中央，關菡還記得，所以暫時不大想和有眼神流。

傅瑜君蹙了蹙眉。

即使關菡什麼都沒表現，有種莫名的“對方生氣了”的直覺。

崔佳人見脖子長久保持一個姿勢，循著的視線過去，道︰“你在看什麼？”

仿佛一聲炸雷響在耳邊，一向沉穩的傅瑜君竟然嚇了一跳，心臟也急劇跳著。

崔佳人︰“……”

傅瑜君迅速調整過來，垂眸掩去了突如其來的心虛，端起桌上放涼了的溫水抿了口︰“沒什麼，你找我有事？”

崔佳人哦了聲，道︰“小文問你明天幾點的飛機，要不要一塊去機場？”

傅瑜君報了機場航班和起飛時間，差不多能順路。

新人姍姍來遲，一火紅華服，並肩而行，挨桌敬酒。熱熱鬧鬧了一晚上，其他賓客都告辭回家，405三人在婚房陪唐若遙聊天，直到秦意濃送完賓客回來，才歇在準備好的客房。

文殊嫻和崔佳人一間，傅瑜君單獨一間。

傅瑜君有一個，從來沒有和室友說過。

是同。

雖然在確定自己的取向之前，沒有對任何人過心，但能察覺自己和大多數人是不一樣的。

高中住校，每次在宿舍換服都避著大家，室友穿著過於清涼時也會不自在地避開目。

當時班上就有一對生在談，但是生之間親點不會引人注目，最多會當好閨。可傅瑜君的觀察力不同尋常，敏銳地覺兩人間的氣氛不一樣，到底哪裡不一樣，當時的閱歷不足以支撐去判斷。

直到有一天，和這對生被排到了同一天值日。負責倒垃圾，離開教室的時候那兩個生還沒走，傅瑜君說了聲就先走了。

中途想起來有本書落在了屜裡，便返回來拿，希那兩個同學還沒走。

那時天半昏，遠的天邊扯絮般拖出大片綿紅的雲霞，映得傅瑜君半邊臉頰都是紅的。那天是周五，高一年級當天不用上晚自習，學生們跟出了籠的鳥兒似的早早就出校門回家，走廊裡空無一人。

傅瑜君本能地放輕了腳步，走在地上幾乎沒有聲響。高一（一）班的教室門虛掩著，傅瑜君皺了皺眉，心想︰誰最後一個走居然不鎖門？

正要推門而，去座位拿自己的書，卻聽到了一陣奇怪的聲音。

“嗯……”

呼吸纏時，忍抑的不自。

傅瑜君從門往裡看。那兩個同學還是很謹慎的，把窗簾都拉了起來，但學校的窗簾是的，燦爛的霞穿過薄薄的布幕，照在兩人的上。

高個

兒的生將個子稍低一點兒的那個抱在自己上，另一個人則地摟著對方的脖子，兩個人在接吻，製造出更多傅瑜君在門口聽到的曖-昧聲響。

們吻得很投忘我，地纏在一起，幾乎融為一。高個兒一隻手箍住對方的腰，另一隻手則不安分地造次。

傅瑜君瞳孔驟。

捂住自己的，慢慢地退後，沒有發出任何靜，悄無聲息地下了樓。

在文學作品裡、影視劇裡見過同，但是出現在邊的，還是第一對。此後傅瑜君在班上再見到兩人眉眼默契來去，想的卻是那天黃昏，那道相纏的剪影。

發現自己的那些異常和不自在都有了解釋，並沒有對此產生恐慌，而是安靜地審視心，正視自己。

傅瑜君也是要參加藝考的，對於考電影學院的藝生來說，們的形象、氣質在同齡高中生中不說絕對的鶴立群，也是出類拔萃了。

高二那年，傅瑜君基本確定自己的取向不久，有人向表白了，對方是個生。傅瑜君問︰“為什麼？”生畫著上挑的眼線，像隻心積慮的妖，笑道︰“覺你是同類。”

對方不是們學校的，是傅瑜君去外面上課的時候認識的，是個學畫畫的，畫技很好，手指很漂亮。傅瑜君拒絕了，但是對方鍥而不舍，傅瑜君十八歲生日，收到了生送的禮，一本畫集，裡面畫的全都是。

傅瑜君承認自己有點被了，所以在將油抹在自己臉上並吻去的那個瞬間沒有躲開。

可惜好景不長，生高考失利，沒有考上首都的學院，傅瑜君卻踏過了那道獨木橋，順利為一名戲劇學院的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