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1章 皇后娘娘誅心

劉詔溜到長安宮用晚膳。

免不了同顧玖抱怨，「幾個孩子就沒有一個心，宮裡有宮殿不住，偏要住宮外的府邸。當然，你督造的府邸，得很。可是為子，難道不該陪著父母用膳，盡一盡孝心嗎？」

顧玖笑話他，「他們陪著你用膳，你又該嫌棄他們礙眼，橫豎看都覺著討嫌。孩子們懂事，不到你跟前討嫌，你又嫌他們不住在宮裡，不陪著你用膳。你這人，真難伺候。」

「朕就是隨口抱怨兩句，倒是引來你一連串的反擊。你果然偏心，全都偏到孩子們上。替孩子們修建府邸，都不肯替朕修一修興慶宮。哼！」

劉詔像個小孩子，爭風吃醋。

顧玖被他氣笑了。

出手指，他額頭，「你也就這點出息。改明兒，我用私房錢給你修繕興慶宮，可好？」

劉詔喜笑開，「那倒不用！皇祖父在的時候，就修過一回，暫且還能住人。錢再多，也不能隨便糟蹋。」

不得了，竟然還同客氣。

顧玖抿一笑，「你確定興慶宮不用修繕？」

嗯……

劉詔遲疑了好一會，「盛難卻！你執意要修繕興慶宮，朕怎麼好意思駁了你的好意。就聽你的，興慶宮修繕一事，給你負責。」

顧玖笑了起來。

劉詔喝了兩口湯，又皺起眉頭。

問道：「湯的味道不好。」

「不是！朕想起一件糟心事，你知道汝心儀的對象是誰嗎？」

顧玖點頭，「知道啊！」

「你已經知道了？為何不告訴朕？」

「打算用過晚膳就同你說，沒想到你會提前提起此事。」

「麻煩了！汝看中的人，竟然是陳壯實的嫡長子。兩人要是親，陳壯實就得盡快調離海外行營。朕討厭這種況！」

為了防止海外一家獨大，汝若是嫁給陳小將軍，陳壯實就必須調離海外行營。

否則，借助汝的份，陳家完全可以在海外為一方霸主。

即便是二皇子劉衡，也不住陳家。

是一個海外行營，就能為陳家帶去數之不盡的方便。

海外行營數萬將士，全都是百戰老兵，絕不是劉衡手底下的兵能比的。

這就是差距！

不是說陳家會如何如何，也不是說陳家會不會造反之類。

而是作為權利制衡，必須這麼作。

權利必須得到束縛和制衡，如同三省六部互相制衡，一個道理。

海外行營的大總管，本來就權勢滔天，權利大得驚人。

家族再出一個駙馬，外加一個擁有十幾座城池的兒媳婦，那真的任何意外都有可能發生。

不能給人**膨脹的機會。

顧玖說道：「我正想問你，汝和海外行營，你怎麼選？」

「這還用說嗎，當然是選汝。」劉詔對汝真的是一如既往的寵。

唯一的閨，怎麼寵都不過分。

顧玖笑了笑，「既然選擇全汝，那就好好想想，接替陳壯實的人選都有誰。」

「你看大舅哥行嗎？」劉詔直接問道。

顧珽？

顧玖咬著，面遲疑。

「大哥可以為將，為帥則差了火候。他沒有楊季的才學，也沒有陳壯實的大局觀。說實話，若非為了汝著想，真不想撤換陳壯實。」

「朕也不想撤換他，可是為了汝的幸福，朕必須做出選擇。」

劉詔嘆了一聲，父親這個份，是個擔子啊！

顧玖將所有人選篩選了一遍，「其實有個人是合適的。」

「誰？」

「你兒子劉衡！」

咦？

劉詔頓時來了神。

「老二合適嗎？他沒有帶過兵打過仗，真的合適？」

「他有帶兵打仗，只是沒打過大規模的戰爭。還有他太年輕，二十出頭，怕是不住陣。下面的將領不服他，奉違。海外行營萬一生，我們在海外的佈局就將前功盡棄。」

「這個辦法很好解決，效仿老大，派一老將陣。就讓大舅哥擔任陣的老將。」

顧玖蹙眉，「我在想想！」

「此事就這麼定了。改明兒朕就下旨，給老二老三賜封親王爵。如此，老二就可以名正言順領海外行營。」

顧玖依舊遲疑，「前兩天，我和老二談了一回。他想在海外開諸侯國。如果任命他為海外行營大總管，你不擔心嗎？萬一他將海外行營弄自己的私軍，麻煩大了！」

劉詔皺眉深思，還拿出海外輿圖一一分析。

他問了一句，「老二有多大的野心？」

顧玖斟酌著說道：「他想裂土封王！想要佔據一大片地盤，一切自己說了算。我看得出來，他在儘量避免同老大發生爭執。兩兄弟在這個位置上，即便自己沒那想法，邊的人也會推著他們王前走。他深知其中的危險，所以選擇去海外。

到了海外，他就想放開手腳大干一場。讓他擔任海外行營大總管，他絕不會放棄這個天賜良機。所以這個決定，有可能是一把雙刃劍，一不小心就會傷到孩子。」

「是你提出讓老二出任海外行營大總管，如今反對的人也是你。朕很疑，能否說說你的想法。」

「老二需要機會歷練，同時需要被掣肘！」顧玖擲地有聲。

劉詔示意繼續說下去。

顧玖很乾脆，「海外行營大總管，算是我們做父母的給他的一份禮。同時，讓楊季派人掣肘他。海外行營的錢袋子始終在府手中，這算是我們對他的掣肘。我給他五年時間，五年後，大總管一職就必須換人擔任。五年，也足夠我們找出合適的人選。」

劉詔連連點頭，「定五年之期，特別好！行，就按照你說的辦。陣的人還是大舅哥？」

顧玖苦笑道：「我怕他去了海外就不樂意回京城。換個人吧！」

「行，那就換個人。」

一餐飯的時間，夫妻二人定下員任免。

……

皇帝劉詔召見陳小將軍，打了汝一個措手不及。

急匆匆進宮，跺跺腳，還是選擇先去長安宮面見母后。

「母后，兒要坦白一件事。」

「別著急。先坐下，額頭上的汗水。你跑來的？做事風風火火，還是和小時候一樣。」

顧玖拿出手絹，溫地替拭額頭上的汗水。

汝著急，卻制著自己的緒。

在海外幾年，學會了克制。

「這些日子在忙些什麼，都沒見你進宮。前兩天你父皇還在抱怨，說你們不肯進宮陪他用膳。」

「父皇若是不嫌棄我，我天天進宮陪他用膳。」

「那倒不必。你父皇這人啊，難伺候！你天天進宮，他又嫌你礙眼。你幾天不進宮，又開始抱怨。年齡越大，越像個小孩子，總要人哄著。」

汝笑起來，「天底下，只有母后治得了父皇。父皇也只聽母后的話。」

顧玖笑了起來，「年夫妻老來伴，這話仔細想想其實有道理。子長大後，終會離開。唯有夫妻，能夠相伴到老，即便吵吵鬧鬧，日子也是有滋有味。你也到了適婚的年紀，這次回京，可有想法？母后替你相看了一番，倒是有幾個合適的人選。」

汝張結舌。

顧玖笑瞇瞇地看著他。

汝頓覺自己被套路了。

低頭，一笑，「母后應該都知道了吧！」

「你是指陳小將軍嗎？」

汝連連點頭，眼中芒閃爍，難得出小兒態。

「果真喜歡？」

汝點頭。

「兩相悅？」

汝再次點頭。

「可曾互訴衷腸？」

汝一臉不好意思。

「是他先挑破窗戶紙，還是你……」

「算是互相挑破吧！」

閨倒是主的。

為數十座城池的城主，行事自然要積極主。在上面，同樣如此。

好！

顧玖又問道：「你覺著他好在哪裡？」

汝雙眼發亮，「哪裡都好！能打仗，能練兵，長得好看，還會讀書，已經考了秀才。給他時間備考，考舉人進士估計也沒問題。而且眼長遠，不計較一時一地的得失，拿得起放得下。長袖善舞，能上馬打仗，也能下馬治民！很多人都說他有楊相公的風采，不愧是楊相公的學生。」

「虧你提醒，本宮這才想起，陳小將軍曾師從楊季楊大人。名師出高徒，很有道理。不過你這麼誇他，讓你父皇聽見，定會吃味，連著幾日念叨閨外向。那你說說，他有什麼缺點。」

汝有些不好意思，微微搖頭，「他沒缺點。」

顧玖似笑非笑看著，「只要是人，就有缺點。沒有缺點的人，要麼聖人，要麼偽君子。你覺著他是聖人，還是偽君子？」

「他肯定不是偽君子，當然也不是聖人。」

「那你就和本宮說說他的缺點。」

「缺點也有，手太散，不聚財。關心下屬多過關心家人，頗有謀略，擅長算計人心。」

「聽你這麼說，他是個很有抱負的人。他應該知道尚公主，會阻礙仕途。一心求仕途的人，卻願意做公主駙馬，是何道理？」

「母后是在懷疑他的用心不純嗎？」

顧玖點點頭，「你是不是也懷疑過他？」

汝大方承認，「是，兒也懷疑過他。」

「那你為什麼還願意選他做你駙馬？」

汝鄭重說道：「兒知道他野心。我告訴他，以他的家世和出，等他到五六十歲的時候，估計有機會問鼎人臣。但，只是有機會，不是必然。他不是進士出，想要問鼎人臣，就得再花幾年時間考科舉。科舉出仕，要慢慢熬資歷，等他熬到五六十歲，說不定會有第二個楊相公橫空出世，他的努力，會為泡影。

但若是和我親，十年，我會開諸侯國，他是駙馬，也是諸侯王。我將與他共榮耀！我將兩個前途放在他面前，供他選擇。是選走仕途，還是同我一起努力建諸侯國，他選擇了後者。」

顧玖說道：「他還有第三條路可選，他可以選擇做武將，如他父親那般。」

汝說道：「做武將，始終會被文臣一頭。他說，要麼不做，要麼就做到最好。我和他進行過一次深談，我們之間的婚姻，中夾著利益，永遠都不可能純粹。但是我們可以朝著同一個目標努力，就像父皇和母后一樣。

彼此坦，坦自己自私自利的一面，暴自己的野心，沒什麼不好。我接他的野心，他也接我的份。我們求同存異，誰也別嫌棄誰，誰也別虛偽。有問題拿出來討論，都別玩虛假意那一套。

他不是好人，我當然也不是好人，我們手上都沾染了鮮，就別玩互相欺騙那一套。我們會是最瞭解彼此的那一個人，一樣的壞，一樣的野心，一樣的滿肚子壞水。配的！」

顧玖想笑，又想哭。

是什麼樣的磨難，讓汝小小年紀看破世，看人。

抱住，「委屈你了！」

汝懵，不明白母后為什麼會哭，為何會如此激。

「兒不覺著委屈！」

「傻孩子！」顧玖控制著緒，拭眼淚，「本宮想見見他，到底是不是你說的那樣。」

「母后能不能答應兒，別為難。」

「本宮不為難他，又怎麼能出他的本。」

「母后為難他的時候，稍微手下留，別太狠了。」

「那得看本宮的心如何。」

「我給母后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