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畢業大戲》（二）

蘇紀時到演播室時， 其他嘉賓已經就位了。除之外，現場還有三位常駐導師、兩位嘉賓導師，五個人圍繞在圓桌旁， 見來了，都熱地向打招呼。

那三位常駐導師裡， 有一位是蘇紀時曾經合作過的嚴長輝。他三十後半，演技沒得說， 三次提名影帝，不出兩年， 絕對能捧回來一座大獎。

見到蘇紀時出現， 嚴長輝熱地同打招呼：「小蘇來了？怎麼今天戴了頂假髮？」

蘇紀時得見故人， 也是心很好。

了下長髮， 答：「戴長髮轉換一下心，也讓大家轉換一下審。」故意問，「嚴老師，我是短髮好看、中長髮好看、還是現在好看？」

旁邊一個面生的嘉賓說：「蘇老師什麼樣都好看，各有各的。」

蘇紀時笑笑， 把這個讚譽收下了。

眾人寒暄幾句， 策劃上來最後通了一遍臺本，重點提了幾個人名，讓大家點評時多cue。

現在娛樂圈都講究「早出名、早賺錢」，二十歲出道已經算「晚」了， 很多年輕人都是未年、先名。隔壁的造星工廠年初推了一個選秀節目， 最終C位出道的是個十五歲的男孩， 他在別人還在上高中的年紀，已經手握三個代言了。

在這種況下，經紀公司紛紛逐漸手到了學校裡。

就拿國的幾所著名表演類院校來說，新生大一剛學，基本就被經紀公司「搜刮」完了。一個好苗子，往往會有五、六家公司來搶。

對於不明真相的觀眾來說，參加《畢業大戲》這個綜藝的年輕人們，都是「青的大學生」，他們的表現近同齡人的生活，沒有毫距離。

但實際上呢，這些所謂的「青大學生」，早就在經紀公司裡掛名多年，甚至有人都拍過好幾部戲了。

節目組是要「吃飯」的。為了那點贊助費，被大公司力的幾個苗子，就會得到更多的鏡頭、更多的點評；待節目播出後，也會更加「吸」。就這麼迴圈下去，有鏡頭的人越來越火、名氣越來越大、鏡頭越來越多，沒鏡頭的人則一路下，跌至谷底。

而這，便是娛樂圈裡所有人預設的潛規則了。

蘇紀時雖然覺得不舒服，但也只能「鄉隨俗」，保持緘默。

……

很快，節目開始錄製了。

四所院校，要籌備四場畢業大戲。每所院校都有一個小隊的攝影師跟蹤拍攝一周，濃剪輯一個小時的片。

加起來片共有四個小時，演播室裡的嘉賓一邊觀看、一邊隨時點評，這一期節目就要錄十個小時，妥妥是要通宵了。

好在蘇紀時在飛機上休息的不錯，手邊又有咖啡提神，所以還蠻期待能夠在演播室裡連看四場真人秀的。

這四所院校呈現的作品，分別是一場音樂劇、一場古典舞劇、以及兩場話劇。

這還是蘇紀時第一次觀看中文音樂劇，學生們大膽翻拍了百老匯經典音樂劇《芝加哥》。這原本是一部音樂電影，後來被改編了音樂劇，它講的是子監獄裡形形的囚，們有的無辜、有的罪大惡極、有的被無奈、有的不知悔改……

今天播出的視頻中，學生們因為一段劇發生了爭吵。有人認為應該加群舞伴跳，有人則堅定要求主角獨唱。

他們本就是二十出頭容易意氣用事的年齡，吵來吵去，最後了真火。班長眼淚汪汪的跑走了，一個人到了天臺上獨自抹淚。

演播室，六位導師各抒己見，發表看法。

蘇紀時沒想到第一場秀，居然是給過家家的小朋友們當裁判。

看出來那位班長的鏡頭格外多，一個班二十個人，有些人只能出現在邊角，而班長卻有一段長達五分鐘的單獨鏡頭。

蘇紀時翻了翻資料，發現是某大公司力捧的新人，看來這就是資本的力量。

沒什麼好評價的，說了幾句無關痛的話，剩下時間都保持緘默。

第二場播放的是古典舞劇排練。

舞劇進展還算順利，蘇紀時舒舒服服地欣賞了pldd和plmm們練基本功和排練的視頻。

變故在視頻結尾發生：一個非常看好的小男孩空翻時落地姿勢不對，挫傷了腰，被急送往醫院治療。

到蘇紀時點評時，沒忍住對這個男孩的表現多講了幾句，並且祝願他早日康復。

結果等到中場休息時，蘇紀時聽到兩個工作人員在旁小聲議論。

「那男孩可真狠得下心，這次故意一摔，鏡頭多了不。」

「這捨不得孩子套不到狼。你等著吧，蘇瑾點名表揚了他，以他經紀公司的一貫作風，肯定要買熱搜了。」

蘇紀時：「……」

蘇紀時的臉瞬間沉了下去。

小霞見心不好，小聲勸：「蘇姐，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那個男孩前幾期一直被打，鏡頭加起來不到五分鐘，他若是再不搏一把，就沒機會了。」

娛樂圈就是這樣，如果你不「出格」，那就永遠只能淪為佈景板。在這種關注度很高的節目中，若是淪為佈景板，基本就可以宣佈演藝生涯game over了。

蘇紀時被當了槍，可也沒辦法發火。

畢竟，這就是娛樂圈的殘酷之。

只能在接下來的點評環節，說話、議論，不希自己的一舉一，都會捆綁上其他人的名字出現在新聞標題上。

於是在播放第三部影片時，蘇紀時幾乎是一言未發，隻附和著說了幾句話而已。

……

時間一分一秒走過，時鐘先是走過了零點，然後繼續向著深夜邁進。

一點、兩點、三點……

等到四點時，困意翻湧。演播室外，到都泛著一沉默的倦意。不論是工作人員還是嘉賓，每個人眼裡都佈滿。可是過攝像機的取景螢幕，大家依舊神采奕奕，本看不出毫疲憊。

蘇紀時又灌下一杯式咖啡，覺自己整個胃裡都是苦意。

向其他五位嘉賓投去敬佩的目，心想這種工作強度，也就在趕論文的時候才會有了。

打起神，看向了面前的螢幕。

現在螢幕上正播放著第四所學校的視頻。視頻裡，一個意氣風發的男孩站在高高的課桌上，手裡拿著卷話筒模樣的劇本，正在組織所有同學排練。

——他，是這個綜藝裡的明星選手，石。

《畢業大戲》這部綜藝，明面上是「學校」與「學校」間的對抗，但實際上，它還蹭了把選秀綜藝的熱度，號召觀眾進行場外投票，從八十八位學生中，票選出八位「明日之星」。

而這個石的選手，就是這檔綜藝的人氣學員。他長相帥氣俊朗、實力也強，在校風評相當好，是學生會的骨幹員，在班級活中很有號召力。

實話實說，他的「人設」雖然優秀，但不夠突出。

真正讓他穎而出的是另一點——石其實是雙胞胎！

他的弟弟石星也在他們班裡，只是和熱外向的哥哥相比，弟弟石星沉默寡言，斂安靜，存在幾乎沒有。

石星的所有鏡頭，全都是靠蹭哥哥得來的。

同學們踴躍討論時，弟弟石星從不發言，他就如一叢長在牆角的蘑菇，默默地站在人群之中，用「暗的詭異的視線」（語）注視著其他同學。

面對不合群的弟弟，石每次都要含辛茹苦地去「帶」他，分給他角、臺詞，時不時把話題拋給他，盡可能地給他在鏡頭前展示自己的機會。

然而石星並不領，他話很，即使是哥哥拋過來的梗，他也只用點頭、搖頭來應答。

對於這對反差極大的兄弟，網上的所有觀眾，幾乎是一面倒的在罵弟弟。

【怎麼同樣是雙胞胎，一個人是天上的太，一個人只能當反太芒的星星？】

【[問號臉]我尋思石星是上天派下來克我們的吧？】

【天一副死人臉，有這樣的好哥哥不珍惜，石星又犯什麼病？？？】

【希石星早日暴斃，讓我們哥獨自麗[大笑][大笑]】

【天知道這爛貨當初怎麼考進表演班的】

【到底會不會演，不會演滾蛋！】

【的人生太完，所以才會被狗屎弟弟黏上~~】

蘇紀時來的路上，惡補了《畢業大戲》的超話，自然知道這對傳奇兄弟。

因為同是雙胞胎的緣故，蘇紀時確實對他們充滿了天然的興趣。

外向的哥哥、向的弟弟，這樣的搭配像極了蘇紀時與蘇堇青。

然而這對雙胞胎組合，所有的駡名全部給了沉默寡言的弟弟。蘇紀時心唏噓，不聯想到自的種種事。

若有朝一日，公佈了自己的份，那們姐妹倆是否也會陷他們如今的境地呢？

就在蘇紀時出神之際，螢幕上的錄影很快進了後半程。

這一次，班級的所有同學聚在排練廳裡，進行不帶妝的全程彩排。

因為是不帶妝彩排，所以同學們都穿著練功服，服外罩著「班服」，統一定制的T恤又又大，即使是男生穿也顯得邋遢。

有機靈的生把班服下擺系在腰上，勾勒出楊柳似的小腰，很奪人眼球。

石很聰明，他在外面罩了一件西服外套——他飾演男主角，一位意氣風發的創業者。

他是全場唯一一個穿了戲服的演員，再加上他量高，樣貌俊，不管站在舞臺上的哪個角落，都很吸引視線。

至於他弟弟石星嘛……嘖，幾個鏡頭掃過去，他在角落裡，本找不到人影。

幾位導師一邊看、一邊對石讚譽連連。說他年紀輕輕，就頗有颱風。

蘇紀時畢竟是個「外行人」，說不出這麼專業的評價，不過也認可，石的演技確實很好，不愧是科班出。他在大學期間，就在幾部電視劇裡過臉了，演技確實比其他人強一大截。

舞臺劇進展過半，一直在人群中的石星終於走上了舞臺。

他扮演的是一位剛愎自用的投資人，臺詞不超過三句話。他在拿到男主的投資申請書後，放肆嘲笑，甚至當著他的面，直接把申請書撕碎了！

這個角是個徹頭徹尾的臉譜化反派，是男主功路上一個微不足道的絆腳石。可就算這個只有三句話臺詞的小角，也是石「拼命」為弟弟爭取來的。

為此，石的對石星罵聲連連，說他是吸鬼、寄生蟲。

然而正是這個吸鬼、寄生蟲，在他踏舞臺的那一秒，突然變了另外一個「人」。

「他」就那樣懶散地靠在桌子旁，低下頭，兩隻手做了一個點煙的手勢，然後把那支不存在的煙叼在裡，眼神微瞇，像是隔著朦朧的煙霧在審視著面前不自量力的創業者。

「他」一手在兜裡，一手夾著「煙」，練地撣了撣煙灰，一抹輕蔑的笑容掛在了邊。

「他」懶散而倨傲的開了口。

——「你誰啊？」

——「野心不小啊。」

——「就憑你這幾頁破紙，就想讓我投資？滾吧你。」

「他」僅有這三句臺詞，當最後一個話音落下，他已經把手中紙撕碎，揚了漫天，然後在這漫天紙屑中，瀟灑退場了！！

蘇紀時倒吸一口涼氣，覺像是有一隻手，攥住了的心臟！

萬萬沒想到，在超話裡被掘祖墳的石星居然有這麼優秀的演技！

石的演技，已經算是同齡人中的佼佼者了。可是石星的演技水準，甚至比他哥哥還要出一分！兄弟倆對戲時，石落於下風，芒完全被遮住了。

到了點評環節，蘇紀時毫不吝嗇自己的溢之詞，全部送給了「隻出場幾分鐘卻豔全場」的石星，大贊他演技了得、反差強烈。

因為太過興，並沒有注意到，當開口點評時，其他五位導師皆沉默不語，沒有附和。

當四部視頻播完，節目也到了最後環節——每位導師都要在自己面前的小白板上寫下自己pick的班級和學員，這個投票結果最終會和場外觀眾的投票加在一起，計總分之中。

蘇紀時大筆一揮，很快寫完了最看好的「明日之星」。

石星，自然位列第一。

六位導師寫完後，就到了最終高-——六位導師同時亮出白板，宣佈這一場的優勝者。

然而當六人亮出白板後，蘇紀時赫然發現，全場只有一個人，把票投給了石星！

每個導師可以寫八個人名，六個人就能寫四十八個人名，可石星的名字僅僅出現在了蘇紀時的白板中。

蘇紀時愣住了。

以一個外行人的欣賞水準，都能看出石星的出；不相信其他幾位影視圈人，會看不出石星的優秀。

在場的工作人員也對這個結果很詫異，編導急停，急匆匆趕過來，商量本局的賽果。

「蘇老師……」工作人員賠笑，「您看，您的投票最好改一下。」

蘇紀時問：「改什麼？」

工作人員指了指石星的名字：「這個名字……不合適。」

蘇紀時實在搞不懂：「有什麼不合適了？」

「那個，您第一次作為嘉賓導師錄製我們的節目，可能不清楚我們這個節目的投資人背景。」工作人員低聲音，解釋道，「那對雙胞胎裡，哥哥已經簽了經紀公司。」

他說的那家經紀公司在圈極為有名，公司影帝、影後四隻手都數不過來。只是他們公司的風氣比較「開放」，旗下的年輕藝人經常出沒各大飯局，經紀人都特別擅長拉關係。

蘇紀時眼神一凜，反問：「所以呢，你想說什麼？哥哥簽了經紀公司，弟弟沒簽，所以弟弟就要被打、被無視，被當哥哥的踏腳石？」

說得太直白，這幾句反問簡直像是一個個掌，響亮地扇在了節目組臉上。

那工作人員臉青青白白，一時接不下去話：蘇瑾到底怎麼回事？今天簡直像個炮仗，一點就著！這麼晦的娛樂圈潛規則，向來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為了一個和自己毫無關係的年輕學生，就和節目組撕破臉，有必要嗎？

到最後，甚至連總策劃都來勸，可蘇紀時脾氣死擰，就是不肯改一個字。

冷笑道：「我蘇瑾就把話放在這兒了，這對雙胞胎，我喜歡哪個我就寫哪個，誰都沒理由讓我改！你們有種試試繼續我，反正我下周還有三個專訪、兩個雜志，剛好缺話題呢。」