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平行世界,假如謝一直在父母邊,泡在罐裡長大。
北地主和西川小霸王的二三事。
秋初升。
北方的天氣開始變涼,越向北越冷,早上的枯草樹葉上都結了白霜,路上挑擔的行人皆長袍裹。
幾輛搖晃的馬車正行走在泥土路上,出的土地被得結實,沒有半雜草,顯然已走了許多年。馬車前後跟著一隊護衛,隨行的一眾漢子看穿戴並不是中原打扮,為首那人扎著一條蜀繡頭巾,其余幾人也都梳了長發額前兩側幾條小辮子,綴了五絛。
一行人走了許久,只聽到車夫偶爾的吆喝聲,又過了半晌,走在前面的馬車忽然停下。車裡的男人用蜀地話對外面吩咐了一句,立刻有騎馬的人跑去不遠摘了一大把狗尾草過來,小心捧到馬車簾子那。
“當家的,這些夠嗎?”
車簾半掀,一個依靠在門邊的男人了手過來挑挑揀揀,正是謝泗泉。
謝家主容貌俊,低頭挑選的時候也格外專注,垂下的長發辮裡偶爾出一兩顆松石蠟墜在發尾,被照得著華,他此刻仿佛在挑名貴寶石而不是幾草,認真選了一小把草睫長而堅韌的,擺擺手讓護衛退下了。
馬車寬敞,謝泗泉盤坐在那聚會神地開始用草打結。
他旁還放著好幾隻七八糟的草結,勉強能看出是草編的小。
幾次失敗之後,謝家主終於編出了一隻小兔子,兩隻狗尾草豎在上面晃,像是茸茸的兔耳,雖有些糙,但比前面那些像樣多了。
謝泗泉十分滿意,把其余的草結“毀滅跡”,盡數扔到車窗外。
車隊行至晌午,人困馬乏。
幾輛馬車都停下來,圍攏在一棵大樹下暫作休息。
這隊人馬顯然不是第一次出遠門,準備的周全,不用吩咐也有人去生火燒水,還有幾個人手腳利落地搭了帳篷,煮了熱湯給眾人分喝。後面車上下來一對年輕夫婦,男的斯文英俊,的則著艷麗,眉宇間帶了幾分鮮活靈,也不用丈夫扶著,自己就從馬車上蹦下來。
謝泗泉攏著袖子走過去,問道︰“阿姐,兒呢?”
謝沅沅道︰“兒還在睡。”
謝泗泉聽見就去掀馬車簾,裡面睡著一個約莫三四歲的小男孩兒,白可,小臉睡得紅撲撲的。
謝泗泉拿草編兔子過去了小孩的臉蛋,又低頭親了幾口,一直把小孩親醒為止。小謝醒了不哭不鬧,待看清人就地喊了一聲“舅父”,這一聲把謝泗泉的心都喊化了,平日裡喜怒無常的謝家主這會兒眉開眼笑,一邊抱他下來,一邊拿了草編兔子遞過去︰“兒瞧,舅父給你拿什麼好東西來了?”
草編兔子晃兩下,兩隻茸茸的長耳朵搖了搖,果然吸引了小孩的注意。
小謝不過三四歲大小,正是好奇的年紀,兩隻烏溜溜的眼楮盯著兔子瞧,舅父舉到哪裡,他就看到哪裡。
謝泗泉拿兔耳蹭出蹭他鼻尖,小孩兒就咯咯笑起來。
謝泗泉把兔子放在他手裡,得意道︰“漂亮吧,舅父親手做的,這世上再找不出第二隻!”
謝了兩隻小手捧住,很是新奇,抬頭道︰“舅父厲害呀。”
謝泗泉心膨脹,被誇得飄飄然。
帳篷搭好,護衛煮了湯端來這邊,眾人分了乾糧,簡單吃了午飯。
謝喜歡舅舅,瞧見他來,就不肯跟父親同坐,跑去坐在了舅父膝蓋上,專心致志玩那隻草編兔子,被喂到邊就咬一口糕餅,好養得很。賀東亭倒是很想抱兒子,但小舅子不放手,他一時半會也尋不到機會,想了想又起去了帳篷外。
謝泗泉抱著謝,像是在出神,沒吃幾口飯。
謝沅沅同他說話,謝泗泉聽見了,也一聲不吭。
謝沅沅看他一眼,笑道︰“喲,如今當了家主是不一般,都會發脾氣啦?”
謝泗泉抬頭看,語氣了幾分︰“我怎麼敢對阿姐發脾氣,我就是想不通。”
“有什麼想不通的?”
“這一路都想不通,天氣越來越冷,這幾日整夜都睡不好……”謝泗泉抱怨不斷,小謝倒是在一邊玩兒的很開心。
謝沅沅道︰“你要是這般怕冷,就先回去。”
話音未落,謝泗泉就不吭聲了。
謝家主哼了一聲,雙手抱著小外甥︰“小孩兒熱,抱著像暖爐,我抱著兒取暖就夠了。”他又轉了一下眼楮,問道︰“阿姐,若是我回去,是不是能帶兒一同家去?”
謝沅沅搖頭,道︰“不,這次帶兒過去,就是要他謝謝當年的救命恩人。”
謝泗泉︰“只是謝,還是要送人?”
謝沅沅︰“你這是什麼話,當初若沒有白先生夫妻救助,我和兒怕是早沒了命,白夫人和我投緣,願意和咱們家訂下親事,一早就約好了要北上探……”
謝泗泉眼圈兒泛紅︰“阿姐這是要賣了兒。”
謝沅沅堅持道︰“救命之恩,當初訂下的。”
還要再說,謝泗泉捂住懷裡小孩的耳朵,和白家有關的一個字都不小外甥聽見。
謝隻當舅父陪自己做遊戲,笑出聲,他自就是一個特別笑的小孩兒。
謝泗泉越看越不舍,他外甥雕玉琢,捧在手心兒裡養到這般大小,心頭般,怎麼舍得讓別人割了這塊兒去。
不多時,賀東亭帶了冷風走進帳篷,從懷裡掏出一個油紙包的兔,推過去道︰“胡達他們剛獵的兔子,烤了幾隻兔,我瞧著還算爛,你和兒趁熱吃一些,連著吃了幾天冷乾糧了,也換個口味。”
謝泗泉掰了一條兔喂給謝吃,趁機道︰“阿姐,你看姐夫也心疼。”
賀東亭愣道︰“什麼?”
謝沅沅道︰“沒什麼,在跟小弟說白家的事。”
賀東亭了手,看了看妻子又看看一旁明顯在鬧緒的小舅子,沒敢吭聲。
謝泗泉安靜片刻,又惱怒道︰“阿姐好沒意思,咱們家養不起了麼,兒還這麼小,怎麼敢把他送去外頭!天寒地凍的地方,若是生起病來,可怎麼得了?”
謝沅沅沒吭聲,咬也紅了眼圈,眼裡含淚。
謝人小,但對緒極為敏,他看到阿娘哭,也急得哇哇哭起來,也不坐在舅父膝蓋上了,掙著爬下來跑去抱著謝沅沅,使勁兒給眼淚,裡不住道︰“阿娘不哭,不哭,我聽話,我聽話啊。”
這是謝平日裡哄大人最常說的話,但今日不怎麼好使,他越這麼說,謝沅沅心裡就越發難,抱著兒子又掉了眼淚,心裡也不舍。
謝泗泉起出了帳篷。
賀東亭站在那裡,安了片刻,謝沅沅止住眼淚,更咽對他道︰“你也出去,這兩日不許過來。”
賀東亭怔愣,有些不知所措︰“阿沅,可是我哪裡做錯了?”
謝沅沅淡聲道︰“我知道你舍不得兒,但你不該告訴小弟,讓他來鬧這麼一場。當初白夫人救了我和兒,如今他們二人遭了難,隻留下一個子,於於理我都應帶兒去祭拜,我在菩薩面前許過願,白家救了我兒一命,就算他們當真要留下兒,我也應諾。”
賀東亭張了張口,又嘆息一聲,轉回去了。
當年他在津市進船,正趕上妻子害喜厲害的時候,不舍得留一人在賀家,就一同帶去了津市。但沒想到在津市差點妻離子散家破人亡,他出海遇到風暴,妻子在去碼頭的路上又遭匪徒劫持,若不是白家人路過救了謝沅沅,賀東亭簡直不敢去想。
但現在總算都過去了。
他有的時候擁抱著妻兒,都忍不住慶幸,懷疑自己此刻幸福地像是在夢中一般。
賀東亭被謝沅沅趕出去三天之後,謝泗泉主跑來找了,扭著頭道︰“阿姐,不是姐夫。”
“什麼?”
“我問了保保,是告訴我的,和姐夫無關。”
謝沅沅這才知道錯怪了丈夫,當天賀東亭抱著枕頭回來的時候,謝沅沅問道︰“你為何不說?我險些錯怪與你。”
賀東亭親了親睡的兒子,又親了妻子一下,輕笑道︰“沒有錯怪。”他低頭看著兒子的小臉,抬手挲幾下,低聲道︰“我心裡和小弟想的一樣,舍不得。”
趕到濱城的時候,已是秋末時節,北地氣候不同,這時節天氣已冷得明顯,再往北一些的地方已開始下雪。
謝家一行人在濱城先找了一落腳點,換了一行頭,鄉隨俗買了些厚實皮裳,謝的小袍子上滾了一圈兒貂絨,跑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