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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搖皇后》 璇璣之謎 第二十章 女帝鳳臨

孟扶搖迎上他的目,無所謂的笑了笑,道:“扶搖?”

“你總不能再姓孟。”旋道,“這個姓纔是真正尊貴的姓。”

“你終於決定把皇位傳給扶搖?你和宮許宛所生的地位最低的皇扶搖?”孟扶搖又問了一句。

旋覺得這句話是廢話,想大概是這孩子興過頭忍不住要囉嗦,笑道:“是,便是你娘,你繼位後也可以給封號的,母隨子貴,將來就是太后,不再是低賤宮,如果你高興,修史時也可以給換個出,都由得你。

孟扶搖點點頭,大步上前取香三敬,一字字道:“扶搖,璇璣天旋與青澤郡民許宛之,現承其父皇宗祧,永忠氏,永忠璇璣,克承大統,代天理育黎庶,闢土服遠,保璇璣國祚萬世,若有違之,天地不容,萬雷之殛,骨無存!”

說得清晰流利,毫無含糊,旋仔細聽著,出滿意笑容,將詔書奉上。

孟扶搖隨隨便便接過。

詔書接在手中,就像捧著浸染的江山輿圖,寥寥數字間,似乎聽見那些冤死者的嚎哭,四公主、五王妃、六公主、七皇手、八皇子,在長久傾軋中死去的皇子皇們,哦,還有大皇,聽說率領的紫披風節節敗退,被三皇子到京郊獨秀峰,紫披風星散,桀鶩不訓的大皇不甘失敗之辱,憤而自盡……又死了一個。

這就是璇璣皇族,這就是璇璣江山,這就是璇璣的傳承,輕飄飄的詔書浸滿金枝玉葉的鮮,被散發著腥臭和腐朽氣息的老人恭敬捧起,手中。

孟扶搖握著詔書,毫無攀登巔峰君臨天下的欣喜,也想象不出這樣的皇位有什麼值得欣喜的,突然想笑,痛痛快快的笑,笑這人世黑暗蒼涼,笑這紅塵殷然,笑那羣爲這見鬼的東西爭個你死我活的蠢蛋,不知道權如刀網,網住誰,誰被凌遲。

於是便笑了,痛快的凌厲的酣然的上衝雲霄的笑,大笑著了整整一刻鐘,旋一開始以爲是開心的笑,也陪著笑,漸漸覺得不對勁,臉慢慢的變了,就在旋以爲要笑瘋了的時候,孟扶搖突然停住,彷彿剛纔本沒那麼瘋狂笑過般,一把抓過詔書,再也不理會旋,很平靜的轉

前方,一道升起,芒如金,巨劍一般劈開重重霾和,剎那間便填滿了整個空曠的大殿。

千層玉階之下,廣場之上經過一夜廝殺,已經用鮮換得寧靜,接到陛下傳令的林軍終於退下,而唐家的長勇軍,本就是旋始終掌握在手中,用以在諸子爭位最後掌控大局的保存實力,當然,對於靈活狡猾的唐家小公爺來說,陛下已經是過去式,他現在只需要忠於皇,才能保證他唐家永世富貴。

大軍撤去,百雁行步進,文武分班,踩著雲石地面夾中尚未完全洗乾淨的跡齊齊整整跪下,等待著今日的繼位大典。

所有的準備都已做好,等待的只是最後那個名字。

宰相率領百跪伏在丹陛之下,惴惴不安的等待著那個決定他們今後命運的結果,他也不知道那會是誰,只知道陛下說過,最後從大殿中走出來的是誰,誰就是新皇。

升起,霞彩萬丈,玉白長階千級高矗,在一片雲蒸霞蔚之中如在九霄之端。

九霄之端,閉的殿門在萬衆期盼的目中緩緩開啓,一個纖細的黑人影,握著一卷詔書,從殿中緩緩步出。

而來,披一七彩霞彩熠熠金輝,姿筆直而目深遠,如九天之上俯瞰凡塵之神。

們努力昂頭,意圖看清新主的容

宰相腦中卻突然轟然一聲。

爲什麼是大瀚孟王!

他愕然擡頭,怔怔看著那個面無表,冷然下年打扮的子,看凌厲,似曾相識。

突然想起很久以前,陛下召他議事,意味深長說了一句:“放心,朕會爲你們尋得一位剛毅有爲之主。”

當時他大膽的道:“陛下英明,我朝現今吏治不寧,確需剛毅英銳之主鐵腕治之,只是……現今皇嗣之中,似無……剛毅之。”

陛下笑而不答,良久才道:“也許,到時便有了。”

時至今日,方纔明白!

時至今日,才真正懂得當初“盛禮相迎,無有不應”那句聖旨的意思!

陛下聖心默運,伏線千里,竟非臣子可以揣測!

他趕直起,雙手加額,心中充滿著對老皇的凜然敬佩和對新皇的惶恐不安,率先帶領百,高呼著深深磕下頭去。

“叩見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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璇璣天三十年四月初六,七國關注的璇璣神皇終於現,歷任無極將軍、大瀚親王、軒轅國師的傳奇子,再次掀開七國皇族風雲史令人震驚的新的篇章。

四月初六午時,新任皇孟扶搖於璇璣正殿龍泉宮即位,正午的近乎熱烈的灑在明黃深紅的大殿之上,一輝映之中,穿十二章紋海水江涯五雲紋袍,戴七寶金冠的皇立於寶座之巔,玉階之下鋪開長長雲霞裾,十九歲子芳華正好,丹脣素齒,烏髮蛾眉,潔白額頭金鈿璀璨,和這皇家富貴一般,華貴、燦爛、明豔不可方

只是人的皇的目,卻森然如刀,眼神黝黑的自龍座之巔冷然下時,所有的王公員都如被風吹伏的草一般深深低下頭去。

悠長的號角、尊貴的韶樂、及震耳聾的鞭炮聲織的巨聲之中,禮鳴贊,唱排班,文武各就位,樂聲再起,全四拜,宣讀和展讀升案,宣讀旋另備好的專爲傳位給孟扶搖寫的詔書,其中對孟扶搖的世做了化的解釋,又深的描繪了扶搖是如何的出高責,如何的承庭訓,如何的早早出宮紅塵歷練,如何的人品貴重深肖朕躬,如何的風標絕世非不能爲帝,洋洋灑灑數萬言。

衆臣及各國使節注意到,金案之前的皇在詔書宣讀時,一直漠然以對似有不耐,手指在寶座上嗒嗒的敲著,看那起伏似有旋律,卻又不知道敲的是什麼歌。

只有孟扶搖自己知道,敲的是一首小令,前世裡的一位癡迷元曲的教授,曾將一些著名小令請人譜曲,其中就有一首張可久的《中呂·紅繡鞋》。

“絕頂峰攢雪劍,懸崖水掛冰簾,倚樹哀猿弄雲尖。華啼杜宇,吼飛廉,比人心山未險!”

人心之險,勝絕巔!

宣讀詔書之後是授璽,旋支撐著,將“玉璽”給孟扶搖便退後宮,玉璽自然是沒有了,被孟扶搖毀了,儀式上沒有玉璽卻不,孟扶搖隨便抓了個發糕,用明黃緞子一裹塞在了旋手裡,於是旋只好把“發糕玉璽”鄭重的給禮,再由禮鄭重的送上來,再鄭重的給孟扶搖,其間旋臉一直在搐,孟扶搖若無其事——要不是覺得可能會弄髒了自己的手,原本是打算派人去挖一坨屎用明黃緞子裹了當玉璽的。

至於玉璽像不像,百們不敢說,原本應觀禮的諸皇子皇們都不在——他們在進宮時被騙進後殿,隨即被告知新皇下令他們不得參加大典,一律請去先祖靈牌前敬香,祈禱國運昌隆,殿門一鎖,外面大軍看守著,裡面罵破天也沒人理,孟扶搖授權紀羽,看見誰罵便砸他一爛泥,當爛泥味充滿那間關滿皇子龍孫的大殿後,他們終於安靜了。

旋對此毫無意見,說實在的,他繼位後,兄弟姐妹們都被殺個乾淨,吃一泥怕什麼。

當孟扶搖在那鑲金嵌玉的寶座上坐下來,接朝賀和各國使節朝賀的時候,突然僵了僵。

宗越和長孫無極都在。

軒轅國的皇帝和無極國的太子,原可以以使臣道賀,無須親上殿,然而兩人似乎都不介意不合禮儀也不介意引得七國紛議,都坦然坐著。

看下來,兩人都擡起頭,長孫無極向微微一笑,目中滿是安——他知道對於孟扶搖,這一刻並不是一生的榮對這些禮儀,一定心裡充滿厭惡。

宗越卻直直的看著,眼神再無原先的躲避飄移,那目裡幾分疼痛幾分急切,孟扶搖迎上那樣的眼神,半晌,對他淡淡的笑了笑。

按照禮儀,宗越是軒轅皇帝,來賓中他份最高,他當先道賀,修長晶瑩的男子在丹陛之下輕輕一躬,道:“賀皇陛下登位,願陛下運,業承熙洽,敝國願與璇璣締通商之好,兩國互惠。”

孟扶搖站起還禮,璇璣衆臣都出喜,軒轅行商甲天下,又地大博人口衆多,只是以往一直沒有國事往來,也就談不上貿易互利,如果兩國從此通商,璇璣名工巧匠的各類新奇製品便有了一個穩定而巨大的銷售渠道,而且軒轅礦產富,運到璇璣,對璇璣擅長的武研製也很有助益,軒轅皇帝主示好,對如今經濟衰退的璇璣實在不啻於及時雨。

孟扶搖看著宗越痛切的眼神,一霎間影重來,恍惚間十四年前孤崖之上翠柏之下,那白年輕輕著自己滿的牙齒,那般低低的說:“但你忘記……但你忘記……不要和我一樣,日日想起……”

他有什麼錯呢?揹負深仇的年,別人當他的面狠狠摜死他的父親,他負仇逃亡千里,從此他有什麼理由不堅不冷漠?

別人未曾救過有親有故的他,他卻救了無親無故的

他負著那樣的痛,自年起便失了人生之歡,日日折磨寤寐難安,所以才希避免那樣的痛,輕快明亮的長大。

他給了這一世鮮亮的重新開始。

他締造了初始意義的孟扶搖,沒有那個忘記一切的悉扶搖,就沒有今日勇於面對的孟扶搖。

老路的那句話沒說完,孟扶搖給他自補上。

他是你的……恩人。

是的,恩人。

對於許宛,也許是無,但是對於孟扶搖,他未曾有一虧欠。

擡起眼睫,深深看著宗越,半晌輕輕一笑,道:“是,陛下意,扶搖從來都深謝於心。”

宗越眼睛一亮,還想說什麼,長孫無極突然上前一步,笑道:“無極願與陛下之王朝永修同好,乞蒙陛下全。”

孟扶搖瞟他一眼,心想這人在這個場合這種語境之下還能抓時間雙關調戲,實在是天生的死不改。

“多謝太子,”孟扶搖笑得很假,“說全實在太嚴重了,不敢不敢。”

長孫無極很愉快的退下,好,好歹那是笑容,他都沒看見笑容很久了,加起來足足一百一十六個時辰零三刻。

璇璣百此時都喜不自勝,都知道陛下和無極軒轅好,原先還是大瀚親王,如今看來果然不虛,有這三國鼎立聯盟,璇璣再無滅國之憂!

使臣們一一見過,孟扶搖眼睛卻突然瞇了瞇。

走上來的子,一衫靛藍夾著深紅,彩鮮明卻又不顯突兀,襯著亮的,反倒生出奇異的嫵的風有比尋常人更纖長的天鵝般的脖頸,映照下廓一層淡金茸茸,五廓秀深刻,眼窩深深,蘊一泊眩的眸,像是流的深淵,或是浮的夜

是那日酒樓之上,遇見的神子。

因爲的一張符紙,提前叩響了舊事的門扉,推開深重的宮門,看見了一生裡最爲不堪回首的記憶。

孟扶搖對這個人,有種說不出的,覺得舉止是很有分寸的自然親切,但是又覺得莫名詭異。

一轉眼看見宗越神,宗越正皺眉看著那子背影,他們認識?

子輕輕上前來,做了幾個手勢,側那個金環亦步亦趨跟著,對著瞠目結舌的禮翻譯:“扶風塔爾族,神空聖非煙,恭賀璇璣皇帝陛下福壽萬年。”

非煙……

原來是扶風族的聖,孟扶搖聽姚迅說過扶風族聖的地位不低於族中的王,不過非煙這個名字好像還在哪裡聽過,孟扶搖想了一下沒想起來,也就算了,非煙卻已經含笑一招手,那金環送上一個通雪白的盒子,道:“謹以我扶風羅剎海之海珠敬獻陛下,羅剎海珠世所皆知,養安神,穩築經脈,固本培元,若輔以扶風深海之蛟油,則對天下一切外瘀傷皆有奇效,且能提升功力。”

孟扶搖眼睛亮了亮,笑問:“哦?蛟油?”

那金環得意的點頭,道:“我扶風異寶最多,且大多有益武者真氣淬鍊,蛟油不過其中之一而已。”

孟扶搖笑道:“真是令人神往。”一擡頭,和沉默的非煙目

後者對出淺淡而又令人眩迷離的笑容。

而在後,長孫無極突然微微蹙起了眉。

登基大典結束之前,禮當殿請孟扶搖定年號,孟扶搖想了一下,隨隨便便的道:“就是端明吧。”

“端嚴聖明之治,我皇聖明!”衆臣拜服,只有座上孟扶搖出曖昧的微笑,以及幾位尊貴來賓忽然都忍不住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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璇璣端明元年,新帝繼位,第一件事,太上皇遷宮,從永昌殿遷到承興殿,那裡正對著璇璣皇族供奉各代帝王靈牌神位的宗殿,十分冷僻,旋過去後,孟扶搖從不請安,只是令侍衛好好守著,旋幾次要見都說沒空,要見其他子,孟扶搖還是說沒空。

是沒空,璇璣皇子皇們還關在那殿中,不許回家不許吵嚷也不許提任何要求,孟扶搖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做,將他們一肚子悶葫蘆的先悶著。

四月十六,起兵反叛的三皇子被長勇軍擊敗,三皇子被於輔京行宮,帝親往看視,三皇子當庭辯論言辭滔滔,暗指帝得位不正,而天下大統當由德才兼備者得之,帝一言不發含笑而聽,末了拊掌讚道:“好一篇錦繡文章!”

隨即起道:“做文章如繡花,需得靜心,如何能讓權爭污濁之事侵擾?三殿下從此便在這裡慢慢做文章吧,還有,你既自稱德才兼備,朕便給你出個關係政治的題目,做得出便放你出去,並封你爲攝政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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