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當魏王趙潤在猜測秦國將如何理秦魏關係時，在秦國的王都鹹，他那位老嶽丈秦王，其實亦在猜測著婿趙潤的態度。

去年，因為雁門守李睦的一封書信，使得秦君暴了「代魏國瞞真相」的事，自那以後，秦國便增派了許多細作，令其潛魏國境，刺探魏國與韓國、與諸國聯軍的戰況。

然而在今年的五月份左右，這些細作便將「魏國擊敗諸國聯軍」噩耗送回了秦國，記得在收到那些信時，秦王簡直難以置信。

不是說齊、楚、魯、越、衛五國征伐魏國麽？何以魯衛兩國的軍隊竟然會在最關鍵的決戰中向魏國倒戈？

難道魯王與衛王竟在私底下與魏國簽訂了協議？

雖然況秦王並不了解，但他知道，他秦國的麻煩大了——魏國在戰勝諸國聯軍後，肯定會回過頭來對付他秦國，哪怕在此之前，魏國得先派兵收複潁水郡與宋郡這兩片失陷的國土。

倘若說聯軍的驟然潰敗，已讓秦王暗中苦不迭，那麽，待等派往國外的細作們將「雁門守李睦自刎而亡」的消息送到鹹時，秦王更是驚地目瞪口呆。

“那李睦到底在搞什麽鬼？！”

當時秦王在鹹宮的主殿正殿拍著案幾怒罵道。

平心而論，別以為秦王沒有看出韓將李睦的「驅虎吞狼」之計，他早就猜到李睦故意將「薊城淪陷」的消息告訴他秦國，明擺著就是希他秦國來牽製魏國，好使他李睦趁機收複失地、匡扶國家。

雖然有點被李睦利用的嫌疑，但考慮到魏國一旦徹底控製了韓國，對他秦國亦是巨大的威脅，因此，李睦的這招謀，最終還是功地使秦國對魏國開戰。

當時秦王心中暗想：魏國目前還未戰勝諸國聯軍，韓國那邊又有雁門守李睦這等名將再次挑起戰火，再加上他秦國的進攻，魏國陷三線作戰的窘境，應該勝算不大才對。

可沒想到，因為衛魯兩**隊臨陣倒戈的關係，魏王趙潤在決戰之日，率領三十餘萬魏軍，一舉擊潰了百萬諸國聯軍，甚至讓項末、項孌這等名將，亦黯然戰死沙場。

而韓國那邊，秦王曾以為能令魏國後院起火的韓將李睦，卻竟然莫名其妙地自刎而亡了。

這導致本該時三線作戰的魏國，一下子就解決了兩個方麵的敵患。

坑！

簡直是天坑！

尤其是雁門守李睦那個混蛋，一開始使什麽「驅虎吞狼」之計，迫使他秦國局，可待等他秦國局之後，這廝居然因為輿論的力而自刎了。

說好的趁機匡扶國家呢？！

對此，秦王氣地肝髒作痛。

倘若此刻韓將李睦就在麵前，他保準會揪住對方的襟怒斥：你他娘的這是在坑誰啊？！

攤上兩個不靠譜的盟友，秦王到心力憔悴。

當然，即便如此，秦王也不會說什麽「早知如此就不要對魏國開戰了」這類的話，因為他很清楚，一旦魏國強大到令中原諸國都無法抵擋的時候，魏國就會進對外擴張、吞並弱國的霸途——而這些有可能會被魏國所徐徐兵吞的弱國中，亦不能保證就沒有他秦國。

所以說，秦魏兩國之間，必有一戰！

此前秦魏兩國之所以和睦，那是因為魏國尚未有碾中原其他國家聯合的絕對實力，中原的平衡局勢尚未被打破，但隨著魏國的日益強盛，這種平衡局麵那是遲早會被打破的。

是故，秦王並不後悔對魏國開戰，他隻是後悔，最初聽信了兒秦君嬴瓔的謊言，沒能在魏國最虛弱的時候，狠狠它一刀。

倘若他秦國當初在魏國分別對韓國、對齊楚聯合宣戰的最初，就對魏國宣戰，魏國絕對無法像現在這般笑到最後。

一想到這裏，秦王對兒嬴瓔的恨意也就越濃了，因為這個兒，背叛了他高嬴氏，背叛了秦國，選擇幫助的夫婿趙潤，害得他秦國如今陷這種進退兩難的局麵。

七月初九，秦王召見了左庶長衛鞅與大庶長趙冉，一同商議對策。

當時的殿，氣氛顯得有些抑，就連大庶長趙冉，一時間也想不出什麽對策。

其實說實話，秦國與魏國的戰爭，就目前而言還是蠻樂觀的，雖然魏國的河西、河東兩郡，在魏將司馬安、魏忌、趙宣等人的防守下暫時亦無法攻克，而武信侯公孫起，亦被魏將廉駁、馮頲咬住了尾，就連「襲三川郡」的奇兵，亦被魏將龐煥、趙郯等人擋住，但總得來說，秦國的軍隊並未取得劣勢。

說實話，在兩國戰兵力數量相近的況下，秦國能與魏國打地平分秋，這著實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

別以為魏國所有的銳都在韓國，魏秦戰場上的魏軍就不算銳，事實上，魏將司馬安的河西軍、魏忌的河東軍、趙宣的北一軍、龐煥的鎮反軍，這幾支都是魏國的銳之師，滿編約有相近二十萬，再加上其餘的民兵，秦魏戰場上的魏軍數量亦不下於三十萬人，與秦國的軍隊基本持平。

在這種況下，秦**隊尚能勉強抱持住先前襲所帶來的些許優勢，這著實非常了不起。

在韓國衰敗的今日，中原再沒有任何一個國家，能像秦國這般，以數量相近的兵力，與魏**隊正麵鋒。

齊國不行，楚國也不行。

但憾的是，魏國並不僅僅隻有河西軍、河東軍、鎮反軍、北一軍這四支銳，還有薑鄙的上黨軍、趙疆的河軍、屈塍的鄢陵軍、伍忌的商水軍、韶虎的魏武軍，以及在「大梁戰役」中徹底揚名的「衛軍」。

毫不誇張地說，若魏國下定決定要對付秦國，它還能再調至三十萬銳趕赴秦魏戰場。

當然，兵力的差距其實並不算什麽，對於民風彪悍、戰爭的秦國而言，魏國若是征調三十萬銳，他秦國也能再征調三十萬兵力——哪怕這三十萬兵力當中，民兵（類似黥麵、但不限於黥麵）可能會占據大多數，但一旦真正鋒起來，秦國的民兵未必就會在魏國的銳士麵前潰敗。

真正的關鍵，在錢糧，即秦國養不起那麽多的軍隊。

倘若秦魏兩國當真各自出兵五六十萬決戰，勝敗姑且不論，秦國很有可能會被這五六十萬軍隊每日的口糧開銷給拖垮。

綜合國力跟不上魏國，這才是秦國與魏開戰最大的弱點或者弊端。

倘若這會兒有一兩個可靠的盟友牽製魏國的一部分軍隊，這就能大大減輕秦國的力，但很憾的，無論是齊楚聯軍，還是韓將雁門守李睦，都不是那麽靠譜，早早地就退場了，留下秦國一方，著頭皮與魏國繼續僵持對峙。

這就很傷。

“事到如今，隻有想辦法與魏國言和了……”

大庶長趙冉歎息著說道。

聽聞此言，秦王頗有些氣悶地看了一眼趙冉。

『與魏國言和？你以為寡人不想？』

秦王暗自冷哼一聲。

他很了解他婿趙潤的格，那是絕對不會同意與他秦國言和的。

其實換做是他，他也不會同意——搞什麽？先前襲我國，如今見局勢不對就想言和？哪有這麽便宜的事？

此時，左庶長衛鞅捋著胡須平靜說道：“以臣看來，魏國此番同時與韓、齊、楚等諸國兵，相信其國力其實亦難以久撐，若此時我國提出言和，魏國或有可能……”

“趙潤不會同意的。”

秦王搖搖頭，很肯定地說道。

從本質上說，秦王與他婿趙潤，其實格非常相近，都是那種不得挑釁、一旦有人挑釁就會懟到死的格。

“若是君出麵呢？”大庶長趙冉提議道。

“君？”

秦王頓時就想起了他那個背叛了國家、背叛了族人的兒，輕哼著冷笑了一聲：“你還奢會站在我大秦這邊麽？”

“並不需要君站在我大秦這邊。”趙冉正說道：“隻要能勸說魏王保持冷靜即可。……魏王趙潤，是一個格非常衝的人，遙想當年，他在其本國被韓國大軍攻伐時，竟不顧一切率軍殺到大秦的王都，以「魚死網破」的威脅，迫使我大秦停止對魏用兵，便可見一斑。……冷靜時的魏王，其實還不算最棘手，怕就怕他因憤怒而衝，不惜一切拖死我大秦，雖說此舉可謂是損人不利己，但以臣對魏王的了解，那位陛下在盛怒時，完全做得出來。”

頓了頓，他繼續說道：“因此，臣建議大王能設法說服君，使君明白，當前的魏國，應順勢攻取齊、楚，擴大戰果，而非是與我大秦死磕，使齊楚兩國得以息。……哪怕君心係魏國，在聽到臣這番建議後，相信亦會選擇後者。”

秦王聞言沉思了良久，徐徐點頭說道：“善！”

見此，大庶長趙冉又接著說道：“倘若能將魏國引向齊楚，我大秦就能得到數年的時間，臣建議，我大秦當立刻南下兵吞蜀……臣以為，我大秦比較魏國最薄弱的，莫過於糧食，倘若能得到產糧富的蜀之地，我大秦就擁有了充足的糧食，介時若魏國再對我大秦開戰，我大秦就有了與魏一戰的資格，至，不至於被前線的軍隊拖垮了國力。”

“唔。”

秦王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待大庶長趙冉與左庶長衛鞅二人告辭之後，秦王邁步走向王宮的深。

在這段時間裏，嬴瓔一直被在鹹宮，雖然父二人的關係一度鬧地很僵，但嬴瓔與母親氏，還有弟弟、也就是如今秦國的儲君「嬴逐」，倒是還相地不錯。

說起秦國如今的儲君嬴逐，雖在外界看來沉默寡言、格鬱，但事實上，這隻是因為嬴逐自弱多病的關係，再加上秦王子不多，嬴逐就漸漸養了喜歡獨的自閉格，不善於與陌生人流，喜歡翻閱書籍。

秦魏同盟之後，嬴逐便時常翻閱魏國的書籍，姐姐嬴瓔每回返回秦國時，也會給這位弟弟帶來一些魏國的書籍，比如魏國這些年來麵對國國立學塾而刊印的《禮法》、《儒學》、《法論》等等，嬴逐手中就有非常完整的一套。

除此之外，嬴逐也喜歡翻閱《軼談》這類的雜書，這一點跟魏王趙潤頗為相似，都是看書非常雜的人。

區別僅在於，魏王趙潤翻閱書籍更多是為了打發時間，而嬴逐，則是為了解悶，借由書籍，讓虛弱的他能夠接到中原的文化、風景、軼事等等。

因此，嬴瓔每回返回秦國時，嬴逐總會向他詢問發生在魏國的新鮮事，包括這次嬴瓔被其父秦王在鹹宮。

這一日，當嬴瓔閑著無事爭陪伴母親雍氏時，秦王邁步走了宮殿。

當時仿佛清晰可見，殿的氣氛一下子就凝固了。

“大王。”王後雍氏一邊向秦王施禮，一邊晦地提醒兒。

看著母親臉上的著急之，嬴瓔這才勉強向父親施了一禮，可惜，卻並非是雍氏希的那般稱呼：“秦王陛下。”

“哼哼。”

秦王輕哼了兩聲，也不在意兒故意為之的稱呼，畢竟他很清楚，無論是他，還是眼前的兒，包括在魏國的婿趙潤，皆是格偏執的人，這還真應了那句話，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在殿的主位上坐下之後，秦王目視著兒嬴瓔半響，忽然說道：“你夫婿，擊敗了諸國聯軍。”

嬴瓔聞言麵無表，毫無驚訝之，因為早在一個月前，就已經得知了此事——是弟弟嬴逐見日夜記掛夫君趙潤的安危，告訴這位姐姐的。

見嬴瓔麵無表，秦王又說道：“韓國的雁門守李睦，也死了。”

這個消息才剛剛送達鹹，因此嬴瓔亦不知，是故當秦王說出口的時候，嬴瓔那麵無表的臉上，終於出了幾分驚訝與欣喜。

畢竟嬴瓔也明白，韓將李睦的死，意味著魏國掃除了一大患，至無需再擔心魏國在與秦國戰的時候，後院著火。

嬴瓔淡淡說道：“李睦不知進退，妄圖逆大勢而行，雖死亦不出奇。”

“大勢？”

秦王輕哼一聲，有些不快地問道：“何謂大勢？……別忘了你的份，你首先是高嬴氏之，其次才是魏王之婦！”

嬴瓔本頂，但因為其母雍氏點拉著的袖搖了搖頭，遂忍了下來，麵無表地詢問秦王道：“不知秦王陛下此番有何見教？”

說到這裏，上下打量了幾眼麵前的父親，輕笑道：“李睦亡故，諸國聯軍亦戰敗，大魏再無後顧之憂，相信秦王陛下此刻也很頭疼吧？……以秦國的國力，若單憑一己之力抗衡魏國，恐怕也有些勉強。”說到這裏，好似想到了什麽，似恍然大悟般說道：“莫非秦王陛下希我出麵，與魏國言和？”

“君。”母親雍氏聞言連忙打斷了嬴瓔的話，輕斥道：“你怎麽能這麽與你父王說話？他是你父王，是以往最疼你的父王。”

嬴瓔聞言眼眸中閃過幾猶豫，良久，微歎一口氣說道：“兒提醒過您的，父王。……當初父王選擇了與魏國開戰，那麽今日，就要承擔相應的後果。事到如今與魏國言和，父王不覺得已經晚了麽？”

見兒終於稱呼自己為父王，秦王麵稍霽，正說道：“君，寡人亦曉得覆水難收的道理，是故，卻也不強求你出麵周旋。寡人隻是覺得，秦魏兩國若再打下去，無非是兩敗俱傷的局麵罷了……誠然，魏國的國力比我大秦強盛，但別忘了，在此之前，魏國就已經與韓國、與諸國聯軍進行了一番惡戰，還有多存糧與我大秦兵？若秦魏之戰僵持不下，我大秦固然損耗巨大，但相信魏國也討不到什麽便宜。……唯一得利的，卻是齊楚兩國。”

“……”

嬴瓔微微皺了皺眉，若有所思。

旋即，抬起頭來，驚訝地問道：“父王這是要「禍水東引」，魏國去攻伐齊楚麽？”

秦王當然知道此計瞞不過眼前這個兒，聞言亦不否認，輕笑著說道：“齊楚新敗，若此時魏國趁勝進兵，豈不好過與我大秦僵持不下？你亦是秦人，你應該知道，我大秦可並非齊楚那等懦弱之國，趙潤若奢徹底擊敗我大秦，那麽，就要做好被我老秦人拖垮至半個魏國的準備！”

說到最後一句時，秦王臉上已無半分笑容，那肅穆的神，讓嬴瓔亦不由地有些震撼。

作為秦人的兒，當然明白秦人麵對戰爭的態度，那絕非是齊楚那種羸弱的中原國家可比。

“寡人不需要你出麵替我大秦求，隻要你將寡人的話傳達給寡人的那位好婿，是戰是和，皆由他來選定！”秦王正說道。

目視著眼前的父王許久，嬴瓔這才微微點了點頭，說道：“我會將父王的話，傳達給你的婿。”

次日，在秦王解除了對兒嬴瓔的後，嬴瓔帶著護衛彭重等人，乘坐船隻返回魏國王都大梁，將其父秦王的話，傳達給的夫婿魏王趙潤。

站在返回魏國的船隻上，嬴瓔看著波濤洶湧的河水，幽幽歎了口氣。

說實話，夾在父親秦王與丈夫魏王趙潤這對翁婿之間，嬴瓔其實亦非常為難，因為這兩個男人，皆是的摯。

但憾的是，這對翁婿始終會有一戰。

因為這個天下太小，容不下兩位誌在稱霸的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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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2/25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