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的氣氛陡然冰冷。

顧時遠面鐵青地瞪著謝婉瑤，那眼神兇惡的恨不得能吃了，可他最終也沒做什麼，只是一聲暴喝，喊來服務員，把包廂收拾乾淨。

服務員膽心驚地收拾好，一個字不敢說，悄悄退開了。

謝婉瑤臉一直冰冷，也不看他，沉默地在一旁。

接下來，顧時遠三兩下吃好飯，也不管，飯後，他起就走，連看都不看一眼。

謝婉瑤反應過來，忙跟著起，出了包廂，刻意低頭，利用頭髮遮住的臉。

到了路邊，謝婉瑤以爲這下應該沒的事了，都做好心理準備，等會攔輛出租車回去就行了。

走的比較慢，要比顧時遠落後幾步，等到了馬路邊，卻發現男人就在車，車窗已經落下來，明顯一副等的架勢。

想無視他，無奈他是的老闆，可以任地走，但誰知道這男人發瘋起來會做些什麼？

走到車窗邊，稍稍低頭，以一個員工對老闆的那種態度說道：“顧總，我等會打車回去就行了，今晚謝謝你去機場接我。”

顧時遠臉頰的繃起來，他倏地轉頭，目如利劍一般彷彿要刺穿，“你再囉嗦一句？”

謝婉瑤有點反地皺了皺眉，這男人什麼時候能不那麼霸道強勢？

“上車。”

“……”

兩個人僵持了一會，顧時遠突然打開車門，寒著臉繞過車頭，正打算強行把塞進車時，謝婉瑤也不知道自己哪神經了，一看他那幅閻王臉，嚇得自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顧時遠：“……”

男人眸底滿溢的怒火彷彿瞬間被澆熄了，他沉默地看了一眼坐在副駕駛上的人，又重新坐回駕駛座。

車子啓，謝婉瑤目轉開，不想跟他有任何流。

顧時遠也奇怪地沒有說話。

一路到了謝婉瑤的住，車子停在了樓下，謝婉瑤回過神，打開車門時說了一句：“謝謝顧總”。

手臂突然被人抓住，回過頭，男人的視線落進的眸中，“明天過年，你什麼打算？”

謝婉瑤愣了一瞬，“應該……沒打算。”

顧時遠濃眉皺起來，卻也沒再說什麼，鬆手放開了。

“上去吧，我走了。”

他車頭一調，也沒多說什麼，當真走了。

謝婉瑤覺得有點莫名其妙，不過也沒想什麼，轉上樓。

……

翌日。

江家大宅。

葉涼煙他們自從昨天下午回來之後，自然是好一番熱鬧。江高興地早就在門口迎著他們了，晚上的時候還難得的一家人聚在一起吃的飯。

今天是大年三十，江家人全都在家。

一大早，葉涼煙就起來了，江煜棠很有賴牀的時候，不過這時候他難得給自己休息，自然是抱著不給放行。

葉涼煙手推他，“你別鬧了，我得起來去幫忙。”

“家裡的事都有人做，你幫什麼？”

“那我也不能那麼晚起牀，爺爺還有爸媽都在家呢。”

江煜棠自然不會在乎他們的，“他們在家就在家，有什麼關係？”

葉涼煙一把拍開男人放在鎖骨上並且有向下趨勢的鹹豬手，“你起開，我是新媳婦，今天又是過年，別被人看了笑話。”

江煜棠莞爾笑出聲，“嗯，媳婦兒……”

本來正常的一個稱呼，在他口中這麼一說，好像就多了一抹纏膩的滋味。

葉涼煙嗔他一眼，掀開被子去洗漱了。

洗好之後，換了一暗紅揹帶羊呢的及膝長，裡面是件白的長袖羊衫，長髮披肩，愈加溫婉大方，清麗迷人。

大牀上，江煜棠還在睡，道：“我先下樓去看看，你過會兒也起來吧。”

男人“嗯”了一聲。

出了房間，剛走幾步，另一邊走道上的房門也打開了，江煜楚穿著一灰出來了。

兩人一照面，各自淡淡地打了聲招呼。

葉涼煙想讓他先下樓，江煜楚走了幾步，回過頭輕笑：“大嫂，你不走？”

“你先下去吧，我去看看小槿。”葉涼煙轉道去了江煜槿的房間，昨晚是這麼多年來第一次住在江家，確實擔心不習慣的。

敲了敲江煜槿的房門，“小槿，你醒了麼？”

裡面沒有靜，又敲了幾次，卻是什麼聲音都沒有。

葉涼煙不由得擔心起來，立刻轉門把，好在沒有上鎖，進去後，一眼看到房間中央的大牀上被褥整齊，本不像是有人睡過的樣子。

“小槿？你在哪兒？”

葉涼煙喊了好幾聲，房間也找遍了，卻都沒看到江煜槿的影，不由得著急起來，連忙又回到自己的房間，“阿棠，快起來，小槿不在房間。”

江煜棠正在洗漱，一聽到的聲音，怔了一下，連忙拿巾了一下角的牙膏，跟一起出去尋找。

兩人剛走到樓梯口，卻看到江煜槿穿戴整齊地正要上樓來，有些奇怪地看著他們倆，“哥哥，嫂子，你們倆這是怎麼了？”

葉涼煙和江煜棠同時鬆了一口氣。

葉涼煙道：“小槿，你去哪了？怎麼沒在房間睡？”

“我昨晚睡不著，到了，跟我說故事呢，然後我就在房間睡著了。”

原來是這樣。

葉涼煙和江煜棠對看一眼，後者臉微微嚴肅地說：“小槿，以後這樣的事要提前說一下，告訴哥哥或嫂子，知道了嗎？”

江煜槿有點不明白，“可是說，不用說啊，都是一家人，你們會知道的。”

葉涼煙輕輕地拉過江煜槿，“好了，沒事了。小槿你吃早飯了沒有？嫂子陪你去吃早飯？”暗中對江煜棠使了一個眼，“你去接著刷牙，我帶小槿先下樓了。”

葉涼煙和江煜槿來到餐廳，只有江煜楚坐在那吃早餐。

兩個人坐下後，江煜槿突然對著江煜楚點點頭，“二哥，早。”

江煜楚和葉涼煙都有點沒想到，他擡頭看了一眼葉涼煙，神有點奇怪，葉涼煙也看了看他，然後看向江煜槿，“小槿，你做的真好，知道跟哥哥打招呼。”

“嗯，說，我們都是一家人，要和睦相。”

葉涼煙只笑了笑，心底卻很有一點，江家人親淡薄，只有江煜槿，用的純真和善良來溫暖這一大家人的心。

覺得，跟小槿說這些，大概也是想一家人和睦吧。

吃過早飯後，葉涼煙和江煜槿去外面的院子裡散了會步。

這陣子天氣一直很差，今天的天空也是沉沉的，外面的氣溫有點低，路面上還有一些積水。但這些都無法阻擋新年的喜慶氣氛，天氣預報說，今晚可能還有一場大雪呢。

葉涼煙和江煜槿在路上遇到了散步回來的江正淵和江，他們二老每天早晚都有散步的習慣，見到們倆，江很高興，江正淵還是一臉的面無表，沒說一句就走了。

“甭理你們爺爺，他越老脾氣越犟，說不通的。”

祖孫三人在外面呆了一會，回到家裡時，其他人也都陸續下樓來了。

大家全都聚在客廳的沙發上坐著，電視裡播放著新年的節目，卻沒有一個人在看。

江正淵坐在單人沙發上，手中正拿著份報紙在看。

江之珩在一個人下棋，霍傾月在喝咖啡，江煜棠和江煜楚都在看手機。

基本上，互不干擾。

葉涼煙有種想扶額的覺……

這一大家子人……

這時，王伯過來道：“老爺，今年的春聯您寫好了麼？我這就要準備了。”

江正淵放下報紙，他“唔”了一聲，“我把這事給忘了，走，我們現在就去寫。”

他站起，正要走的時候，目落到了江煜棠和江煜楚的上，“你們倆，跟我一起來寫。”

他走在前，江煜棠和江煜楚擡頭，後者立刻就站起跟上了，江煜棠卻沒。

江正淵回過頭，狠狠地瞪著江煜棠，“臭小子，沒聽見是不是？”

江煜棠擡頭，正要說話，餘卻看到了葉涼煙，他站起走過去，“你們去哪了？”

“在外面散步呢。”葉涼煙已經覺到江正淵那道凌厲的視線，催促他，“爺爺喊你呢，你快去吧。”

江煜棠一把抓住的手，心很好的樣子，“你也一起來吧。”

葉涼煙被他抓著，想掙卻沒掙開，江正淵目深了深，卻也沒說什麼，轉走進他的書房。

王伯已經把他的大書桌收拾好，鋪上了筆墨紙硯。

江正淵站在書桌前，提手拿起了筆，沾了沾墨，一氣呵地寫了“春回大地”四個字。

葉涼煙安靜地站在一邊看著，不得不說，是開了眼界了。

江正淵放下筆，似乎對自己寫的也很滿意。

他目輕擡，落到葉涼煙的上，“你過來。”

葉涼煙有點愣住了，往前走了幾步，“爺爺，您我？”

江正淵把筆放下，讓開位置，“你也來寫幾個字。”

“……”葉涼煙狂汗，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爺爺，我不會寫。”

江正淵不滿意地哼一聲，“怎麼？你家都沒人教過你這個？”

葉涼煙微微低頭，葉家人哪會注意這些？雖然也學了一些上流社會上的社禮儀之類的，但是這種傳統文化底蘊，葉家是沒有的。

江煜棠正要過去，卻不想，後一道影已經先走過去了。

江煜槿不知何時也進來了，來到葉涼煙邊，似乎對這些東西特別好奇，大眼睛裡亮晶晶的，有些躍躍試地小聲道：“爺爺，我能試試嗎？”

江正淵一臉驚異地看著，江煜棠眼中更是閃過激和不敢相信。

江煜槿走到書桌前，拿起筆，把剛纔江正淵寫的移到了一旁，重新沾了沾墨，很快，一句“綠竹別三分景”的上聯就流暢地寫出來了。

屋的人都震驚地看著。

江煜槿微微偏頭，一副正在觀自己作品的樣子，眼中有點困，似乎是不明白自己怎麼會突然寫出來這些一樣。

目一擡，笑問道：“哥哥，我寫的怎麼樣？”

江煜棠突然別開眼，間有點難抑的哽咽。

再回過頭，他笑著用力點頭，“好看，寫的很好看。”

他也走了過去，提筆寫下一句“紅梅正報萬家春”的下聯。

三人寫的筆鋒都不同，但在葉涼煙看來，都是各有千秋。

江正淵寫的大氣凜然，筆鋒有力，是端正的楷，江煜槿寫的秀氣些，著孩子的溫婉，卻也是中帶剛。江煜棠的筆走遊蛇，渾然天。三人寫的在一起，倒是湊一副好對聯。

江正淵很滿意地直點頭，臉上總算有了點笑。

江煜楚也不甘落後，笑著道：“爺爺，我也來試試。”

到最後，只有葉涼煙一個人閒著。

等到家裡所有的春聯都寫好了，王伯過來收拾，“老爺，我來。”

葉涼煙覺得他們都出了力，這下怎麼也該到自己了。

“王伯，我來幫你吧。”

“……”

屋的人都看著，葉涼煙被看的臉紅，“呃，我不會寫，但是出點力氣還是可以的。”

王伯朝江正淵和江煜棠看看，得到他們的默許，他笑著道：“那就多謝大了。”

其實在江煜槿出事之前的江家，那時候家裡人的關係還比較和睦，江正淵沒其他什麼好，唯書法一絕。每年過年的時候，江家的春聯都是他自己寫，而作爲他的子孫，自然不了學習書法這一項。

江家的孩子小時候，每天都被著練習，一天至要寫兩小時。

江煜棠後來跟葉涼煙說這些事的時候，才明白爲什麼小槿一下子就能寫出那麼流暢的春聯，大概都是記憶中太深刻了，連想都不用想就寫出來了。而且看現在寫的樣子，似乎還很開心，也不知道到底是抱著怎樣的心態來寫的。

江家的大宅前前後後，樓上樓下的房間門很多，所以每年起春聯來也要廢一番時間，以往都是傭人們忙的，但是今年葉涼煙加，好像……畫風就有點變了呢？

葉涼煙站在凳子上，一手拿著春聯，一手拿著膠水，很認真地比對了一下距離，然後再仔細地好。

誰知——

“錯了！錯了！你這怎麼的？上下聯都不會分？”江正淵氣鼓鼓地瞪著，一副就要準備打人的架勢。

葉涼煙悄悄看一眼在一旁看戲的男人，小聲抗議他，“你怎麼不早說？”

江煜棠雙手環臂，一點都沒有要手幫的意思，微笑道：“是誰說要自己手的？我怎麼好意思呢？”

“……”

葉涼煙現在真是後悔剛纔自己怎麼那麼一時衝呢？

自從說了要手幫忙春聯，家裡每個人似乎都在等著看笑話。其他人倒也罷了，可是江煜棠不僅不幫，還一直在邊跟前跟後的，他看個對稱問題，說半天都說不好，再好的耐心都要告馨。

葉涼煙只好又重新把剛好的揭下來，再換一下上。

好不容易好，擡手了額頭，正準備下來，不料腳下一個不穩，大驚失，一雙男人的手恰巧拖住了的腰，讓穩穩地跌到他的懷中。

“小心啊，老婆。”

江煜棠湊在的耳邊輕聲道，葉涼煙面紅耳赤，連忙推開他站起，怨怪地瞪他一眼。

不手幫忙就算了，居然還幸災樂禍！

葉涼煙轉又去別的門，然後忽然覺後有很強烈的視線看過來，猛地回頭，驚見原本坐在沙發上各忙各事的江家人，基本都朝看了過來。

囧。

葉涼煙連忙回過頭，專心地繼續春聯。

江煜槿單純些，見辛苦想幫，被江煜棠支開了，然後——

江開始責怪江煜棠不幫自己的媳婦，這麼做太不該了，江正淵大聲叱喝說是自己要的，結果還的不對，江之珩開口勸父母別吵了，老兩口又一致對外，霍傾月也連帶著稍上，最後霍傾月也不得不出聲……

整個江家，再也不是死氣沉沉的了。

葉涼煙站在凳子上，有點吃驚地著那四位長輩，一轉頭，看到江煜棠有點出神的樣子，溫一笑。

男人剛好擡眸，目落到帶著笑意的脣角上。

他眼神溫，一把把抱下來，擁在懷中。

……

晚上的年夜飯全家人一起吃的，江家已經很多年沒有這麼聚齊地坐在一張桌上吃飯，就連一向鐵面的江正淵，臉也溫和不。

江煜槿挨著葉涼煙坐，神有點無措，面對這一大桌盛的佳餚，有點茫然起來。現在對悉的環境不會有排斥，但是這裡昨天剛來，還沒有太適應。

江一直勸著他們多吃點，葉涼煙悄聲在江煜槿的耳邊鼓勵道：“小槿，不要怕，他們都是你的家人，你也都認識他們的，對嗎？跟他們打招呼。”

江煜槿看一看，又看向餐桌上的其他人。

江正淵，江，江之珩，霍傾月，江煜楚……的視線在他們的臉上一一掃過，每一個衝充滿了期待地看著。過了許久，淺淺一笑，像小時候那樣好而純真，“你們也吃啊，別隻看我。”

衆人一致反應過來，笑著各自開始筷子。

江道：“涼煙，你可真是我們江家的福音啊，阿棠娶了你，真是他的福氣。”

葉涼煙被說的很不好意思，“，你言重了。”

江煜棠一旁道：“說的沒錯，你確實是我的福氣。”

江正淵哼一聲，“什麼福氣？阿棠差點連命都搭上了！”

葉涼煙臉微頓，江暗中撞了一下江正淵的胳膊，“你個老頭子，吃你的飯就行了。”

江之珩笑著打圓場，“好了好了，現在我們一家人團聚，一起過年，是大喜事，爸，媽，您二老就一人說一句，我們一起舉杯，祝願新年快樂！”

這話當然誰都不會反駁的，衆人一致端杯：“新年快樂！”

這一頓年夜飯自然是熱鬧和溫馨的，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帶著笑意。

飯後。

葉涼煙和江煜棠一起手牽手來到院子外面散步。

鞭炮和煙花的聲音一直不斷地傳來，幾乎照亮了整個夜空。

氣溫很冷，穿著大，可還是凍的有點發抖，江煜棠一把解開大，把裹在懷中。

“回家裡不就好了，幹嘛要出來？”

“聽說晚上要下雪，我想看看會不會下？”

“家裡又不是看不到。”

“那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了？”

葉涼煙睨他一眼，果然，男人都不懂人的那點小心思。不過話說回來，什麼時候怎麼也這樣了呢？

江煜槿忽然衝他們跑過來，小臉上滿是興地大喊，“哥哥，嫂子，快回來，我們放煙花！”

葉涼煙奇怪，“哪來的煙花？”

“不知道，大概是王伯準備的吧。”江煜棠攬住，“走吧，我們回去看看。”

江家大宅的前面院子有很大的空地，放煙花正適合。

江煜槿很興，只不過不敢放，葉涼煙也不敢。

江煜棠讓他們站在一邊，拿著打火機點了煙花。

“砰——”

絢爛的煙花噴薄而出，得天際彷彿被染上了彩。

江煜槿和葉涼煙擡頭，看的目不轉睛。

二樓。

江煜楚手裡拿著電話放在耳邊，目也隨著看到的煙花而微擡。

電話中傳來一道聲音：“阿楚，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