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茍延殘，活到現在，就是爲了今日。”杜鵑昂頭，“將你和這狼心狗肺的王八蛋做坐下的惡，昭告天下！”

“你！”永寧公主咬牙，心中怒極。可旁邊都有虎視眈眈的差，不敢彈。心中亦是訝異不已，薛芳菲邊的丫鬟，都是一個個殺盡了的。就算是這個海棠，也不應該還活在世上纔對。可現在海棠活生生的出現在面前，這是怎麼回事？

海棠跪倒在地，將那些年來，沈府裡發生的事一一道來。包括沈玉容是如何與永寧公主暗通款曲，永寧公主在設計陷害了薛芳菲以後，又是如何的將所有知人都一一滅口，手段殘忍至極。

薛懷遠聽著聽著，忍不住微微閉眼，連手心都在發抖。雖然已經聽海棠說過一遍，但再聽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爲自己兒心疼。

他怎麼能讓阿貍一個人面對這些豺狼虎豹！

海棠的人證訴說完畢，又有一人上前，這人溫大方，婉約可人，卻是明義堂的琴藝先生蕭德音。

姜元柏忍不住目驚訝，他認識蕭德音，曉得是姜家小姐們的先生，但不曉得蕭德音在其中是什麼意思。

蕭德音也道：“民可以作證，沈玉容和永寧公主的確是合謀陷害了薛芳菲與人私通，然後殺氣滅嗣。”

此話一出，永寧公主大笑道：“蕭德音，你裝甚麼？當年陷害薛芳菲的，不是你麼？本宮給了你藥，你便樂顛顛的去接了。怎麼，現在本宮失勢了，你也要順勢來踩一腳，別忘了你是甚麼份，等本宮出去了，你以爲你還能活多長？”

蕭德音心中砰砰直跳，然而面上卻鎮定自若道：“無論公主殿下現在怎麼往民上潑髒水，民也不會改口的。至於公主殿下莫須有的誣陷，也不會有人相信，芳菲與我是好友，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實。我沒有必要加害芳菲，和公主你不一樣。”

永寧公主大怒，但又的確說不出個所以然。當初找蕭德音，就是因爲蕭德音最沒有理由對薛芳菲下手，蕭德音是薛芳菲最好的朋友，世人皆知。就連永寧公主自己都沒料到，蕭德音會答應的這麼順利。以爲蕭德音是個識時務的，沒料到那是因爲蕭德音本有恃無恐。

就算是到了現在，只要沒有足夠的證據，單憑自己的一面之詞，所有人只怕都會相信蕭德音的無辜，因爲蕭德音完全沒有理由加害薛芳菲呀！

蕭德音娓娓道來，那一日薛芳菲喝了酒後，是如何的反常，而當似的永寧公主也在場，當然，省去了自己，只說是永寧公主的人對薛芳菲下了藥，做了一場好戲，讓薛芳菲名聲盡毀，從此不再出門，卻也方便了沈府之後，這一對夫婦對可憐的薛芳菲下手。

蕭德音說話極有條理，也許是因爲本就聰明，又也許是因爲，這段話早已在心中說過無數次，纔會如此自然，如此真實，教人如此挑不出錯。待說完後，永寧公主和沈玉容的罪名，又加深了一層，無法辯駁。

看著三位大人的神，蕭德音就曉得自己是賭對了。假裝沒有看見永寧公主憤怒的眼，心中十分輕鬆。看樣子，今日的會審，永寧公主是沒有生路了。姜梨說的果然沒錯，這回過後，世上就再也沒有什麼可威脅到自己的了。

當然了，蕭德音在公堂之上頂著永寧公主的誣陷，也要爲薛芳菲作證的事，也會傳出去，爲贏得良好的名。

蕭德音得意極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聲音突然響起來：“不對。”

“何事不對？”魏明嚴問。

“蕭先生所言不對。”說話的是海棠，“沈玉容和永寧公主有私不假，設計陷害我家小姐與人私通，害我家小姐揹負罵名不假。但這件事至始自終，並不是什麼永寧公主的下人做的。遞上那杯酒的是蕭先生你，在酒裡下藥的也是蕭先生你，扶小姐回房的當然還是蕭先生你。”海棠冷冷道：“蕭先生，當年的事，知道的人幾乎已經死了，但還沒有死絕。實在很不巧，我就是那個沒有死絕，恰好又知道所有經過的人。我家小姐與人私通，的確是永寧公主設計的一場毒計，但你遠遠沒有你自己說的那般清白，因爲你就是永寧公主的劊子手，你知道所有經過，你是的同謀！”

此話一出，滿場皆驚！

蕭德音萬萬沒想到，會在公堂之上突然冒出這麼一個人。姜梨在事先已經將這樁案子掌握的證據告訴了，爲了讓相信，這樁案子是十拿九穩的。也正是因爲這些證據，蕭德音才相信了姜梨，站了出來。但姜梨沒告訴，這人證裡，還有一個薛芳菲的丫鬟，也就是在這時候，纔看清了海棠的臉，心中震驚不已。

海棠？怎麼還活著！

“你……你在胡說什麼？我爲何要這麼做？芳菲是我的好友，我與同姐妹，怎麼會害！”

“不過是因爲你自詡燕京第一琴師，我家小姐的琴藝卻遠遠要高於你之上。你不在乎錢財，卻獨盛名。你怕我家小姐奪你風頭，纔會心生妒忌，甚至不惜和永寧公主合謀，明知道那杯酒會害了我家小姐一生，卻還是讓我家小姐喝掉。”

“你胡說！”蕭德音心中慌張不已，心底不爲人知的，就這麼被海棠毫不保留的揭示出來。就像是失去了殼的蝸牛，暴在日之下，曉得再過不了多久，就要被曬乾了。

害怕極了。

“什麼同手足？我家小姐視你爲知己，你卻恩將仇報。什麼夫妻深，我家小姐對姑爺一心一意，姑爺卻與人合謀殺害枕邊人。我家小姐從來一顆真心待人，遇到的卻盡是狼心狗肺之人，這世上的壞人卻全遇見了。只有我家小姐最可憐，最可悲，最可笑！”海棠一口氣說盡，說到最後的時候，卻忍不住哭了起來，哭聲裡的悲傷和痛恨，令人容。

永寧公主很好大笑起來，似乎看到蕭德音這樣的窘迫，十分高興似的，快意道：“蕭德音，你看到了吧？你以爲扳倒本宮，就沒有人知道你做的那些事了？你比本宮更可惡，本宮至不喜歡薛芳菲，薛芳菲對本宮來說，也只是個陌生人。但你卻是薛芳菲的姐妹，還說自己琴聲高潔呢，你莫不是在說笑，真是笑死本宮了！”

蕭德音說不出話來，幾乎搖搖墜，只是連連道：“不是的，不是的。”但一瞬間慌的神和語無倫次，還是暴了，並不像自己說的那般無辜。

在場的人頓時到一陣荒唐，當初薛芳菲與人私通一事，燕京城傳的沸沸揚揚。人人都說這子仗著貌如此不安分，沈狀元對如此之好，卻不滿足，實在是燕京城的恥辱。可如今看來，當年天下人都錯了。那莫名揹負著罵名的子，原來纔是最可憐的人。

那般麗的、聰慧的、溫的夫人，卻被同姐妹的好友欺騙，被承諾共度一生的丈夫殘忍殺害，被公主以最殘酷的手段辱。做錯了什麼呢？什麼都沒做錯，若說真的做錯了什麼，大約就是上了一個無冷酷，卻偏偏要裝的深不悔的人吧！

“還有我家爺。”海棠道：“爺得知了小姐在燕京城出事，立刻趕到京城，以爲查到了蛛馬跡，找到了京兆尹，就能替小姐報仇。誰知道京兆尹卻和這惡毒的公主沆瀣一氣，居然殺了爺，還裝作是匪寇所害。”海棠慘笑道：“這是個什麼世道！天子腳下，竟然有這樣荒唐的事發生！若在朝爲的人皆是如此，民不告不究，民告牢坐穿，那還設勞什子的府衙。直接告訴天下人，若是平民百姓，了天大的冤屈也不要說，說了也是白費力氣。沒有什麼敢能爲百姓坐主，因爲這，都是要看人臉的！”

這話一出，何欽高喝一聲“放肆”，同在的三人，卻也忍不住冷汗涔涔。海棠這番話，已經不止是在說沈玉容和永寧公主的罪行了。是在聲討天下場，是在指責皇帝。說皇帝任用臣，讓臣危害百姓。

天子名聲豈容這樣污衊，但今日的事是瞞不住的，很快海棠說的一番話，就會傳到宮中。

姜元柏也忍不住看向海棠，海棠說完一番話，早已淚如雨下，但仍舊執拗的看著三位大人，並不曾退。知道這番話，也許會給自己招來殺之禍，但這一年來，薛家的出事，全都在映證說的這一點。

說什麼太平盛世，說什麼天下清明，實則就是紙糊的清明，輕輕一捅，也就破了。

洪孝帝聽了後會作何，也許會審視過去，也許接下來，會改革吏治，不讓悲劇重演。

薛芳菲的丫鬟似乎都是聰明的，姜元柏想，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