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蘭芽見兩人顯然有要事要商議,不便再留在原地,跟在許赫和林惟安後進了院。
林嬤嬤見傅蘭芽回來,忙迎著進房,覷了一回的臉,也不敢貿貿然挑起話頭,只道:“外頭這秋風吹得人嗓子都幹了,小姐累了,先坐下飲杯茶潤潤嗓子再說。”
傅蘭芽此時除了推敲林之誠的供詞,更好奇平煜大哥來找他做甚。
坐下後,令林嬤嬤將平煜給的紙筆找出來,飲了口茶,攤開紙。
可真對上雪白的紙箋,卻千頭萬緒,半晌都無法落筆。
在聽完林之誠的那番話後,直到現在緒都未平復,只要一想起當年母親曾有過那番遭遇,心中就一陣酸楚,直想落淚。
好不容易提起筆,還未落墨,眼淚已經猝不及防滴落在紙上,在毫端氤氳開一團溼漉漉的痕跡。
忙定住神,擡手拭了拭淚,等心緒稍稍鎮定些,提起筆,一邊回想,一邊將林之誠話中的要點一一列出。
林之誠的供詞中,最讓震驚的,不是當年王令曾在鎮教中蟄伏過數年,而是西平老侯爺竟也參與過大岷山腳下江湖門派圍攻鎮教之事。
也不知當時老侯爺在率領麾下軍士對付那幫江湖門派時,那兩塊本被匿名江湖人士奪走的坦兒珠,是否在混戰中重新易了主?
若真如此,其中一塊,有沒有可能落在老侯爺或是其他軍士手裡。
此事已過去二十年,當時林之誠又撤離及時,對後頭的事並未親睹,因此本無從考究。
但此事可以算得上是推算最後一塊坦兒珠下落的關鍵點。
要知道事到如今,五塊坦兒珠的下落,其中有四塊幾乎已經可以下定論。
除了王令、林之誠和鎮教之外,鄧安宜手中可能也有一塊。
這推測並非空來風。
不說鄧安宜有權有勢,又對坦兒珠之事極爲關注,單說他手中如果沒有本錢,怎能得鎮教和東蛟龍幫跟他合作。
更無法解釋他會調這麼多人力力來奪取坦兒珠了。
也就是說,五塊坦兒珠,很有可能僅剩最後一塊未能確定下落。
而照當年之事看,這個人會不會本不是和平煜當初料想的是江湖人士,而是西平老侯爺?
這個念頭升起,眉頭詫異地凝住,一邊盯著紙上的字跡,一邊無意識地輕輕用手指繞著筆端的紅穗子。
良久,搖了搖頭。
自然,此事距今已有二十餘年,要想查探清楚,極爲困難。
但假如其中一塊坦兒珠真落在了西平老侯爺的手中,平煜爲西平侯府的嫡子,怎會對此事毫不知?
可是,從當時平煜擒獲林之誠的反應來看,他還真就是第一次見到坦兒珠。
否則以他的子,一到曲靖便會直奔心中所想,不會白白走了那麼多彎路,還險些被鎮教及南星派所暗算。
且這一路以來,爭奪坦兒珠的人層出不窮,平煜因著押送回京,無端被捲其中,如今可以算得強敵環伺。
西平侯府若是真持有其中一塊坦兒珠,怎麼也不會坐視平煜陷險境。
那麼有可能老侯爺雖得了坦兒珠,卻本不相信這等無稽之談,所以從未跟家人提及過。
要麼當年得到坦兒珠的是老侯爺底下的某位將士。
但也不能排除最後一塊坦兒珠本未易主,仍在那位神的武林人士手中。
可這個人……究竟會是誰呢。
金如歸?
此人行事如此囂張,真能沉下心來蟄伏二十年?
其他江湖門派?
爲何直到他們來到金陵都未有靜。
想來想去,沒有頭緒,直到晚膳時分,仍在紙上寫寫畫畫。
一番剖析下來,倒是將二十年前的事摘了要一一列在紙上,看上去一目瞭然。
單等著平煜晚上過來,再跟他好好商討了。
本以爲平煜有要事跟大哥商議,多半會來得極晚,沒想到戌時剛一過,平煜便過來了。
一到房中,平煜便開門見山道:“後日便是武林大會,我想趁此機會將最後一塊坦兒珠引出來,晌午我請我大哥來,正是爲了跟他商議此事。”
傅蘭芽怔了下,看來平煜是打算親自去一趟武林大會了,點點頭,擡眸看向平煜,“你是怎麼跟你大哥商議的?”
那日平煜跟洪幫主及文莊主商議時,就在鄰房,自然對事的來龍去脈再清楚不過。
記得當時在商議對付金如歸時,文一鳴屢次提起用作餌,說既然金如歸覬覦坦兒珠,用藥引引金如歸前往武林大會再妥當不過。
這個法子聽著似是有理有據,但明明白白著魯莽和冒失,平煜聽了後,當場便藉著王世釗的口,不不地回絕了文一鳴。
事後,不是沒對文莊主的態度起過疑心。
怎麼說呢,於此事上,文莊主似乎太過心急了些,心急得忘了掩飾。
也不知他如此急於對付金如歸,是真爲了替武林除害,還是有什麼旁的目的。
聽說金如歸在金陵橫行二十年,文一鳴爲萬梅山莊的莊主,一直有意剷除昭月教,卻始終未能如願。
由此可見,這二十年來,文一鳴一定沒在金如歸手下吃虧,好不容易借召開武林大會,引來一衆武林高手,文一鳴想必不肯錯過這個除去金如歸的絕佳時機。
單從這一點來說,文一鳴的失態,倒也勉強解釋得通……
正想著,就聽平煜道:“後日武林大會,無論我留在府中,或是前去赴會,東廠和鄧安宜都會有所作,我不打算坐以待斃,適才跟我大哥商量一番,打算借調都尉府的兵力守在府外,而我跟李攸及秦門中人,一同前往武林大會,好引那人出來。”
“你是說,讓我留在府中?”傅蘭芽思忖一番,訝然道,“然後借用都尉府的兵力防護在外,好將我這個藥引護住,也免得金如歸或是握有坦兒珠之人前來滋擾,府中毫無防護。而有了都尉府的防護,你則可專心前往武林大會,想法子在一衆赴會之人當中揪出最後一塊坦兒珠?”
平煜著傅蘭芽,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傅蘭芽搖頭,“不對,單將我留在府中毫無意義,無論是金如歸還是那個最後一塊坦兒珠持有人,一旦打聽到府中的安排,不但不會無心前去赴會,反倒會掉轉頭來對付我,就算你們去武林大會,多半也只會撲個空,本無從找出那人。難道說……”
咬了咬脣,“難道說你打算假裝應了文莊主的建議,讓人僞裝了我跟隨你前去武林大會,而實際上我仍留在府中,做好安排後,你再讓你大哥領了都尉府的軍士潛伏在府外,以防生變?”
平煜挑了挑眉,子往後靠在椅背上,一邊把玩著手中茶盅,一邊笑道:“很接近,但仍猜得不對。”
“這也不對?”傅蘭芽這回是真的有些糊塗了,一雙明眸著平煜,見他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樣,輕輕嘟了嘟脣,起,不滿道,“都到了這個時候了,何苦再瞞著我,你不告訴我就算了,反正我自己總能猜出來。”作勢走。
平煜見失了耐,氣焰頓時消了一大半,本能便想起攔住傅蘭芽,餘瞥見林嬤嬤,又勉強維持尊嚴道:“真無趣,不過逗逗你而已,你好端端倒氣上了。”
林嬤嬤見狀,忙悄聲閃進了淨房。
平煜一眼看見,再也繃不住,見傅蘭芽已經若無其事走至榻前,眼看就要坐下,忙也跟著起,攔住傅蘭芽,低聲哄道:“好好好,是我不對,你附耳過來,我都告訴你。”
見傅蘭芽瞪他,只好固住的雙肩,拿旁話引道:“真到了那日,你得乖乖的,凡事都得聽從我的安排,半點差錯都不能出。”
傅蘭芽見他慎重,知道事重大,不肯再跟他一般“見識”,嘟起,揶揄道:“說罷,我倒要聽聽,到底是什麼不得了的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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