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沈倦明白了什麼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這可咋整。

這是說呢還是不說呢。

說要怎麼說。

朋友又勤儉持家，善解人意又充分照顧了他的自尊心，一口咬定自己就是想看老片子。

他他媽還能說點兒什麼？

週六上午，排隊在櫃檯買電影票的人居然還不，還沒到他們，沈倦沉默了幾秒，委婉道：「最近的新片子也上了幾部，你要不要從裡面挑一個？」

「沒有想看的，」林語驚說， 「我就想看老片兒。」

林語驚說著，心裡還嘆了口氣。

——我怎麼這麼好！

自己把自己到了。

「啊，」沈倦看著，目復雜，重複， 「啊，那就，這個？」

林語驚堅定點頭：「就這個吧。」

前面的一對正好買完票，沈倦走過去，售票員小姐姐抬了抬眼，沒忍住多看了他兩眼，微笑，八顆牙齒，聲音都比剛剛甜了不：「您好，請問挑選了什麼電影？」

「……」

沈倦沉默了，他忽然覺得有些難以開口。

他第一次意識到，自己也是有包袱的人。

沈倦抬眼，淡道：「《高粱地裡的故事》。」

售票員小姐姐依然保持著甜的微笑，看著他：「嗯？」

「《高粱地裡的故事》」沈倦平靜地看著道，「要兩張。」

售票員小姐姐：「……」

售票員的微笑有些僵。

在這個大片雲集的電影月，一個人模狗樣的大帥帶著他的朋友買了兩張全場最便宜，只要十九塊九九的——高粱地裡的故事。

他面無表的說出這幾個字的時候售票員覺得畫面有些崩塌。

林語驚看電影喜歡坐最後一排，本來打算挑最後一排靠右一點的位置，但是盯著售票員略有些奇異的視線，又覺得有點兒心虛。

也不知道到底在心虛些什麼。

最後他們挑了橫著豎著都是最中間的位置，特別的明正大，特別的正直。

距離電影開場檢票還要一會兒，兩個人坐在大廳裡的長木桌前，等了沒幾分鐘，就開始檢票。臨進去之前，林語驚和沈倦湊在一起，查了一下這個電影演啥，主演是誰。

沈倦覺得很驚奇，就這麼個名字像是個小黃片兒似的電影，講得竟然是他媽勞人民奔小康。

多麼的正能量。

他們起進去檢票，和三號廳某新上映大片一起，進去以後所有人都往左轉，只有沈倦和林語驚兩個人，右轉，朝九號廳走。

林語驚扭頭看了一眼，後只有一對小和他們是同一個方向。

十九塊九九也是有道理的，這個破電影本沒人看。

這個廳大概是這個電影院裡最小的廳了，看著只有六七排的樣子，而且全是座，兩人連著的沙發，而舒適，沙發背高高，林語驚坐上去只能出一個腦瓜尖兒。坐在裡面，沈倦坐在靠外側，看著後面跟著進來的那一對，還有一個禿頂了的老大爺。

沒了。

一共五個人。

那對嬉嬉笑笑的走到最後一排，老大爺在第一排，人往沙發裡一躺，開始了家庭影院一般的。

燈暗下來，影片正式開始。

伴隨著激昂澎湃的山歌，投影儀投出大片金黃金黃的高粱地，高粱穗火紅，隨風搖擺。

搖著搖著，鏡頭裡出現了一個扎著花頭巾的人，回眸一笑，還有倆圓圓的紅臉蛋兒，平心而論，忽略上的大紅花布裳和綠頭巾，長得確實好看的。

下一秒，片名七個筆字砸下來，巨大鮮紅，遒勁有力的。

——高粱地裡的故事。

林語驚：「……」

林語驚聽見旁邊沈倦輕輕笑了一聲。

林語驚的心有些複雜。

側了側頭，看見沈倦斜歪著子靠在沙發裡，手肘搭在沙發扶手上，手背撐著臉在看。

大概注意到的視線，他轉過頭來，漆黑的眼睛在熒幕線下顯得亮亮的，影轉。

林語驚開始後悔為什麼為了省錢挑了這麼個破片兒。

沈倦他願意花錢就讓他花吧，跟到底有個什麼關係？

林語驚嘆了口氣，轉過頭去，抱著「看都看了完無敵林語驚就算是看個電影也一定要帶著一顆學的心用探索文學作品的眼來看待它」的念頭，準備認認真真地看完這部《高粱地裡的故事》。

影片開始十五分鐘，男主角在高粱地裡偶遇，然後對唱山歌。

影片開始二十五分鐘，男主角相約在高粱地裡，然後對唱山歌。

影片開始三十五分鐘——

林語驚耷拉著眼皮癱在沙發裡，打了大概第十個哈欠。

有些意識模糊，昏昏睡。

正在快要睡著了的時候，聽見後面有什麼靜響起。

像是瓢潑大雨砸進水坑，時起時落，被電影的聲音掩蓋，幾乎聽不見。

電影裡聲音安靜下來的一瞬間，林語驚聽見孩子很輕地了一聲。

迷迷糊糊地往後側了側頭。

一直坐在旁邊沒靜的沈倦忽然了，他迅速坐直了子，人靠過來，一把摀住了的眼睛。

林語驚愣了愣。

沈倦捂著的眼睛，勾著腦袋往自己前一帶，扣進肩窩，低聲道：「這麼好奇？」

他的這個反應，和後面的聲音，林語驚也反應過來後面那對在幹什麼了。

睡意瞬間醒掉了大半，額頭抵在他鎖骨上，愣愣地張了張：「我靠……」

沈倦還是那個姿勢坐在沙發裡，看著屏幕，另一隻手扣在後腦上，手指穿過髮輕輕了。

他覺到靠在他上，聽著後面窸窸窣窣的聲音，整個人都有點僵。

沈倦低頭，親了親的頭髮：「咱們不看了。」

林語驚埋在他懷裡狂點頭。

這都什麼事兒啊。

青天白日的，幹什麼呢？！

林語驚迅速坐起來，目炯炯盯著電影屏幕，尷尬又僵的，幾乎同手同腳的一階一階往下走。

走到最後一階，迅速跑向門口，全程目不斜視。

等了幾秒，沈倦也從後面出來，抬手拍了拍的腦袋：「走吧。」

林語驚看了他一眼。

沈倦面如常，懶散平淡。

但是林語驚非常尷尬。

跟朋友什麼的也就算了，跟男朋友，在電影院裡遇到這種事兒。

就簡單的在後面接個吻不行嗎那對朋友？！非得這麼激進當午夜場來看嗎？

我們這是個勞人民奔小康時不時對唱山歌的浪漫勵志片兒啊！

一直走出了電影院，站在商場專櫃前，林語驚都還是尷尬。

都不敢再側頭看沈倦。

沈老闆不愧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他像是個沒事兒人一樣看了一眼表，然後走到每一層的導視圖前，平靜問：「先吃個飯吧，想吃什麼？」

林語驚保持一臉淡定，一副也是個見過世面的的樣子，清了清嗓子，隨手指了一個吃日料的：「這個吧……」

沈倦沒什麼意見。

這家招牌是壽喜鍋，兩個人點了個牛壽喜鍋和兩盤刺，吃得不不慢。

期間沈倦挑起了數個話題，林語驚跟他東南西北的聊，之前的事兒忘得差不多，一頓飯吃完也沒了尷尬的覺。

即使過了這麼久，這個人的溫神經還是在。

期間沈倦幫去自助臺拿水果，林語驚夾了塊刺蘸了芥末和醬，塞進裡，忽然想起來，翻開菜單看了一眼。

剛剛點菜的時候心不在焉，都忘記看價格了。

商場裡的餐廳哪裡有特別便宜的。

林語驚嘆了口氣，有些發愁，順便開始了新一的思考。

按照顧夏的說法，之後最好送沈倦一個小禮。

那麼送什麼禮還是有講究和說法。

不能太便宜，太便宜顯得不重視又敷衍，好像隨隨便便送的一樣。

也不能送太貴的。

太貴了會讓他心裡有力。

畢竟男朋友家裡的這個條件擺在那裡，而且沈倦又是，這麼驕傲的，自尊心這麼高的一個人。

如果送他很貴重的生日禮，會不會顯得像是在炫富？

林語驚忽然靈機一。

之前只跟沈倦說過家庭關係有點小問題，倒也沒有刻意提到過家裡的條件。

要不裝個窮？

讓沈倦覺得朋友家經濟水平和他相當，他心裡應該也就不會那麼難了吧。

出手機的時候沈倦剛好端了一小碟水果回來，林語驚做賊心虛，子不聲往旁邊偏了偏，手機背對著沈倦，打開瀏覽，搜了一下。

——很窮的朋友送男朋友什麼禮比較好。

還多人有這個煩惱，說什麼的都有，比較正經打火機的——好像可以，沈倦也是煙的。

不正經還不怎麼花錢的，趣制服，避孕套，給自己打上蝴蝶結帶半夜敲響他的房間門……

林語驚：「……」

這都啥玩意兒啊！

林語驚猛地扣下了手機，公共場合忽然有種所有人都看著瀏覽黃網頁的錯覺，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恥。

作有點兒大，沈倦側過頭來，看了一眼：「怎麼了。」

林語驚清了清嗓子：「沒。」

沈倦盯著，瞇了瞇眼：「林語驚，你幹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兒了？」

林語驚眨了下眼：「啊？」

他們倆今天是坐在同一邊兒吃飯的，沈倦湊近，手臂搭在椅背上，盯著的耳朵，意味深長：「警報，又紅了。」

林語驚：「……」

沈倦不等反應，忽然抬指，指尖刮蹭耳骨上的耳，作輕，得林語驚有些，忍不住了脖子。

「以前我就想問，」沈倦沒注意似的，低道，「打在這裡，不疼嗎？」

「還好，沒太疼吧，我不怎麼記得了，」林語驚垂眸， 「以前聽別人說的，生日那天一起去跟你打耳的人下輩子也會在一起。」

沈倦作一頓，抬眸看著，挑眉：「所以你跟誰去了？」

「我自己，」林語驚笑了，「沈同學，我以前沒談過，那時候覺得沒人能跟我下輩子在一起，這輩子都不可能的事怎麼還強求下輩子也做到呢。 」

那時候就是生日，林芷和孟偉國好像都不記得，家裡也沒人，就自己一個人出門逛。

路過一家很小的容會所，就進去打了。

當時就是想給自己一點點疼痛，就好像這樣就能記住什麼似的。

恢復的也確實不好，當時沒覺得怎麼疼，後來換棒子染，剛打的耳都還沒長好，不帶東西很容易就堵死了，自己用過酒消了毒的敏棒生生給開，流了一堆。

疼痛來得不負眾。

後來每年生日都會去打一個，連著這麼四五年，林語驚忽然反應過來。

要是真每年一個，都不用遠，到二十來歲，這耳朵得被扎什麼樣兒。

於是放棄了。

沈倦盯著看了幾秒，移開視線，也不知道在沒在聽。

他微側著頭重新盯著的耳朵看，神專注，指尖輕輕撥，忽而了薄薄的耳垂，一笑，轉移話題：「燙的。」

林語驚被他弄得抖了一下，太不自在。

抬手，握著他手指拉下來，看了一圈兒，小聲說：「能不能正經點兒，你怎麼這麼流氓呢？」

沈倦失笑：「我我朋友耳朵就流氓了？ 」

他們坐在角落的桌子，周圍沒什麼人注意這邊兒，沈倦子往後靠了靠，懶懶道：「那我以後點兒別的地方，你是不是得報警？」

林語驚：「……」

「閉，」林語驚面無表的指著他，「沈倦，你閉。」

沈倦點點頭，朝桌上沒什麼東西了的壽喜鍋揚揚下：「吃飽了？」

林語驚吃得差不多了，吃掉了沈倦拿過來的最後一點兒水果，放下筷子，往後靠了靠：「吃飽了。」

他點頭：「那走吧。」

林語驚跟著他去前臺結賬，掃了一眼賬單。

哎喲……

林語驚別過頭去，又是一陣痛。

談個可太費錢了。

這家餐廳前臺小盤子裡放著糖果，有薄荷的和水果味的糖，水桃味，草莓味，檸檬味一大堆，林語驚不忍心看沈倦結賬，專注地從盤子裡挑了幾塊水果糖，挑完他也付完了錢，兩個人出了餐廳。

林語驚邊走邊剝開塑料的糖紙，塞了一塊在裡，順便遞給了沈倦一塊。

沈倦垂眸，沒接。

剛好走到電梯門口，下午這會兒人比上午多了很多，電梯門口滿了人，一趟大概不進去。

林語驚抬手，指指旁邊的扶梯：「我們坐扶梯下去？」

沈倦點點頭，牽著的手，拉著往相反方向走。

商場漆著白油漆的門厚重，他著把手推開，而後關上，往前，走到安全通道樓梯間，推開鐵門。

林語驚口而出：「扶梯就在旁邊，你爬什麼樓梯？」

說完覺得自己像個智障。

他這是想爬樓梯的意思嗎？

這明顯不是吧。

正想著，沈倦回手關門，抵著摁在門上。

夏天的服薄，門上冰涼，林語驚背上去，冷得了下脖子。

沈倦人靠上來，手到背後，隔開冰冷的門板，掌心帶著熱度隔著料到背後脊柱凹陷的線條，垂頭湊近，輕輕親了親角：「在電影院裡我就想這樣了……怕你嚇著……」

林語驚抬了抬眼，睫輕，像是撓在人心裡的小刷子。

沈倦墊在背後的手隔著服向下，著的脊椎骨，一節一節數過去，作輕緩。

他給的驗全是陌生的，讓林語驚有點兒發懵。

沈倦頭往後撤了撤，垂眼看著，低著聲，蠱似的：「寶貝兒，張。」

林語驚頓了片刻，乖乖張開。

沈倦垂頭，舌尖探進口腔裡，勾走了裡那塊兒水果糖，自己咬過來含住，然後咬碎，咔嚓咔嚓的輕微聲響。

林語驚僅剩下的那點兒抵抗能力也跟著咔嚓咔嚓被嚼碎了。

耳朵紅，別開頭去，抬手推他。

沈倦不讓，子又往前了，死死將抵在門上。

林語驚有點兒控制不住抖了一下，覺自己臉都開始發燙，埋下頭，腦袋抵在他鎖骨上，不想讓他看出來：「你完了沒，完了就……」

沈倦不放過，他側頭湊到耳邊，聲音很低地笑了一聲，氣息滾著熱度，燙得人了肩膀：「沒完。」

沈倦抬手，輕輕住的耳垂，了，指尖劃過頸側勾起下，強迫抬起頭來看著他，「看著我。」

林語驚看著他，無意識地嚥了一下，沒。

沈倦直勾勾看著，暗示似的輕輕了的下，聲音喑啞：「聽話，再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