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晟羽翼雖除，在昆京勢力卻並沒有全去，他掌握政權多年，理政事一把好手，並深知兵權的重要，那麼糟糕的局勢下，京營三萬兵還掌握在他手中，他自己府中鐵衛三千，也都是真正的銳。

如果說境外的大軍境還只是牽扯軍力的虛張聲勢，昆京的一場惡戰纔是真正的必不可免。

宗越採取的方式，是外鬆，逐漸合攏。

軒轅晟控制打國一切地下勢力，宗越便以醫聖的份在其餘各國建立地下勢力，他對五洲大陸皇族的治病要求來者不拒，不要診金，只以此換他所需要的一切便利。

他手頭有最嚴的報網，最巧強大的武，人數不多卻最良的作戰隊伍——全部是年收養，在氣候最爲惡劣的穹蒼北原的冰天雪地中鐵訓練，藥浸得銅皮鐵骨，同時也是第一殺手暗魅手下最大的暗殺組織，用縱橫七國的暗殺，來鍛鍊殺人的實戰經驗。

正如他自己，白天一如雪的救人，晚上一墨染的殺人一般，那些殺手，也潛藏在最普通的人羣之中，也許是一個賣花婦，也許是一個挑餛飩挑子的老漢，花籃裡一朵花便是一條人命，餛飩挑子的扁擔裡藏著沾滿鮮的長劍。

長期忍，一擊必殺。

在長達兩年的時間裡，宗越早已將最英的手下以各種方式慢慢滲軒轅，僅僅是去年軒轅晟慶壽，各國來慶的皇族貴賓中，就被他以私下替代的方式將自己的屬下十八人帶並留在了軒轅。

讓小郡主見他，本就是故意泄，當軒轅晟將“宗越”抓走那一刻，最後的計劃立即發。

首要目標：聖宮。

在孟扶搖全力利用後宮攪起軒轅黨派之爭的同時，宗越的長劍，已經指向了另一個方向。他的第一件事，便是剪除軒轅晟真正的利爪和翅膀——專門爲軒轅晟監視朝臣、楫拿偵查、巡察審問、以及私下鎮不聽話的員的組織。

孟扶搖奔往昆京，護國寺賣藝，在攝政王府尋找他的那半個多月，宗越已經利用那張割下的聖宮聖使的臉皮，混了盤踞在昆京南郊的聖宮老巢，接下來的事，不過是用暗殺對付暗殺，以酷厲鎮酷厲而已。

滅了聖宮，解除百頭頂的高威脅，纔有可能和心懷舊主的舊臣宿將們搭上聯繫，沒有顧忌的聯串通。

聖宮出事，軒轅晟第一反應疑到軒轅旻，纔有鑼鼓的選後之舉，可惜他運氣不好，遇上搶權專業戶孟扶搖。

孟扶搖是宗越計劃外的變化，他的原本打算是聯百，以文懿太子疑案彈劾攝政王及其手下重臣爪牙，按照軒轅國例，被六位三品以上員彈劾涉及謀逆之罪者，就算不議，也當暫時停職思過，等待大理寺和都察院徹查，宗越當然不指軒轅晟乖乖卸權，但是隻要他在衆怒所指國一片呼聲中稍作讓步，擺出一個閉門待勘的姿態，宗越就可以立即切斷他和幾位膀臂的聯繫，踹開他家門，砍掉他的人，再退一步講，就算他悍然改法令，一天過也不肯思，最起碼那幾位重臣也得象徵去思一思以作代，到那時，也便由得他擺弄——攝政王家裡銅牆鐵壁，大學士家裡可未必。

都有翻雲覆雨手，都有千萬縷謀，不過現在，殊途同歸，無須計較何策更佳，只等著刀進刀出。

軒轅昭寧十二年臘月二十九，攝政王急發手令，調京營大軍，鎮反水的西平郡王，並調京城都衛，清洗反對陣營。

他也是一代梟雄，當發現敵暗我明，退讓會將自己死角，乾脆孤注一擲釜底薪。

政治在不能懷的時刻，只能鐵以對。

如狼似虎的京城都衛馬蹄疾馳，在長街之上捲起漫天煙塵，橫衝直撞恣意張揚，以森然殺氣向昆京城，家家閉門，戶戶收攤，在門裡看著那些甲冑鮮亮的兵們，拿刀執劍，衝進那些深巷高樓的員府邸。

然而當那些穿著軍靴的腳剛剛踏門檻一步，立刻震了震，隨即便有士兵滿鮮的倒撞出來。

那士兵撞得比衝得還快，似是被什麼兇猛的力量當一搗，鮮狂噴的飛出去的同時，還將後的同伴連連撞翻，隨即他前有黑小箭四散飛彈，每箭力道道勁難以想象，每箭飛出，必得連穿三人之。

衝得最快的，死得也最快，剎那之間，大臣家門前橫數十。

隨即在衆人的悚然停步中，大門開啓，門裡走出黑壯健的男子，面容往往普通，氣質卻森然若刀，人人手中捧著一架式樣奇特的弓弩狀事，在冬日下閃著鐵的森寒冷。

如果有識貨的，此刻大抵要驚呼——這是璇璣最出名的軍工巧匠研製的可以連發十八箭的“落珠弩”，殺人如落珠，剎那難收。

此弩造價高昂，千金難求，即使是擁有它的璇璣，至今也無法在王軍中大批量配備。

在這些人手中，卻人手一把，漫不經心的端著，手指一扣，便割稻般倒下一大片生命。

專用於遠程殺傷作戰的勁弩，用來在巷戰中殺敵，那做法簡直是變態。

京城都衛們最後都是被一串串串螞蚱型死的。

沒有人願意用生生的去抵擋魔鬼般的戰爭利，京城都衛在同伴剎那間被殺過百之後，發一聲喊齊齊逃，與此同時，到都有驚呼慘之聲，從分散的各家大臣府邸裡黑螞蟻般的散出京城都衛們，慌的流向各街道，任憑長連連呼喝也無法遏制象，而在他們倉皇奔逃的背後，還有鬍子發白的老臣們，氣吁吁的攆上來，用柺杖狠狠的他們屁：“不當人子！咄！”

晴空濺，紛如，黑男子們始終端著勁弩，冷冷的看著，隨即齊齊仰起頭，聽著頭頂之上傳來一聲唿哨。

只這一聲，抱著勁弩的男子們齊齊一個翻，越過各家府邸高牆，直奔攝政王府！

攝政王府前依舊鐵壁森嚴，只是門前鮮斑斑，遍地碎，曳著焦黑的火藥印痕，還有一些未及拖走的被四丟棄——就在剛纔，西平郡王率領他的王軍和他所掌管的一萬京軍，經過重重圍困一路廝殺，一直殺到了攝政王府之前三丈之地——那也是他一生裡所能達至近軒轅晟的最近的距離。

就在那三丈之外，當西平郡王歡喜雀躍著指揮屬下進行“最後的進攻”時，王府鐵黑的外牆突然翻轉，竟然出黑黝黝的巨炮，一面牆便伏了三座炮！

只做了街巷戰準備的西平郡王，何曾想到軒轅晟竟然將自己的王府修了城池？大炮一轟，嗚呼哀哉。

而王府最高，也是全昆京最高，四面皆窗的臨天樓上，突然窗戶齊開，架出無數弓弩，呈三百六十度不間斷掃覆蓋，西平郡王的王軍，大批大批死在箭下。

四層以上，弓弩齊發，四層以下，雷彈飛，夜空中曳出深黑的弧線，落地時便收穫了一地的鮮紅。

而高樓之巔，溫文爾雅的攝政王王袍王冠，雙手據窗，冷笑下。

昆京流，至此才進真正的高。

當軒轅晟生生退反水的西平郡王那一刻，宗越也出現在攝政王府前。

他依舊白如雪，脣如櫻，清清淡淡的騎一匹清清淡淡的白馬，像雲端上的一顆明珠一般飄了過來。

他在府門前駐馬，仰頭，正正迎上軒轅晟落下的目。

相隔十多年，一對隔了輩分的生死之仇，用十餘年的時間你來我往攻防推擋，一日不停休的進行著無聲的生死之爭，卻直至今日，才真正直面相對。

軒轅晟目起，如淬了毒的箭。

宗越卻只是淡淡仰頭，沒有任何表的看著，不像在看一個他臥薪嚐膽用十餘年時間去算計的敵人，倒像在看他那些花圃裡的花——白天的時候，他很珍惜的護著它們，晚上他沾滿鮮的靴子，卻往往毫不憐惜的踩過的花朵。

隔著埋藏十餘年的恩怨，隔著摻了火藥氣息的未散的焦黑煙火，隔著銅牆鐵壁的高樓，對視一瞬，然後，各自移開。

軒轅晟豎起手臂——他要用他臨天樓裡裝備富的武，殺掉這些不自量力的螻蟻。

宗越只是輕輕彈了彈指。

他發了他的攻勢。

他的攻勢，竟從王府之開始！

“轟！”

一聲巨響揭開了軒轅晟和軒轅越之間最後的生死之爭，揭開多年前文懿太子滿門被屠的結局。

炸人者人恆炸之！

巨響之後，騰騰黑煙從臨天樓下出，臨天樓微微搖晃起來，隨即晃幅度越來越大，黑煙越騰越高，漸漸包裹了半座高樓，那些黑煙之中，夾雜著豔紅的妖舞的火焰，不斷吞噬著堅固的樓，更糟的是，由於樓中藏著的大多都是火藥類的武，這場聲勢驚人的炸便等於是催命符，隨著火勢燃燒，不斷有噼啪炸裂之聲響起，那些炸的火槍火箭雷彈曳著火四迸，加重破壞的同時也帶走人命，不斷有樓上守衛的侍衛慘呼著掉下來，落火中被活活燒死。

三千鐵甲從府中各趕來救火，卻發現腳下一路都在炸，地面被翻開，屋舍被炸塌，樹木被炸倒，不斷有人被腳下突然綻開的紅黑烈火吞噬炸死，從府門前到臨天樓一條路上到是死和殘肢斷臂。

侍衛們驚呼著散開，漸漸發現炸曲線延，自始自終只在通往臨天樓的路上炸，意圖只有一個，截斷救援，他們面面相覷停住腳，不明白這炸如何能在防衛固若金湯的王府之中這般兇猛的炸起。

宗越舉起手，後黑人們勁弩之箭換火箭，火上澆油！

慘嚎聲響得越發激烈，高樓之上，軒轅晟再也無法維持冷靜，他霍然轉試圖下樓，隔得遠遠依舊能夠看出他的神震驚和疑，宗越遙遙看著，依舊不聲，只眉梢眼角生起淡漠譏誚的笑意——無他，恆心而已。

軒轅晟的王府，向來號稱鐵府，不僅外人難進，防衛更是水潑不進，他將王府四面民居遷走，只留下一層層的院牆和無數的守衛，他甚至親自設計了一種小吊錘，在地下發生震時示警，以防有人挖地道潛王府，他防備得已經不可謂不。

然而軒轅晟還是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他爲了更好的掌控宮的軒轅旻，將自己的王府和皇宮相連，這等於給自己的守衛牆另開了一道門，王府如鐵難滲，皇宮裡卻有太多的機會可以做手腳，尤其當對方心積慮，不惜一切代價的時候。

十年前，出賣逃難的宗越、害他忠僕被剝皮、害他深藏深井的那個護衛，“無意”中被蛇咬死，家道中落，他家的孩子被一個老寡婦收養，長大後爲了生計，那孩子進宮做了太監。

有了這個出，當時控制得特別嚴格的宮人司沒有任何懷疑的讓他進了宮，後來更因爲忠心伶俐，被選派到皇帝邊伺候。

這個孩子，在被老寡婦收養時，“遇見”一個擅長挖地道竊的大盜，和他學了一手的挖地道技巧，出師後他屢屢試圖用這個辦法養家，卻次次失手被打得鼻青臉腫，他也曾經試過做小生意，做苦力等等法子養活自己和老孃，然而不知道爲什麼，他一生運道奇差，做生意次次賠本，做苦力常有人找茬，最後實在被無奈，只有去做太監。

他爲皇帝近伺後，依然有人專門調查他生平，直到確認這人實在是個沒運氣的普通苦孩子纔將他留在軒轅旻邊。

這個孩子，就是小安。

這個孩子被控的一生，就是宗越對付軒轅晟的整個歷時十年的龐大計劃之一。

小安一生爲他的“養母”勞苦，而他的“養母”用一生時間要求他做好一件事。

挖地道。

白天伺候皇帝，晚上悄悄挖地道，前期還好些，後期挖到王府，小安越發悄無聲息，幾乎每鏟都要花費半刻鐘的時間，有時候整整一夜，他只挖出去半個手指長的距離。

他用三年的時間，挖了這條地道，宮中接應孟扶搖那次，他剛剛纔完這個任務。

至於後來的加固地道，防止滲水，在地道里滿滿填充炸藥之類的事，自有其他人去做。

類似小安這樣的人，宗越“培養”了一批。

那些在當年對文懿太子落井下石，那些早早投靠攝政王的背叛者，早早就被納他的視線，他卻不殺，只長期控制著，留著將來作爲走近軒轅晟邊的通行證。

軒轅晟懷疑一切，卻沒有想過宗越會利用他陣營裡的人，來對他進行滲。

這是真正的強者的選擇——不逞一時之快，只看長遠利益。

只要能殺了軒轅晟，那些從屬之人的罪過，何足在意？

宗越淡淡的笑著，前方火無限，他白一塵不染。

他厭了鮮，厭了黑暗白晝間穿行的人生，他以爲今日之後便可以真真正正做那個潔癖的花的大夫，治病，救人，金盆裡洗去沾滿鮮的手，乾乾淨淨爲那打架的子一生心，然而將他推上另一條路，從此後他還要繼續殺人。

那麼，就這樣吧。

他厭倦的仰著頭，看黑煙紅火中半座燃燒的臨天樓，看樓將燒斷軒轅晟一掀袂決定飛落樓下，淡淡的笑了笑。

他袖起袖子，數：一、二、三……

“砰！”

飛馳到一半的軒轅晟，突然栽落，重重栽向地面，卻又在第四層樓角被飛檐掛住。

那樓層全放了雷彈，燃燒炸得最爲激烈，四的紅火流星般竄出來，迅速燃著了他的王袍，滾滾黑煙薰得他不住咳嗽，努力睜眼卻怎麼也睜不開。

軒轅晟心底冰涼一片，努力的調整著氣息，卻發現丹田空，混若無。

他的真力呢？他的武功呢？他爲什麼連驚神箭都沒來得及發，就突然真氣都被空？

而這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火勢迅速的在他上燃燒起來，炙著嗤嗤作響，那般灼人的滾熱，天地人世都一片焦心疼痛的鮮紅……恍惚間那個人也是，他命人剝了他肩部的皮，烙鐵燙上去也是這般嗤嗤的響，也是這般的焦臭氣味……哦……不，不對，不是這樣的，響聲一樣，氣味……氣味卻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