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妨，以後你會慢慢習慣。”

姜梨看著他，沉默了下來，姬蘅也只是耐心的等待，過了一會兒，纔開口問：“我是不是會讓你的計劃生變？倘若你要出面阻攔殷家的這門親事，勢必會讓殷家人注意到你，到那時候，會不會換了你的事？”

“殷湛早就注意到我了，有沒有你的親事都一樣。”姬蘅微微一笑，安道：“你不用在意。”

“我還是不明白殷湛和你的恩怨是什麼，如果你現在不想說，我也不問了。不過，他回燕京城的目的又是什麼？和姜家聯姻，只怕也不只是殷之黎自己的主意，我便不是絕天仙，殷之黎不會見了我一次就喜歡上我，是爲了什麼？”

姜梨還是覺得很奇怪，如果不弄清楚殷湛的目的，姜梨就不知道如何給姜家指路。

“李仲南現在已經不行了，文臣之首就是姜元柏。”姬蘅淡道：“拉攏了姜元柏，朝中一半勢力都拉攏了。”

姜梨聽他用的是“拉攏”二字，心中一跳，口而出：“他想當第二個王？”

姬蘅微笑道：“還有更好地理由嗎？”

“爲什麼？”姜梨越發迷，“他若是要篡位，這麼多年在雲中都默默無聞，爲何要等到現在，在皇上年的時候不就可以做這件事了嗎？”

“陛下要長，王要長，夏郡王當然更要長。不然你以爲，當年先帝爲何要把夏郡王驅逐去雲中，不過是因爲先帝發現了一點蛛馬跡，卻又沒有更多證據，心中狐疑，只能驅逐。說到底，先帝到底念舊，若是我……”姬蘅漫不經心道：“絕不會養虎爲患。”

“他和你……”

“噓，”姬蘅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對姜梨笑道：“很多事，你不用知道，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險。我這麼喜歡你，可不希你出什麼事。”

他說話說的張口就來，卻也不會讓人覺得膩煩虛僞。姜梨也順其自然的接了，他們二人的關係，早在最開始的互相試探算計中，偶然相，慢慢爲朋友、知己，甚至爲現在這般模樣。

這好像沒什麼不對。

姬蘅不願意說的，怎麼問也問不出來，姜梨也就罷了，實在不行，自己想辦法去打聽就是。只是聽到殷湛的謀逆之心，還是令大吃一驚。

“父親……姜家不會被連累吧？”

“只要你和殷之黎的親事不，就沒什麼可擔心的。”姬蘅說的雲淡風輕，“姜元柏這個人，有心無膽，謀逆這種事，是絕對不敢做的。殷之黎之前的主意，姜家未必知道。一旦殷湛表現出他的野心，姜元柏自然會退避三舍。”

“我只是覺得，皇上一旦誤會姜家和殷家一樣貪婪有了反心……”忽然想到了什麼，問道：“皇上知道此事嗎？”

姬蘅但笑不語。

姜梨立刻就明白了姬蘅的意思，洪孝帝竟然知道了。洪孝帝果然比衆人想象中藏的更深。不知道殷湛知不知道此事，不過也許殷湛就算知道了此事，也不以爲意，對殷湛來說，他的兵馬強盛，燕京城的林軍也不是他的對手。

但姬蘅看起來卻不怕殷湛的意思。

莫非那枚丟失的虎符……

“小姑娘，不要胡思想了。”他道：“你只要乖乖呆在府上，一切都會解決的。”

“姬蘅，”姜梨看著他的眼睛，“你不要出事。”

姬蘅一頓，隨即笑了，他笑起來格外人，眼底的淚痣殷紅如，他的聲音溫，道：“好。”

夜正好，月不濃不淡，像是也曉得這一夜值得銘記，便發了瘋一般的好。

和姬蘅說完話後，姜梨也準備回去了。今日本來是準備來和姬蘅道別，結果不知怎麼的，稀裡糊塗，反而和對方敞開心跡，本就是坦誠的人，在替薛家報仇之前，尚且還留有幾分餘地，大仇已報後，前塵過往盡數如煙，便又如從前豁達了。

但值得慶幸的是，對方也喜歡。

想到這裡，姜梨便忍不住揚起角來。

曾以爲過一次人後，便不會再輕易地上另一個人，相信另一個人，但喜歡這回事，大抵是沒有道理的。還能這不怕傷的繼續人，也是一件好事。父親和阿昭要是知道了，也會爲高興的。

當然，這一回，不會盲目的爲對方失去自我，變另一個人了。從來不是靠一個人委曲求全支撐。

心裡想著這些，和姬蘅走了出去。姬蘅牽著的手，這一回，他沒有再牽姜梨的袖子。他的手掌修長寬大，把姜梨的手握在掌心，彷彿一輩子都不會鬆開似的。

“笑的這麼開心。”姬蘅道：“看來你很喜歡我啊。”

“牽得這麼，”姜梨馬上反擊，“看來你很怕我跑掉啊。”

“有什麼可怕的，”他輕哼了一聲，“你跑到天涯海角，我總有辦法把你抓回來。”

姜梨嗤笑，懶得和他說，姬蘅要送他到府門口的馬車上，二人路過花圃的時候，院子旁邊，發現坐了一個人。那人正費力的雙手扶著椅子，姿勢奇怪。

姜梨看見那個背影，只覺得心中一跳，莫名就問到：“那是……”

姬蘅也朝那邊看去。

“那是之前救回來的小子，”趙軻解釋，“他斷了，司徒小姐不讓他走路，白日裡他就坐在椅上，這小子心裡憋著一勁兒，老是不認命，晚上地跑出來練走路。”他嘆一聲：“倒也是個骨頭，就是可惜了，武功都廢了，司徒小姐也說過，他不可能再站的起來，怎麼就這麼倔？”

姜梨瞧著那背影，那人果如趙軻所說，站起來極爲艱難。那椅子是靠著屋門的窗戶，他兩隻手撐在窗戶臺上，企圖撐起子，然而費了老大的力氣，也只稍微撐起來一點點，而且很快，“撲通”一聲就跌落下去，聲音聽得姜梨這邊都替他覺得疼。

姬蘅道：“讓他回去吧。”

月影下，這影子實在看得令人心酸，哪怕只有一個模糊的背影，卻奇怪的，突然讓姜梨覺得心痛起來，也不知道是爲什麼，就停住腳步，目直直的盯著椅子上的人，然而又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這麼做。

趙軻得了姬蘅的吩咐，就徑自往那人邊走去，一邊走一邊喊道：“阿昭，別練了，這麼晚了，別人還要睡覺呢。大人讓你回去休息了。”

姜梨一聽，頓時渾發抖，反問道：“阿……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