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告別┃我秦究,我來找我的真實。
四千人的戰鬥力無可比擬,他們推進的速度比三年前快得多。
主控中心的時間和考場一致。
淩晨4點15分,僅僅十分鐘的時間,核心防護層就被攻破,主控中心開始出現實質毀損。
但這只是開始。
眾人還沒來得及歡呼,就聽見系統刻板的聲音響徹在夜幕之下。
【主控中心檢測到實質危險,攻擊和防程式自開啟,1500個火力點已就位。】
那一瞬間,火鋪天蓋地。
四千多人幾乎被打懵了。
在這之前,他們對系統的武力裝備程度沒有認知。說到系統的可怕,永遠只會想起考試和罰中的種種。這是他們第一次直面系統的火力攻擊。
好在游和秦究有經驗。
他們默契非常,一句話都不需要就已經分好了工——
秦究帶著大部隊圍裹在建築之外,他們準地游走于火力盲區,從各種刁鑽角度攻擊著主控中心的重要位置。
游帶了922和一支監考小隊,楔進建築部。
高齊一邊轟著指令區域,一邊在炮火聲中喊道:“草他媽這火力太集了吧?!001——”
“說。”秦究的聲音從前面傳來,他扔掉一把打廢的炮筒,正歪著頭把新的架在肩上。
高齊喊得臉紅脖子:“我們不該先炸掉一部分火力點嗎?!”
“沒到時候。”
“要到什麼時候?到我們都涼了嗎?!”
秦究笑了起來。
高齊一邊瘋狂炸目標,一邊對背後的趙嘉彤道:“草!那個瘋子還笑!”
趙嘉彤沒忍住提醒他:“這應該是他跟A一起決定的吧?”
高齊這會兒不護朋友了,吼道:“兩個瘋子!”
他上這麼罵,行卻依然無比配合。畢竟秦究和游來過這裏,他相信這兩位不會在這裏再栽一回。
4點32分,主控中心毀損程度超過20%,攻擊和防程式升至2級,火力點增加到3000個。
高齊要瘋了。
4點55分,毀損程度超過40%,攻擊和防程式升至3級,火力點增加到4500個。
建築外的所有人都要瘋了。
攻擊的盲區越來越小,再這麼下去,他們連反擊都不開手。更可怕的是,他們的武彈藥快要見底了。
而這時候,秦究居然讓所有人停了火。
“001——”高齊又開始喊,這次是真的著急。
秦究沒等他問為什麼,就指了指頭頂。
高齊瞇著眼,艱難地過火看到他指的地方,那是一排正在無間斷攻擊的火力點。
就在他看過去的那一瞬,那排火力點突然調轉了方向。
高齊下意識就要側滾躲避,剛要他又頓住了。因為他發現那排火力點調轉的方向很古怪……
他愣了兩秒,恍然大悟。
這一刻,他終於明白為什麼秦究遲遲不讓摧毀火力點了,也終於為什麼游第一時間帶著922他們鑽進了建築部。
因為進去的那幫人強行修改了火力點的瞄準方向,為了讓系統自己打自己。
下一刻,主控中心30%的火力點遭到人為修改,臨時調轉炮口,對著剩餘70%的火力點全力轟了過去。
那一瞬間,炸聲響了片,而建築外的人早在秦究的指令下找好了掩。
高齊沿著掩到秦究後,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豎起拇指說:“虧你倆能想到這主意,我服。”
“被無奈,誰讓武不夠用。”秦究說。
把第二休息的武庫全部搬空,原本是足夠撐到最後的。否則他們三年前也不會這樣行。但這次系統學聰明了,在主控中心之外加了考場,註定要消耗一部分彈藥。
這樣一來,單憑他們的武儲備,能撐到60%就是極限。
系統就是算準了這一茬,所以有恃無恐。
它沒想到的是,就算武不夠,這群人還是義無反顧地進來了。
因為這條路一旦走了,就不可回頭。
5點11分,主控中心毀損程度達到60%,攻擊防系統提升到4級,火力點高達6000個。
這是一個死亡級數,相當於巡邏式碎機,能讓在場的所有人消失得乾乾淨淨。
但在游他們的強力扭轉下,6000個火力點相互攻擊,導致其中4821個當場報廢,再不能用。
這樣一來,攻擊級別甚至低於最初。
高齊他們瞬間來了神,就等秦究一個指令,抄起武便開始新一轟炸。
三千餘人組的隊伍就像鋼鐵滾,以勢不可擋的強勁態勢朝中心碾。
5點20分,主控中心毀損程度達到80%,火力點剩餘721個。
建築部,922他們重重擊了個掌,歸屬於他們的任務已經完了。他們拎起隨武,弓直奔門外。
游走在末尾,扣上單邊護目鏡,低頭把戰手套收。
他和秦究瞭解這套流程,當主控中心毀損程度達到80%,主控制權會轉為半自,移到那個所謂的“S組”手上。
三年前,他們沒能熬到這個階段。
三年後,他們已經無所畏懼。
還剩20%而已,他們的火力足夠,人手足夠,還有154和楚月守在外面接應,可以應對一切變故。
只是在這一瞬間,就像是冥冥之中的應,游腳步停了一下朝後看去。
他突然有點好奇,那個能夠接管主控權的“S組”究竟是什麼程式。
這一停,他就再沒能邁出腳步。
因為主控臺旁邊悄無聲息出現了三個人影,他們穿著白大褂,戴著薄薄的膠皮手套,正練地在主控臺邊作。
其中一人按下按鈕,主控臺四周便圍起了白屏,像一圈遮擋的幕布,游和他們三人一起,被圍在“幕布”裏。
游手試了一下,不出預料,接到“幕布”的瞬間,戰手套的前端就出現了損毀,像是被削去了一片。
這是一圈防。
不過真正攔住游腳步的並不是這個,而是那幾位忽然出現的人,更準確地說,是其中某一個人。
那是一個高瘦的人,臉總是顯出病態的蒼白,即便如此,依然很漂亮。
不是豔麗,而是淩厲又冷淡的漂亮。
有著和游相似的眼睛,看人的時候總含著淡漠的,好像永遠不會熱烈起來。
此刻,正轉過來,用那樣一雙眼睛看著游。
在打量,就好像真的活著一樣。
游釘在原地。
對上目的剎那,他的心臟跳得很重,在脈絡裏翻滾。越是這樣,他的臉越是一片冷白。
他從沒想過會有這樣一天,在這種場景下再見到這個生他養他的人。
曾經長達十一年的時間裏,他們生活在一起,卻並不比外人親近。那麼,時隔更長的時間相見,他們之間會發生什麼樣的對話?
你長大了。
還認得我嗎?
這些年過得怎麼樣?
正常母子見面會說什麼?游對此非常生疏,但他想,無非是這些吧。
主控臺邊的人掃量一圈,目落在游拎著的金屬炮筒上,終於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說:“兒子,你要毀掉這裏嗎?”
游忽然覺得有點荒謬。
心臟和在這一刻驟然冷卻,他終於平靜下來。
他以為至會有個開場白,寒暄問候或是別的什麼。但他轉念一想,這確實是他母親的風格,按照重要程度理智地排好序,然後直奔主題,一句多餘的話也沒有。
他看著對方,半晌之後反問道:“這裏不能毀麼?”
“不是不能,是覺得有點可惜。”
人的眼珠也是淺棕,說話的聲音緩而平。這樣的人似乎天生有說服力,好像所說的才是最為理的。
“這個系統投注了很多人的心,活著的,還有像我們幾個一樣已故的。前後耗費了很多年,人力力還有最先進的技都在裏面,毀掉就是白費了。”頓了一下,又補充道:“你可能會覺得,我借助系統而存在,害怕消失才會說這樣的話。其實不是,就連外面的那些人,那些一直跟系統較勁的人如果知道系統徹底被毀,也會覺得心疼和可惜。你相信嗎?如果可以,他們可能更傾向于關停,而不是毀滅。”
游朝背後偏了一下頭,說:“這話真假不論,你們先去問問外面那四千多人,他們覺不覺得可惜。或者去問那些還在考場裏為了活下來拼命的人,毀掉這裏他們會不會覺得心疼可惜。還有一群人其實最該問,但他們已經死了,死在各個考場裏,你們要不試著去通一下?通完了再來跟我說該不該毀掉這裏。”
人很久沒有說話,只靜靜地看著游,不知是無話反駁還是什麼。
半晌後,開口說:“兒子,你在生氣。”
“你小時候很會這樣生氣,也很會說這麼長的話。”似乎在回憶,語氣居然有了一溫和的痕跡。
游角平直,冷淡地看著,但沒有立刻打斷。
“你那時候大概這麼高?”在腰際比劃了一下,“很小,我有時候會覺得生命神奇的,這麼一個小孩,是我的兒子。你很安靜,不說話,不像其他小孩一樣問蠢笨稚的問題,不會胡攪蠻纏,沒有太激烈的緒。我想像過你長大會是什麼樣子,我想應該不會有其他年人的病。”
“很多人一輩子都陷在各種世俗的坑裏,飽之類的也就罷了,還有一些很虛無的東西,恨……這些總會讓人變得不夠理,緒明顯,有時候甚至醜態畢。我那時候想,你長大了一定不會是這樣。”
再一次打量這游,說:“你看上去跟我想像得差不多,我很——”
游終於還是打斷了:“你有點誤會。”
“什麼?”人一愣。
游說得冷淡:“恨……你說的那些我都有,跟你想像的差很多。”
對方沉默下來,病態的臉讓顯得不通理。從回憶中離,平靜地問:“是什麼影響了你?你這些年在這裏到的某些事、某些人麼?”
游沒說話,也許是懶得說什麼。但知道自己說對了。
“可是……很可笑不是嗎?這些都不是真的啊。”
游眉心擰了起來:“什麼意思?”
說:“這個系統的設計原理,就是借由磁場和腦波構造出來的世界,當然,你的一舉一依然牽著大腦,用的神經幾乎是一樣的,所以篩選和訓練的目的完全能夠達到,但這並不是真實啊。我在這裏呆了很久了,雖然不像系統一樣無不在,但也知道很多事。即便後來系統失控,不小心誤拉進來那麼多考生,也都是這種況。真正的他們可能正躺在某家醫院的病床上,休克、昏迷或是別的什麼,並不是死亡。”
“你所看到的那些,經歷的那些,認識的人,做過的事……都不過是大腦在系統中投照的虛影而已,為什麼要為這些虛影陷世俗,為虛影生氣呢?這些能算真實嗎?”說,“都是假的。”
“幕布”圍繞的空間陷一片死寂,看著游的臉,像在努力知他的緒。但很可惜,失敗了,只能靠猜。
說:“很難接是嗎?”
游搖了搖頭,他說:“我只是在想,我跟你對於真實的定義可能不太一樣。”
問:“怎麼不一樣?”
游平靜地說:“我知道我經歷過這些,這就是真實。”
說完他垂下目,俐落地調整著武的栓閥,然後冷靜地抬起了炮管。
“我知道你十多年前已經去世了,葬禮我跪了全程,現在的你只是系統存留的殘影。現在這個地方,你們是虛影,我才是真實。外面有等我的人,他也是真實。”
游抬起眼,隔著冰冷單調的金屬臺、幾步之遙的空間以及十數年的時間,對那個跟他面容相似的人說:“小時候的事太久了,你去世的那天我做了什麼說了什麼,都記不清了。就當這次見面是一個機會,我認真跟你告個別。”
“你可能沒什麼興趣知道,但我還是說一下。你弟弟過得很好,我也很好,我們關係還不錯。”
曾經某個極偶爾的瞬間,游有想過,如果時間倒流回到十幾年前,他再見一次自己的母親,會對說點什麼。
他以為自己會問個原因,問為什麼會做那些事,為什麼要佔用他的眼睛,有沒有一瞬間覺得後悔。
但真正見到的一刻,他發現自己比想像的冷靜得多,並沒有執泥於這些。
生下他,養大他,卻並不太喜歡他。
這個事實其實沒那麼難接。
“就這樣吧。”游說。
主控中心損毀度已經達到98%,離結束最多不過五分鐘。
他瞇起眼,將炮口對準了主控臺。
那一秒,炸裂聲突然響起,接連的炮火從後某飛來,悉數落在游瞄準的地方。
“幕布”發出滋滋響聲,閃了幾下,倏然消失。
游轉過頭,就見秦究把炮筒從肩上卸下,拎著長管過臺階走上來。
主控臺邊的人下意識問道:“你是誰?”
秦究搭著游的肩膀,對那個即將消失的虛影說:“抱歉,來得早了一點,聽到了你們一些對話。我秦究,我來找我的真實。”
話音落下的瞬間,整個主控中心開始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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